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晚飯，躺在她最愛的小沙發上，冷靜去想，深圳漂亮優秀的姑娘們不知凡幾，以錢三平的收入和人品，到深圳不出三個月就能交到新女朋友，也許比她更漂亮更年輕更懂事，到時候他還要摸一摸胸口，萬幸自己逃出虎口，重獲新生。

    “媽的！”她躲著，一個人偷偷罵。

    剛罵完，錢三平的電話就來了。

    喬圓圓猶豫半晌，最終決定接起來，倒要看看他錢三平唱的什么戲。

    沒料到錢三平的表現和前幾天沒有任何差別，照舊依照慣例問她，“吃飯了嗎？”

    喬圓圓沒準備好接這張牌，頓了頓才回答，“吃了一點。”

    答得老老實實，因此氣勢上瞬間弱一半。

    “還是要吃飯。”錢三平老生常談，再次強調吃飯的重要性，“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你受得了，胃也受不了。”

    “一頓兩端不吃又不會死。”

    對于她的正面硬剛，錢三平只能嘆氣，“今天忙不忙？我這邊這兩天就要收尾了，估計會沒太多時間跟你打電話發信息。”

    他真誠相告，喬圓圓卻認為是提前給她打預防針，言下之意是讓她從今天起提前預習分手是什么感覺。

    故此她的語氣愈發惡劣，“都要去深圳大展宏圖的人了，沒空打理我這種小地方的村姑，也是人之常情，我懂的啦。”

    “圓圓……”他無奈到了極點，幾乎是放下身段懇求她，“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對了，中秋發了點東西，等驗收結束，周六我一起送到你家里，見面再談，行嗎？”

    “憑什么你說周六談我就得傻兮兮等到周六，等你給我發通知告訴我拜拜了喬圓圓，我他媽展翅高飛去了，你就繼續待在文春吃屎吧你！”

    “我不至于這么粗俗。”

    “那我倒寧愿你直接點。”

    “喬圓圓…………”錢三平單手叉腰，心浮氣躁，煩得在廠區外來回踱步，“我真的很忙，我今天從睜眼開始忙到現在，好不容易有幾分鐘空閑想跟你說說話，你能不能別這樣？”

    “別哪樣？要不然像您那樣，等我跟別人結了婚再給你發請帖，你看成不成？能不能給我準備個大紅包？”

    “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去…………”

    “那你慢慢決定，我不奉陪了。”

    還是發脾氣摔電話那一套，她已然研究透徹，動作行云流水，不帶半點拖沓。

    然而吵架時氣勢洶洶，上床又變孤獨小可憐。

    她打開北京銀行app，反復欣賞自己的存款余額，再一個忍不住，打開找房軟件，開始看深圳的二手房價格。

    她心軟，懦弱，做事拖泥帶水，簡直無藥可救。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閨蜜鬧離婚。

    我一直在陪著。

    講真，童話一般的愛情故事，兩個人從18歲開始談戀愛，到現在一兒一女，男方在頭部互聯網企業，年收入上百萬，女方在事業單位，穩定清閑。

    然而正好男的在深圳，女的在我們這里，今天上午兩個人去搞了離婚登記，現在等離婚冷靜期一過就去領離婚證。

    我之前差點要以他倆為原型寫個校園文。

    現在。。。果然現實容不下童話。

    第70章 chapter70

    ◎面臨談判◎

    chapter 70

    熬夜的結果是第二天繼續頂著一雙熊貓眼上班。

    一連幾天失魂落魄, 當下連傻瓜都看出來喬圓圓同志情緒出問題，多半是失戀，即便是黃世仁一樣苛刻的老劉都開始輕聲細語地和喬圓圓講話。

    只不過她自己心思不在單位, 旁邊人的變化她通通感受不到。

    從前沒談戀愛的時候總認為自己是大女主人設，對愛情、男人，不屑一顧，認為分手就和打碎一只玻璃杯一樣毫無痛感。

    到失戀時才發現自己是戀愛腦, 要是失去時痛不欲生，恨不得拿腦袋哐哐砸墻。

    當然，連鎖反應是又上淘寶買了一堆可有可無的衣服鞋子化妝品, 為祖國的gdp增長貢獻出一份多余的力量。

    實在憋得難受, 她決定向李老師坦白。

    吃過晚飯，母女兩難得一起坐在陽臺上吹風。

    李老師的膝蓋恢復得超乎預期, 已經能夠毫無疼痛地在平地上行走，她如今偶爾在家里散散步，心情遠比剛患病時輕松。

    “別嘆氣了。”李老師塞給喬圓圓一瓶酸奶, 坐在喬圓圓對面那張搖搖椅上, “是不是和小錢之間出現什么問題了？我看你這幾天都悶悶不樂的, 晚飯不吃，話都不怎么說。”

    “嗯…………”喬圓圓雙手捧住酸奶盒，感受一陣沁涼, “華誠集團你聽說過吧？旗下有個華誠能源，看中他的工作能力, 給一年五十萬, 邀請他去深圳。”

    “深圳？”

    “其實也不是深圳, 按照他的工作性質, 以后要全國各地做項目, 新能源又基本上在偏遠地帶，估計以后一年都難見幾面。”

    李老師問：“他怎么說？”

    喬圓圓搖頭，“他說禮拜六見面再說，但是我看懸了，他之前一直跟我說現在的火電廠遲早要關停，他會失業，其實就是在鋪墊跳槽的事情，而且之前一點風聲都沒透露給我，拿到華誠那邊的正式offer才通知我，感覺根本沒把我當回事兒，嗯…………把我當傻子遛著玩兒…………”

    李老師想了想，十分懇切地說：“mama覺得小錢應該不是你說的那種故意耍你的人，只是圓圓，每個人都是最先為自己打算，這個是人之常情，你要理解。不過……你是怎么想的？關鍵是你怎么想。”

    “如果他真的要去深圳的話，那我倆就算了。”她吸一口酸奶，居然連酸奶都不如平常甜，“我回文春來，就是想過安定的日子，不想再漂泊了。他這份工作，說是在深圳，其實估計大半時間都在外面跑，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兩個人還好，以后有了孩子，還要照顧父母，怎么辦？全部我一個人包辦嗎？那我做不來，我沒那個本事，過那種日子，還不如我繼續單身算了，搞不好當個老姑娘都比那樣舒服些。”

    喬圓圓一口氣說完，李老師不但沒打斷，反而陷入深思。

    她想到自己，想到曾經兩地而居的婚姻。喬文泰創業奔忙，南北忙碌，而她在家鄉安安穩穩做一名小學老師，日復一日，毫無變化，兩個人漸行漸遠，見面都沒話聊，就算沒有第三者也一樣要離婚。

    這時黑仔“喵嗚”一聲，跳到喬圓圓腿上。

    十三斤的大肥貓，沉甸甸地像一顆炸彈，壓得她也嗷嗚嗷嗚。

    李老師笑起來，“算了，我雖然覺得小錢很好，但是兩地分居的婚姻生活mama體驗過，真的太難了，而且很難有好結果。mama不想你去過那種日子，而且我的女兒這么優秀，不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啊？”喬圓圓傻呆呆地看著李老師，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聽見了李老師對她的肯定，“媽，你啥時候覺得我優秀了？不會是我剛才聽錯了吧？”

    “我一直覺得你挺優秀的，就是你啊，說兩句尾巴就翹到天上，所以我得時刻提醒你，壓著你，免得你驕傲。”

    “嗯……行吧…………”李老師那一輩的人總有一套自以為是的教育方式，很難再改。

    李老師繼續發表意見，“你和小錢之間，能在一起是緣分，如果真的不能再談了，也好聚好散，到最后就不要發脾氣吵架了，給彼此留個好印象，該放手時就放手，不管心情怎么樣，姿態要瀟灑。”

    “好難…………”喬圓圓重重嘆出一口氣，耷拉雙肩，歪著腦袋看向窗外的大月亮，“我現在就想暴打他一頓。”

    李老師也來賞月，“馬上八月十五了，難怪月亮這么圓。”

    “是啊，可以吃月餅了。”

    李老師說：“說到月餅，你jiejie寄的月餅今天到了，三大盒，有廣式的有蘇式的還有冰皮月餅，你看看想吃什么。”

    “不想吃。”喬圓圓繼續看月，“我茶飯不思，啊！你又打我！”

    “就打你，不爭氣！”說完又給了喬圓圓的后背一巴掌。

    喬圓圓沒反駁，她承認自己不爭氣。

    這會兒錢三平發信息來，又問她吃飯沒有。

    喬圓圓回：“沒吃，心里難受，吃不下。”

    錢三平：“我剛吃完飯，稍微休息一下，你不要為難自己，身體垮了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喬圓圓看著來氣，“我又不像你，鐵石心腸，馬照跑舞照跳，根本不在乎。”

    錢三平似乎也被她的話惹火，質問道：“現在是分手了嗎？是已經分手了嗎？你用得著現在就要生要死？”

    喬圓圓讀完直接原地爆炸，“那也比你這個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強！”

    錢三平：“我已經不是二十幾歲，早就過了為了感情不吃不喝要生要死的年紀，你也冷靜一下吧。”

    錢三平的話好似一記悶棍打在喬圓圓后腦勺上，打得她腦瓜子嗡嗡作響，半晌回不過神。

    等她醒悟過來，卻只感受到滿天的疼，疼到她四肢百骸都像被無數根鋼針一遍一遍地扎，疼得人喊不出口，千種痛萬種悲，全都悶在心里，揉碎了捏爛了，通通往肚子咽。

    一貫伶牙俐齒的喬圓圓，這會兒居然語塞，捧著手機氣到腦袋空白，最終只回了兩個字，“人渣”。

    錢三平當然沒再理會她，他希望她冷靜，喬圓圓則認為他已經徹底放棄，根本不在乎她是哭是笑，他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奔向深圳，奔向無數個深漂小姑娘。

    媽的——

    她躲在被子里沒出息地，嗚嗚地哭。

    把聊天截圖發到閨蜜群里，立刻引來n條怒罵，每個人都比喬圓圓自己罵的有水平、有力度、有創新。

    只有她不舍得，連開罵的時候都不舍得用太過尖刻的詞語形容他。

    到現在她才明白，她一路嘻嘻哈哈，以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卻沒想到走到現在彌足深陷，她遠比自己想象的更愛他。

    嗚嗚嗚嗚嗚嗚，太沒出息，太傻逼了！

    她趕忙卸載找房軟件，徹底掐滅自己那點子愚蠢而卑微的想法。

    就這樣哭哭啼啼熬到周六，周六八點準時到第四中學組織監考，這是本系統一年一度的事業單位招聘考試。

    體系大，職位多，來參考的人自然也多。

    喬圓圓被分配到“巡查監考”崗位，主要任務是監督考生上廁所。

    可真是個好活兒。

    到四中就上交手機，她記得他和錢三平的最后一條信息是約好時間地點談判，錢三平回：“好的，聽你安排。”

    態度謙卑，言辭客氣，看來已經做好分手準備。

    開考喬圓圓便在三樓走廊徘徊，無聊地走來走去。正巧方月在二樓，兩個人就湊在樓梯間聊天，喬圓圓心里藏不住事，把這幾天鬧分手的過程都講給方月聽。

    方月是個聰明人，通常不會在這些決定性的事情上發表意見，她只勸喬圓圓看開一些，不要為難自己。

    喬圓圓卻說：“你幫我個忙。”

    方月當然答應，“你說。”

    “我一會兒去中心廣場，正好順路送你回家，你就在路上辱罵我，用力辱罵我，罵得我生氣，罵得我發狂，讓我產生那種我他媽非得干死你的氣勢，我要帶著這個氣勢去談判，絕對不能輸！媽的，輸人不輸陣！”她捏緊拳頭，頗有一拳打死錢三平的恨意。

    方月點點頭，“放心，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