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檬深呼吸，開始睜眼說瞎話找補：“那個...其實吧，我今晚有點喝多了，剛才跟朋友出去喝酒來著，喝酒了就喜歡亂給人發(fā)消息說胡話。”

    沈鶴霄：“你剛才不是...”

    季檬：“剛才什么？”

    沈鶴霄頓了下，恢復(fù)以往平靜的語氣：“哦，沒事。但我沒太明白，什么叫假裝結(jié)婚？”

    季檬眼睛一亮：“你有興趣？”

    沈鶴霄“嗯”了聲，清淡道：“先說說看。”

    欸，有機會啊！

    季檬立刻解釋：“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然后在外人面前假裝夫妻，私底下還是各自生活，也互相不打擾對方。”

    沈鶴霄沉默兩秒，問：“真結(jié)婚證，還是假證？”

    季檬被噎了一下。

    她想了想，“呃，真的吧...做假證會犯法吧？而且挺容易露餡的。”

    沈鶴霄那邊又安靜了會兒，緩緩說：“可以。”

    “！”

    季檬站起身，在房間里激動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圈。

    女人的直覺還是很準(zhǔn)的，她果然沒看錯人，沈鶴霄居然真的會同意！

    季檬深呼吸平復(fù)心情，語氣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那那那，具體怎么實施，我還要再仔細計劃一下！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可以當(dāng)面談。”

    片刻，沈鶴霄說：“后天吧。”

    季檬笑起來，揚聲：“好！沈老師靠譜，咱們后天見！”

    “嗯。”沈鶴霄沒掛斷，低聲問：“你那里有蜂蜜或者果汁嗎。”

    季檬眨了下眼，沒反應(yīng)過來：“蜂蜜、果汁？不知道誒...怎么了？”

    沈鶴霄平淡地說：“可以解酒。”

    “......”

    季檬有點尷尬，“沒事...我已經(jīng)酒醒了。你早點休息，晚安！”

    “哦。”沈鶴霄：“晚安。”

    *

    這天晚上，世界上又多了兩個失眠的人類。

    當(dāng)然，季檬只知道她自己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在想這假結(jié)婚計劃的具體實施方案。

    一段正常的婚姻，應(yīng)該是雙方先認(rèn)識，對彼此產(chǎn)生好感，再談個一兩年的戀愛，雙方見過家長，經(jīng)家長同意之后，領(lǐng)證步入婚姻殿堂。

    按照這個流程，首先，她要跟沈鶴霄先假裝談一兩年的戀愛。

    次日上午，季檬正在做噩夢，夢到假結(jié)婚事件敗露，三位姑媽正在對她進行女女女混合三打時，她被枕邊的手機鈴聲吵醒。

    季檬迷迷糊糊抓起來一看，來電顯示：大姑。

    她緩了緩神，打了個哈欠，接起電話。

    大姑：“檬檬，我和你二姑、三姑上午去了趟農(nóng)貿(mào)市場，買了只好大的老母雞回來燉湯，你中午來我這兒吃飯啊？”

    季檬又是一個哈欠：“算了吧，我今天就不去了...你們吃就行。”

    大姑揚聲開始嘮叨：“你這是才睡醒嗎，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這樣不行啊，你別仗著現(xiàn)在自己年輕，熬夜糟蹋自己的身體！老母雞湯營養(yǎng)價值高，我們還放了...”

    五分鐘過去，季檬無奈：“好的大姑，我中午過去。”

    季檬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在浴室洗漱時，她心想，可萬萬不能再拖一兩年，得趕緊把領(lǐng)證結(jié)婚提上日程。

    雖然她沒有很排斥這種家庭聚會，但也不能天天都聚，否則會很影響她的睡眠。

    如果她是一個已婚人士，姑媽們應(yīng)該就不會再經(jīng)常叫她。

    就好像，她的兩位表哥表姐前幾年結(jié)婚了，結(jié)婚之后，就專注自己的家庭，姑媽們也很少打擾。

    季檬洗完澡，往黑眼圈上涂了厚厚一層遮瑕，換好衣服出發(fā)前往大姑家。

    打車過去，剛進門，看見沙發(fā)上坐了一個陌生、但看著又有那么點眼熟的男人。

    這不是...那本相親資料上的二號選手，豬頭二嗎？

    叫什么名兒來著。

    滿屋都是雞湯的香味，大姑笑著從廚房走出來：“檬檬，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俊森，鴻耀公司法務(wù)部的部長，姑媽同事家的兒子。”

    話音未落，陳俊森收了收肚腩，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咧著嘴笑：“是季檬吧，你比照片上還好看。”

    “......”

    季檬皮笑rou不笑，動了動唇：“你好。”

    她還沒脫高跟鞋，此時的陳俊森跟她差不多高，平視著看她，臉上幾乎寫著“我對你很有興趣”七個大字。

    大姑笑起來：“你們年輕人好好聊聊，我繼續(xù)去做飯。”

    季檬換了鞋，坐在沙發(fā)上，全程在跟手機做斗爭，打開付梓芮的聊天框，噼里啪啦地打字，假裝自己很忙的樣子。

    付梓芮先回復(fù)：【不是吧，真給你介紹相親啊，還是豬頭男？】

    季檬：【唉...一把辛酸淚。】

    付梓芮：【同情.jpg】

    付梓芮：【要不要我給你打個電話解救你？】

    季檬：【你估計是解救不了。】

    除非是...

    她又找出沈鶴霄的聊天框，給他發(fā)條消息：【沈老師，你今天真沒空？】

    陳俊森坐在旁邊，沒玩手機，目光灼灼地打量她，冒出一句：“聽季阿姨說，你現(xiàn)在還沒找到工作，這是在忙什么呢？”

    ...關(guān)你屁事。

    季檬還是笑著敷衍：“是朋友找我?guī)兔Γ悬c急事。”

    陳俊森嘆了聲氣：“人還是要活得自私一點，現(xiàn)在你還年輕，不懂這社會上的彎彎繞繞。你好心給別人幫忙，別人反而覺得你好欺負(fù)。這個社會啊，哪來的什么真朋友，說白了都是利益。”

    “......”

    季檬似乎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爹味。

    她忍了忍，沒忍住，輕飄飄地說：“什么樣的人吸引什么樣的朋友吧。”

    陳俊森咂咂嘴：“小姑娘，一看你就是沒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季檬深吸一口氣。

    算了。

    這頓中飯，吃得她渾身不舒服，全程就是陳俊森在表演，說自己工資有多高，領(lǐng)導(dǎo)對他有多器重，手底下的實習(xí)生有多崇拜他。

    飯后，大姑居然還讓她帶著陳俊森出去散步消消食。

    出門之后，季檬聽著身邊這個碎嘴男人叭叭叭，感覺一刻也忍不了了。

    她拿出手機，假裝戳了幾下，轉(zhuǎn)頭，惶恐地說：“誒呀！我朋友找我有急事”。

    剛點亮屏幕，正好看見沈鶴霄的消息也彈出來了。

    【現(xiàn)在有一個半小時空閑。】

    陳俊森試圖偷看她手機，但未果，縮回脖子：“什么急事啊，我能幫上忙嗎？”

    季檬眼珠一轉(zhuǎn)，搖搖頭：“可能幫不上...我朋友她，她意外懷孕了，我去陪她醫(yī)院做檢查。”

    陳俊森疑惑：“她老公怎么不陪她？”

    反正是無中生友，季檬隨口瞎編：“唉，她還沒結(jié)婚呢，你看這事整的...先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過去，人命關(guān)天啊現(xiàn)在！”

    在陳俊森復(fù)雜眼神的注視下，季檬打了輛車，回復(fù)沈鶴霄：【方便的話，我去找你？】

    沈鶴霄：【嗯，好。】

    沈鶴霄：【蘇城大學(xué)主校區(qū)，南門。】

    *

    蘇城大學(xué)主校區(qū)在市中心，離大姑家不算遠。

    十多分鐘的車程，季檬就已經(jīng)到了校門口。

    沈鶴霄穿著件灰色的襯衫，手里拿了把長柄傘，正在路邊跟幾個學(xué)生說話，似乎是在講實驗方面的事，表情很專注。

    季檬沒好意思打擾，站在遠處等了會兒。

    看著這畫面，她不由想起初中的時候。

    她物理成績很差，有一次周末跟沈鶴霄去圖書館，一時興起要他幫忙講題。

    沈鶴霄坐在身邊，聲音很輕，一邊講，一邊把解題步驟清晰地列到草稿紙上，也是認(rèn)真又專注。

    可是那次，季檬心不在焉，注意力半點都沒放在那張草稿紙上。

    近距離看著沈鶴霄，能看到他皮膚很白，下頜線流暢清晰，衣服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還有點好聞。

    等再回過神，題已經(jīng)被他講完了。

    沈鶴霄側(cè)眸問：“聽懂了嗎？”

    季檬搖搖頭：“沒。”

    沈鶴霄低頭看了眼草稿紙上完整到不能再完整的步驟，語氣沉下來：“你是不是沒在聽？”

    季檬心虛地說：“聽了，沒聽懂，你講得太快了...要不你再給我講一遍？”

    沈鶴霄盯她幾秒，轉(zhuǎn)回頭，淡淡的：“不講了。”

    后來，他自己坐在那看書，一句話也沒跟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