“不回。”

    穆宗辰說完這話，沈青禾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心里莫名地升起一抹委屈。

    且怎么都無法化解。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穆宗辰眼見著小媳婦傷心了，趕緊哄道：“很快。”

    沈青禾忍著委屈又問：“很快是多快？”

    穆宗辰如今跟著上峰尋人，自然是什么時候找到了，什么時候算是完成任務了。

    “快的話一兩個月，慢就……年底吧。”

    沈青禾聽完這話，心里又蒙了一層濃霧。

    前世她被人設計，浸了豬籠，到死都沒等他。

    重活一世，她已經盡力避開了，甚至還回沈家生活了一年多。

    如今穆家出了那么多事，她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來，就盼著他早點回來。

    王五都回來那么久了，同樣是當兵，為什么他就不肯回來？

    前世陷害她的人還沒找到，他說得輕巧，很快回來，可萬一她再遇到危險，今天就是永別呢？

    沈青禾推開了穆宗辰幫她擦拭的手，她轉過身扯過衣服一層一層的穿上。

    不爭氣的眼淚稀里嘩啦地往下落。

    穆宗辰眼見著小媳婦哭了，心慌意亂，他強硬地把沈青禾的身體轉過來，讓她對著自己。

    “你別哭，我跟你保證，一完成任務就回來，一天都不會耽擱。”

    沈青禾不想理他，心里難過，可她知道穆宗辰也是身不由己，偏生不能拿他怎么樣。

    她把眼淚抹干凈，眨著泛紅的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那你相信我嗎？”

    沈青禾莫名其妙地問了這么一句，前世的事情不能拿到今生來說。

    她也不過找個心理安慰。

    看見穆宗辰點頭，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那有人算計我，給我潑臟水，說我不好的話，你也相信我嗎？”

    穆宗辰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除了你，誰的話我都不信，只有你告訴我的，我才信。”

    沈青禾明知道他是騙人的，還是安慰自己盡量往好處想。

    只是被人言語上的潑臟水，他當然可以信。

    可如果她懷了孩子呢？

    他也相信她是清白的？

    是被人陷害的？

    沈青禾想了想，也沒什么可反駁的，收了淚，偏過頭，只是想理他。

    穆宗辰挨著她坐下，抓著她的柔軟的小手一刻都舍不得松開。

    “是不是家里發生了什么？有人欺負你？”

    沈青禾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到底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

    穆宗辰是不信的，不過家里有他娘主持，她娘最公道了，應該發生不了什么大事。

    沈青禾不愿意說，他也不想逼問，畢竟知道了眼下也解決不了。

    “不管發生了什么，你且先忍著，等我回來幫你和他們算賬，誰敢欺負我娘子，我非讓他們雙倍還回來。”

    這話聽著還算舒服。

    沈青禾心情又好了幾分。

    可還是別扭。

    “你也就嘴上這么說，到時候還不知道站在哪邊。”

    穆宗辰一雙黑眸格外的深，仿佛深不見底一般，他盯著沈青禾的眼睛，微瞇了瞇眸子，“所以真有人欺負你是吧？”

    這個樣子的穆宗辰極有壓迫力。

    沈青禾終于明白穆夫人為什么對他寄予厚望了。

    一接觸就是個令人心安，讓人放心的人。

    他們好不容易重逢，前世今生兩世，她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本來應該留個美好的印象，她卻又哭又鬧的。

    一來顯著她不懂事，再者也讓人笑話。

    所以她稍微頓了下，否認了：“沒有，我就是這樣說說，有娘在呢，誰敢欺負我。”

    沈青禾擦干眼淚，終于有了些笑模樣。

    “就是不愿意你走，我……娘她每天念叨你，就盼著你早點回來。”

    沈青禾不好說自己也盼著他早點回來，只能拿穆夫人做借口。

    看他眼里含了幾分促狹的笑，趕緊岔開話題。

    “對了，這事也不能告訴娘嗎？”

    事情倒也沒那么嚴重：“你悄悄地告訴娘就行了，別人誰都別說，尤其是宗妍，她嘴不嚴，你和她說了，肯定全家都知道了，很容易走漏風聲。”

    沈青禾記住了：“我明白了。”

    接下來沈青禾詢問穆宗辰這些年在外打仗的經歷，穆宗辰也想打聽一下家里的情況。

    奈何小娘子喜歡聽他的故事，他就把這兩年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沈青禾聽說他上戰場殺了很多人，也遇到很多危險，心驚膽戰地檢查他的身體。

    穆宗辰笑了：“早沒事了，要是有事，你現在也不會看到我了。”

    沈青禾這才看著他傻兮兮地笑了。

    “我就是想看清楚點，萬一娘問起來，我好回她，否則娘一問我三不知，還不得埋怨我。”

    小媳婦說的沒錯，穆宗辰站起身讓她瞧個仔細。

    想起昨晚她認不出自己，嚴詞拒絕時的情形，忍不住笑道：“這回可得看仔細了，別下次見到我還認不出。”

    沈青禾被他說笑了：“成親那天一直蒙著蓋頭，晚上屋里又暗，我沒看清還不是正常。”

    早知道相公長這么英俊，她當時就應該把燈燭放他臉前仔細觀察。

    也不至于這兩年都在懷疑他是個丑東西。

    不過這事也怪梧桐，非說什么老家那邊兄弟幾個好的總有一個不好的。

    她才開始懷疑這事的。

    被埋怨的梧桐還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夢中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穆宗辰沒等到天亮，聽到信號穿了衣服就準備走了。

    他舍不得小媳婦，按著人又親了一頓。

    最后捏著她的下巴道：“等我回來。”

    沈青禾也不舍得讓他走。

    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能見了。

    “相公，”她低頭將眼淚逼回去，重新抬頭看著他，本想擠出一絲笑來，可她怎么努力這笑都露不出來。

    望著他只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穆宗辰擦了擦她泛紅的眼尾，將人抱進懷里，直到外邊再一次響起信號，這才狠心松開懷里的人。

    穆宗辰走到門口，忽然想到還有件事，他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包裹，打開后從里拿出一支特別漂亮的燒藍發簪，走回床邊插到了沈青禾的發髻上。

    “這個送你。”

    語畢，他走出禪房，再也沒有停下腳步。

    沈青禾呆愣愣地坐在床邊，漆黑的夜色里冷風從門縫里吹進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磣，伸手拿下發釵緊緊的握在手里，終于有了清晰的認識。

    穆宗辰走了。

    徹底走了。

    他說最遲年底回來。

    她應該能撐到的吧。

    穆宗辰從沈青禾所住的禪房離開，很快遇到了同行的士兵，那人勾住他的肩膀，調笑道：“怎么這么快就勾搭上了？認識？”

    穆宗辰瞥了他一眼，吊兒郎當的回道：“怎么可能認識，剛才在山下見了，長得很漂亮，你說咱們當兵兩年多，連個女人都見不到，你就不想？”

    那人滿臉羨慕道：“怎么不想，這不是沒辦法嗎？早知道這荒山野寺的還能有這好事，我昨晚也應該出門轉轉，怎么就讓你小子撿到了便宜。”

    ……

    穆宗辰走后，沈青禾剛開始確實很難過，不過困極睡了一覺也就沒那么難過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有些晚，別的事沒做先去馬廄轉了一圈，那十幾匹馬都不見了，心知人徹底走了，莫名的心口缺了一塊，有些慌慌的。

    梧桐仍然不敢相信，昨晚遇到的是穆宗辰。

    趁人不注意，問道：“小姐，他真是姑爺嗎？”

    沈青禾無語地瞪她：“你這是懷疑他還是不相信我？”

    梧桐自然相信自家小姐，所以昨晚的人還真是姑爺。

    “那姑爺長得好英俊，小姐這回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