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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HE后我連夜跑路[快穿] 第121節

    霍野怕他曬,亦步亦趨地撐著把傘跟在他身側。

    其余仆從則見怪不怪:都說每逢休戰,邊關將士需得和百姓一起耕種,囤積糧草,現在看來半點不假,青年住進別院這一個月,養雞喂兔,下河摸魚,只差沒劃出一塊地來開荒,栽些稻米蔬菜,自給自足。

    活脫脫副解甲歸田的架勢。

    而皇上似乎也把對方徹底拋在了腦后,遲遲未召人歸京,久而久之,侍衛仆從們難免懈怠。

    殊不知院內兩人此刻聊的話題,危險得足以被株連九族。

    “他很矛盾,”精準掌握外界動向,霍野道,“數次召法華寺住持進宮解夢,偏偏又篤定皇陵塌陷是人禍。”

    他自認手腳干凈,實在不知哪里露了行蹤。

    宋岫:……怎么說,畢竟景燁重生過一回,在對方上輩子的記憶里,雍州從未生亂。

    所以只能是人禍。

    可這番內情,宋岫沒法和霍野講明,便道:“無妨,重要的是百姓相信。”

    兵部侍郎為民請命,卻被景燁打破頭顱喪命的事跡,早已在林相的運作下,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景燁越是不承認自己有錯,就越是如逆水行舟,大肆捉拿可疑官員調查的舉動,更似火上澆油。

    因為在霍野的刻意引導下,景燁所抓之人,皆是林相一派,落到外界眼中,這無疑是帝王借題發揮、排除異己的慣用招數。

    先是將軍府,再是丞相府。

    下一個又會是哪家?

    現今的朝堂,正處于一種微妙的平衡,僅需再多一個有分量的砝碼,便能讓一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順手摘了顆葡萄用帕子擦凈,宋岫放進口中,立刻被酸得皺起眉頭。

    不過他還是堅強地把話說完,“再過十天,景燁的生辰就到了?!?/br>
    百官來賀,正適合搞個大驚喜。

    霍野卻沒應聲。

    宋岫偏頭,只見對方蹙著眉,過了好半晌,才道:“……將軍倒記得熟?!?/br>
    明明聽徐伯講,這人連自己的生辰都時常忘,總要靠廚娘的長壽面提醒。

    話出口才驚覺幼稚,原以為按青年的性子,怎么都要調侃自己兩句,未成想,對方竟誘哄般,遞給自己一粒葡萄。

    霍野咬下。

    酸得牙倒。

    宋岫笑瞇瞇,“比之霍兄的陳年老醋如何?”

    回答他的是一個藏在傘下、落于指尖的吻。

    “阿岫投喂,”喉結滾動,霍野面不改色,“當然是甜的?!?/br>
    這下牙倒的成了4404。

    但它并未出聲打擾,誰讓這般悠閑避世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

    十天后,宋岫意料之中地收到圣旨:帝王壽宴,召陸停云回京。

    宋岫非常理解渣男的心態,自己過得不痛快,便要狠狠掃了旁人的興,尤其是這種對原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行為,大概很能滿足對方的虛榮心。

    一別數月,再次踏進皇宮,陪在宋岫身邊的仍是霍野。

    因得今日場合正式,黑發青年久違穿上朝服,繡有麒麟紋樣的紅袍,將他蒼白的側臉襯出幾分艷色。

    依照禮法,唯有皇室子弟、三品以上官員能進內殿,宋岫與林相對坐,一左一右,身側卻明顯要冷清許多。

    最叫人驚訝的是,原本屬于各親王的席位中,居然多了個麻布僧袍的光頭和尚,認出對方正是法華寺的慧覺方丈,宋岫抬眼,遙遙沖對方點點頭。

    新帝夢魘纏身,饒是壽宴,殿內也燃著淡淡的安神香,霍野一襲黑袍,存在感極低,護在宋岫身后。

    “陸停云,”總算在人群中發現個熟面孔,自覺格格不入的楊思文三步兩步湊上前,吊兒郎當,“你竟真敢來?!?/br>
    “不怕那位把你納進宮?”

    后面那句,他說的很小聲,宋岫懶得計較,淡淡,“你怎么在這兒?”

    “我怎么不能在這兒?”公雞似的梗著脖子,楊思文驕傲,“好歹楊家也是三代皇商。”

    宋岫平靜地看著對方。

    “……好吧,其實是我爹病了,這才換我來頂包,”莫名弱下幾分氣勢,楊思文聳聳肩,又動動鼻尖,“我說你拿什么熏的衣服,還挺香?!?/br>
    然而,尚未等楊思文靠近細聞,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就擋住了他,“楊公子自重?!?/br>
    得,又是那個冰塊臉侍衛。

    楊思文想,真不愧是新帝的鷹犬,把人看得和囚犯一樣。

    近來禁軍大肆在京中捕人抄家,連帶著街市冷清生意難做,他真是煩透了這群狐假虎威、只會朝內揮刀的兵。

    但還沒等楊思文嗆聲,外頭就傳來李延福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連楊思文這樣刺頭的紈绔都閉了嘴,偷偷溜回自己的位置。

    比起敬畏,空氣中涌動的氛圍更像是恐懼,宋岫瞧見了林靜逸,對方走在景燁身側,似是瘦削許多。

    景燁則更夸張,印象中溫潤的五官,已逐漸露出陰鷙的底色。

    伴隨著吾皇萬歲萬萬歲的跪拜,他拂袖落座,正欲抬手叫眾人平身,余光卻掃見端坐原位的宋岫。

    嗓音嘶啞,景燁開口,“陸卿這是何意?”

    “病體未愈,”古井無波,宋岫答,“陛下見諒。”

    “既如此,跪就免了,”知曉對方是故意激怒自己,景燁視線掃過青年殷紅的唇,沉沉,“過來替朕斟一杯酒?!?/br>
    斟酒布菜這類伺候人的活兒,向來是太監負責,此言一出,幾位武將的臉色當即黑如鍋底:

    再怎么說陸停云也曾為大靖立下汗馬功勞,怎能在眾目睽睽下,受此等羞辱?

    偏偏位于視線中心的青年淡定如初,起身,脊背挺直,一步一步,行至首座。

    嘩啦。

    清冽佳釀溢滿瓷杯,宋岫抬臂,語調恭敬,“殿下?!?/br>
    他音量極輕,唯有首座附近的幾人能聽到,行動間,絲絲縷縷甜膩的香味襲來,細品卻隱隱夾雜著腥氣,仿若鐵銹。

    這般熟悉的稱呼、這般熟悉的角度,景燁神思恍惚,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是夢是醒,未等他細想,下一秒,青年胸口便綻開大片血跡。

    又來!

    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場景!

    連生辰也不讓他消停!

    急怒攻心,景燁條件雙目泛紅,血壓飆升,條件反射伸手去掐宋岫脖頸,卻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砰地向后摔去。

    喉頭腥甜,他猛地噴出一口粘膩,引來周遭兵荒馬亂的叫喊,“陛下!”

    “陛下您醒醒!”

    第118章

    連續失眠幾個月, 景燁除了精神緊繃脾氣暴躁,身體也虛得要命。

    像被蛀空的樹木,只消輕輕一推, 便會轟然倒地。

    身體沉重得仿佛不再屬于自己,他半睜著眼,被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鬧得心煩,想大吼, 卻僅是滑稽地抽動兩下嘴角,并未引來任何注意。

    除了宋岫。

    適時后退, 他隔著人群,替自己找了個絕佳的觀賞位, 從空隙中冷漠瞧著景燁那張濺滿鮮血的臉。

    對方仍坐著那把象征至高權利的龍椅, 可毫無疑問, 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幾十秒前的威嚴, 四肢癱軟, 像只垂死掙扎的蟲豸掛在上頭。

    幼時受過的欺辱,造就了渣男遠超常人的自尊心,對方大概寧愿死了, 也不愿被圍觀狼狽的丑態。

    但沒有誰理會景燁本人的想法。

    臣子們爭相上前, 急著表現自己對帝王的關切, 無人敢輕易挪動景燁的位置,更別提扶起, 一張張嘴巴開開合合,黑洞洞,惹得景燁犯惡心。

    下意識地, 他將視線拉遠,瞧見安靜站在外頭的紅衣青年, 大概察覺到了自己的視線,對方揚唇,無聲對他做了個口型,“殿下?!?/br>
    柔情蜜意。

    偏字字□□。

    剎那間,景燁確定,過去的噩夢、今日的急癥,皆是青年手筆,什么勞什子重生,明明是陸停云冤魂給自己設下的陷阱!

    若再來一次,他定要親手殺了對方,找最厲害的道士,將對方的尸身鎮壓,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安寧。

    死死瞪著宋岫所在的方向,景燁眼底綻開蛛網般的血絲,雖是活人,卻形似惡鬼,把暗中觀察的4404嚇了一跳,【他不會真被氣死吧?】

    這也太便宜了些。

    宋岫:【放心,我有分寸?!?/br>
    今日他赴宴前,特意熏了些刺激性香料,加之景燁接連“熬夜”幾個月,急怒攻心下,嘔血實屬正常。

    最好吐得再多點。

    他看著高興。

    “公子!公子!太醫來了!”一派兵荒馬亂中,林靜逸的貼身小廝阿墨,氣喘吁吁地領著張院判進了門。

    “讓開!都讓開!圍在一塊兒是想弒君?”半點兒沒給這些達官顯貴面子,張院判拎著藥箱一路小跑,經過宋岫時,忽道:“你怎么回事兒?”

    滿身血氣。

    盡管味道被香料遮掩大半,顏色又滲進衣服里,卻瞞不過他的嗅覺。

    宋岫淡定,“傷口崩裂?!?/br>
    “您還是先緊著陛下。”

    張院判:……傷口崩裂?你那傷口早八百年就結痂留疤了哪來的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