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農家子靠植物系統飛升首輔 第2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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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黎川半醉半醒中迷糊認出了人,下意識抱住顧璋。 顧璋:“……” “黎川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嗎?”顧璋覺得自己扛了一只大狗熊,還是個發瘋會掙扎的。 偏偏聽到了顧璋的聲音,這個沉重的家伙不僅沒自己站起來,反而更是抱得緊了,還把身體所有重量都靠過來,像是找到了信任的,可以傾訴的對象,委屈傾斜而出:“我沒錯。” “行行行,你沒錯。”顧璋扛著這家伙往里走。 “瑤光我難受,酒也難喝。” 顧璋想罵人:“難受你還喝這么多?” 真是老實人瘋起來最要命,他把人放在軟榻上,就看到了黎川又給了自家一巴掌,哽咽自責道:“是我不孝,惹長輩生氣。” 顧璋看他這樣。 怕不是身體難受,是心里掙扎著難受。 他不跟酒鬼講道理了,講不通! 顧璋把人摁住,黎川下意識掙扎,不過黎川這點力氣,還掙脫不了顧璋的束縛,被捏著鼻子灌了醒酒湯,又被顧璋下力氣擦了臉醒神。 逐漸清醒的過程中,顧璋算是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喝醉的人不講理。 好在總算把人給弄清醒了。 顧璋總算能知道,黎川到底干了什么。 就在他忙著籌備學院、演戰堂這段時間,黎川接了一個案子。 有一個叫做王恒的書生,在學堂求學的時候與夫子之女崔珠相知相識,在進京趕考前,由夫子做主成婚。 就在前不久的這屆科舉中,這個叫做王恒的書生幸運的中了二甲進士。 本是一樁美事,但這個書生卻在得知老夫子意外病逝后,忘卻夫子培養的恩情,隱瞞家鄉有妻的事,攀附高門,娶了一禮部四品京官為妻。 等家鄉妻子進京城尋夫時,又使計在半路上就偷走她的錢財和戶籍,又誣蔑崔珠是逃婢,將其下獄拷打,判為逃奴,又打點差役將她交與兇惡奴販子,在賣發之前就將她害死。 顧璋聽得一臉麻木。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本來以為,末世秩序崩塌已經很沖擊人的底線了,粗暴直接犯罪的見多了,這種裝君子的小人聽起來倒是更惡心了。 顧璋道扔給他一個新帕子:“這種沒良心的負心漢,人也狠毒,都想把人害死了,事實清楚明了,這個案子難道不是很好判嗎?” “對了,她是怎么被救的?” 黎川繼續說。 崔珠被賣的途中,又少吃少喝環境還差,本都快要死了,但是意外被她爹曾經教過的一個學生發現,從而被解救。 王恒查過,夫子確實沒教出過什么大人物,這些年也少有學生聯系,這個學生確實也不是很出息,但是也當上了當地縣衙的文書,他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格,于是狀告王恒。 但是到最后,除了王恒的爹娘與禮部官員家眷改了供詞,為王恒說情,竟然連崔珠也反供了,那學生也無法,只能又恨又氣地拂袖離去,不再訴王恒的罪過。崔珠先成親依照禮法為妻,后進門的禮部官員之女貶為妾。 顧璋一臉震驚:“你就這么判的?王恒呢,不會什么事都沒有,最后大圓滿了吧?” 黎川苦笑:“崔珠不訴了,還改口說是自己不小心弄丟了身份文牒。依照律法,缺了人證或者原告不得判,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是王恒行事,讓我如何是好?” 顧璋難以想象是怎么走到這個結局的:“那崔珠呢?她都差點要被害死了,怎么就突然反口了?” 王恒那是人做的事?這個時代沒有監控,指紋、dna,想要有確鑿的證據,哪有那么容易?但是條條都指向王恒,他還是切實利益獲得者,加上崔珠口供,基本就沒差了。本來可以判的,可偏偏原告撤訴,按法就不能判了。 黎川捶了一下幾乎要炸裂的腦袋,他艱難道:“我起初也不懂,后夫人與我說,崔珠應是遵《女戒》所言,一女不侍二夫,覺得王恒都回心轉意了,便原諒他了。” 顧璋起初還覺得黎川判得離譜,竟然讓王恒這個家伙大圓滿。 后來問得深了,也沉默了。 該怎么判呢?若想要痛快了,強行判王恒這個負心漢革職,兩女和離,看似是好了。 但一無原告,沒有法條支持,根本判不成。二來崔珠一孤女,還嫁過人,若回到家鄉怕是更難,遭人指點,自己無法掙錢生活,如果選擇二嫁怕是只能嫁給更差勁的鰥夫、殘疾、帶孩子的,生活落入泥潭,也是一輩子窮苦。 恐怕也是想到這些,崔珠才反口的,最起碼也是反口的原因之一,總不能真的是一句“他都回心轉意了,為什么不原諒?” 那禮部官員之女也是個苦的,被騙了身子,好像也不受家人關愛,怕是嫌棄她丟人,要送去青衣古佛常伴,或者“病逝” 最后也不知他們怎么商量的,好好的成婚,竟然淪為了妾,她又何其無辜? 這吃人的世道,不……是吃女人的世道。 顧璋想,也不能怪崔珠懦弱,人很難脫離環境的塑造,他末世時隊伍里的女強人,也是在生死危機中鍛煉出來的,在末世前,大多也是安穩的打工人。 要怪只能怪這世道對女子不公。 顧璋見黎川也清醒些了,踢踢他的腿,問道:“被伯母罵了?” 黎川“嘶——”了一聲,顧璋掀開他阻攔的手,卷起他的褲腿,兩個膝蓋都青紫了。 黎川見沒法阻止,只好任由顧璋給他上藥,臊眉耷眼地囁嚅道:“母親從未如此生我氣,飯食也不用,說沒胃口,不想見我。” “所以你就讓膝蓋受罪?”顧璋戳戳他青紫的膝蓋,不意外又收獲了一聲疼得抽氣的聲音,他幾乎能想到黎川這個家伙,筆直的跪在他母親門前求見,想把飯食送進去。 “分明是王恒這個男人的錯,案子到你手里一判,吃虧受罪的反倒是兩個無辜的女人,也不怪你母親生氣。” 黎川寡母當初能靠漿洗衣服,干各種活,繼續供黎川讀書,肯定也是個自立自強的女人,腦子應該也清晰,要不然黎川不會是現在這個品性,為自己判的案子掙扎又自責。 如今她教出來的兒子,反過來“欺負”女人,怎么能不生悶氣? 黎川聳著眼皮,聲音沙啞:“是我不孝,讓母親這般年紀還生氣,食不下咽。” 顧璋重重拍一下他的腦袋:“傻不傻,我教你,你做幾樣伯母愛吃的,別在門口問什么‘我能不能進來’之類的話,直接推門送進去,有人攔你就擠進去,嘴甜一點,甭管伯母說什么,你認錯都積極一點。” 黎川愣住,怎么能不經過母親同意,就擅闖她的房間?還有,不是他的錯,也要認下來嗎?恍惚間,又覺得聽起來怎么有種熟悉的風格。 顧璋挖了一把藥糊在這家伙膝蓋上:“你就算要跪,也別傻乎乎跪在門口,進去就抱著伯母腿哭,把你剛剛對我哭的眼淚都糊在伯母衣服上。” 黎川:“……” 他膝蓋被搓得生疼,但被顧璋說得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想想就尷尬地腳趾頭都縮起來,有些抗拒道:“怎、怎能如此失禮?” “建議我給了,做不做你自己看著辦。”顧璋看,這事本身就很難說對錯,伯母一時來了氣勁兒,又有多少真的是沖著自己疼愛的孩子來的? 黎川掙扎幾番,在母親門前跪請幾次無果后,咬牙拎著食盒擠進了母親房間。 *** 顧璋回府后,秋娘已經平靜下來,再看不出一絲波瀾。 顧璋腦子里卻回想她那句感慨萬千的“幸好” 不知道是幸好自己生的兒子,知道護著母親和妻子?還是,幸好沒生女兒,要受這么多不公平的委屈? 那些掙扎和心疼,最后埋在心底的憤惱,估計也是不想讓他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時代,對抗不知道多少人代代相傳建立起來的觀念和規矩。 顧璋輾轉反側,總覺得心里擱了一塊小石頭。 在夜里,他給不舒服醒來的燕芷捏浮腫的腿,聊起燕芷成婚前那些小事。 聽著媳婦嘟著嘴念著從前的事。 顧璋忽然意識到,因為自己不是被欺壓的對象,刀子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其實并不太在意,即使思想和行為都踐行男女平等,但也只是下意識維護身邊的人。 顧璋最后還是問了秋娘:“那天查名下鋪子的掌柜和店員男女各多少,后來結果呢?” 秋娘眉眼舒展:“差不多,都是我親自挑的。我決定了,日后我的鋪子里,多聘些女子!” 知道他還惦記著,秋娘像是兒時一樣輕輕抱了抱他:“娘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是你現在這樣多好,你本該是人人都夸的好孩子,若是被人罵、被人潑臟水,娘該心疼了。” 挑戰規矩的人,下場大多不好,秋娘現在讀了一些書,更能懂這個道理。 這條路太難走,怕是要千磨萬擊,一路迎著風霜,踩著刀尖,鮮血淋漓都不一定能走到終點,她的小石頭能夠為家人撐起一片天,就已經很好了。 顧璋忽然一笑,神氣哄哄道:“娘,你這可是小瞧我了!我跟你說,我一開口,所有人都要聽我的。” 秋娘見他這樣一副牛氣哄哄的表情,以為是兒子在逗她開心,笑著一巴掌拍在顧璋背上:“小瞧你的厚臉皮了。” “那也肯定是像娘。” 秋娘有點想抄家伙揍兒子了。 顧璋才不給她這個機會,在看到她要動手的那一刻,就飛快地一溜煙跑掉。 *** 顧璋本也苦惱,畢竟鬧出巨大動靜的那種改革,一聽就阻力巨大,必定會很辛苦,完全不符合他做事的準則。 不過很快他看到了宗鄉的來信,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他不急著回信,在第二日早朝的時候,帶著這封來自剛赤府的信件,提出學校入學考試男女同考。 他特意不把這當作大事,像是隨意站出來說“到發月俸的日子了,國庫該出錢了。”一樣理所當然。 但是聽到內容,朝堂還是立馬炸了鍋。 “怎可讓男女同入學,豈不荒唐?” 顧璋像是被驚到的模樣:“為什么不可以?剛赤府轄下,可是女子種田的人更多。” 竟然有的地方,是女人種田更多?這簡直打破了許多人的觀念! 這怎么可能? 顧璋把剛赤府情況細細道來,然后有薛將軍這個天然的嚴肅正直盟友助攻,很快讓一群人啞口無言。 竟然真的有地方,種田男女人數比起來,是女人更勝一籌! 顧璋此刻故意模糊了學習要學的內容,只往種田上帶。 “難道不都是我宣朝子民嗎?” “難道從學校里學會本事會后,不是一樣讓更多的土地增產嗎?” “有更多的人來參加考試,才有可能選出更優秀的人才,我才不管是男是女,是貓是狗,總之要有天賦的,誰考中了我要誰!” 在顧璋一副“這多么正常,你才是無理取鬧”的態度下,在他大義凜然的表情下,在他一番“要是學生笨了,我豈不是要教好多年?我可不干。”的言論下,真的有許多更注重民生和大義的官員不說話默認了。 有時候不說話就是默認支持其中一方。 許多官員都暫避鋒芒,想著不過是去學了種地的法子,女子學了回去,也是一樣用在家里的地上,也是一樣教給十里八鄉,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去和顧璋對著干。 誰不知道這家伙的倔脾氣,他想要做的事情,變著花樣也是要做成的。 誰要是和他對著干,被坑的幾率大大增加,最慘的是,一般被顧璋坑了,還沒法喊冤叫屈,只能含淚受著。 為這點事,實在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