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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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霏霏的臉色變了變,最后還是壓著脾氣,輕聲道:“我可以消失,但是我希望你能回到鐘意身邊。” 林幼寧微怔,忽然明白了她為什么會突然跟自己道歉,一時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你喜歡鐘意?” 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但是很快,顧霏霏就大大方方地承認:“是,我喜歡鐘意。” 臺上的主持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底下的人忽然開始鼓掌,幾秒過后,有一位明星上臺表演。 顧霏霏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羞赧,也沒有傷心,甚至還對著她笑了笑:“喜歡鐘意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這么多年,他身邊從來都不缺人喜歡。” 林幼寧回過神來:“所以呢?” 顧霏霏聲音低了下去:“所以他的喜歡很難得,也很珍貴。” 此情此景實在荒謬,她閉了閉眼:“所以我的喜歡就不值一提,可以被隨意踐踏嗎?” 顧霏霏沉默下來,良久才說:“他對你是真心的。” 林幼寧聞言,有些嘲諷地笑了,“他的真心我不要了,你喜歡的話隨便拿走。畢竟你們才是一路人。” 說完這些話,她心里其實并不快樂,卻很快意。 腦海里又閃過被顧霏霏她們孤立的那么多個日日夜夜,她提心吊膽地失眠到天亮,生怕第二天又會有什么折磨她的新花樣。 如果鐘意是她美夢的毀滅者,那么顧霏霏就是她噩夢的制造者。 噩夢那么那么痛,卻仍比不上美夢破碎的那一瞬。 顧霏霏低頭抿了一口紅酒,好像并沒有被激怒,“除了是我喜歡的人之外,他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對我來說,他開心快樂就足夠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奢求。” 林幼寧起身,口吻冷漠:“他開不開心快不快樂,跟我沒有關系。” 沒等她邁開腳步,顧霏霏就叫住了她,好半天,才有些艱難地說,“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錯,你要我怎么道歉怎么補償都可以。鐘意毫不知情,我希望你不要遷怒他。” “說實話,看到你這幅樣子,真的挺好笑的。” 林幼寧轉過身去,沒有看她,“上帝的確是公平的,像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別人的喜歡,就算是我不要的東西,你也拿不走。顧霏霏,你真的很可憐。” 說完這些,她沒再停留一秒,徑直向前走了。 沒走多遠,迎面就碰到了回來找她的季從云。 季從云握住她的手,有些抱歉地問:“是不是等著急了?” “沒有。”林幼寧笑著搖搖頭,強迫自己把腦海里任何與顧霏霏有關的回憶都刪得干干凈凈,語調輕松道,“就是餓了,想吃點東西。” 季從云微微松了口氣,拉著她往前走:“走,我們去拿好吃的。” 宴會廳兩旁的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餐點,中式西式一應俱全,她卻沒什么食欲,隨手拿了一塊蛋糕。 餐盤里的蛋糕還沒吃完,忽然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林幼寧抬起頭來,才發現臺上站著一位陌生男人。 季從云轉頭看了一眼,悄悄對她說:“他就是鐘成。” 隔著一段遠遠的距離,她稍稍抬眸,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男人和鐘意有六分相似的臉。 眉骨、鼻梁、下頜線,都那么像,唯獨那雙眼睛,生得截然不同。 臺上的鐘成眉眼低垂,漆黑的眼眸冷得像冰,毫無感情。 這樣看來,鐘意那雙狐貍般的彎彎笑眼,應該是遺傳自他的母親。 林幼寧的思緒慢慢飄遠,直到鐘成開始講話。 他的聲線低沉而有磁性,是唯有過盡千帆后沉淀出來的成熟從容,身上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強烈分明。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宴會廳里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在畢恭畢敬地聽他講話,恨不得連呼吸聲都放輕。 林幼寧曾經聽程小安跟她八卦過,據說鐘成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后來有一次去中國出差,認識了鐘意的母親,結果對她一見鐘情。 兩人結婚之后,妻子不愿意來美國生活,他也不強求,就這么來來回回地兩頭跑。結果最后,不知道為什么,還是離婚了。 離婚后那么多年,鐘成一直單身,沒有再娶。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說到最后,程小安還感慨了一句——真看不出來,鐘意的爸爸竟然還是個情種。 傳言千變萬化沸沸揚揚,卻沒人能猜到,他們離婚是因為鐘意的母親出軌。 如果不是鐘意親口告訴她,她也不敢相信。 等到臺上的鐘成發言結束,鞠躬下臺的時候,林幼寧心不在焉地跟著眾人一起鼓掌,忽然在人群里,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鐘晴的身影。 心里一驚,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躲,心想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就在此刻,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舒緩悠揚的鋼琴樂,季從云轉過身來,笑著對她伸出了手:“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嗎?” 林幼寧無法拒絕,只好牽起了他的手。 輕緩的舞步里,季從云垂眸望著她,輕聲問:“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剛才發生什么事了嗎?” 她立刻搖頭:“沒有,只是……只是想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而已,所以有點走神。” “你最近剛入職,是比較辛苦,等時間久了,適應了,就會輕松不少了。” 季從云摟著她的腰轉了半圈,又溫言道,“心理咨詢方面的知識我不太了解,不過要是你愿意告訴我的話,我一定會認真聽的。” 林幼寧有些感動,正想說些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不遠處的熟悉身影。 是剛剛在臺上發過言的鐘成。 他的眉頭微微皺著,臉色也不太好,正在跟旁邊的人說些什么。 視線跟著轉過去,下一秒,她動作一滯,差點被季從云的腳步絆倒。 因為站在鐘成旁邊,那個滿臉寫著無所謂的少年,是鐘意。 第37章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領口松松垮垮系著一條黑色領帶,被包裹在襯衫里的腰又細又窄。一邊跟鐘成說著話,一邊不耐煩地在往下拽自己的領帶。 連這么普通的一個小動作都令人心動。 即便是在這么隆重盛大的社交場合里,即便他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仍然萬眾矚目。 意識到自己的舞步亂了幾拍,林幼寧立刻回頭,試圖讓自己拋掉雜念,只專心于當下的一支舞。 幾秒過后,還是有些煩躁地說:“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學長,跳完這支舞,我們就先走吧?” 季從云觀察著她的神色,輕聲問:“是碰到認識的人了嗎?” “不是。”她想也不想就搖頭,頓了頓,又意識到這樣回答是在撒謊,一時有些遲疑。 還沒想好要怎么解釋,季從云卻很包容地笑了,搭在她腰間的手稍稍往上,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果是不開心的事,不想說也沒關系。” 林幼寧咬了咬唇,對于自己一直以來的不坦誠感到萬分愧疚。 既然已經決定要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就不能總是被困在那個名字里。 終于,她鼓起勇氣開口:“其實,我認識鐘意。” 這句話說得太過艱難,她不得已稍稍停下來,“我跟他……曾經在一起過。” 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打斷:“只是曾經嗎?” 此時一支舞已經跳到尾聲,行云流水般的鋼琴樂也漸漸停歇,偌大的舞池里,人們原本的說小聲和舞步聲戛然而止。 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摁下了暫停鍵。 林幼寧微怔,好半天才側過臉。 那個剛剛還離她很遠的人,此刻近在眼前。 近到那股淡淡的花香又刺激了她的嗅覺,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困在其中,不得解脫。 咫尺之隔的地方,鐘意定定地看著她,那張原本燦爛明媚的臉此刻毫無表情,眼底好像下著薄薄的雪,冷得快要結冰。 季從云的目光也跟過去,像是在打量他,也像是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種沉默讓林幼寧感到心慌,張了張嘴,她試圖說些什么,耳邊卻聽到鐘意的聲音:“jiejie,你為什么要跟他跳舞?” 停了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又問,“你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他?” 手腕被握住,盡管力道并不大,卻還是讓她局促不安,下意識地開始掙扎:“……你又在發什么瘋?放手。” “回答我。”他置若罔聞,“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他?” 還沒等她掙脫開,季從云突然開口,不悅道:“不好意思,請你先放手。” 似乎這一分一秒才意識到了他的存在,鐘意微微移開眼睛,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我們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察覺到周遭匯聚了越來越多的目光,那種被人當成小丑一樣看笑話的難堪和無力感再一次將她籠罩。 林幼寧控制著情緒開口:“鐘意,有什么話等晚宴結束了再說吧,你爸爸現在就在旁邊看著,別鬧了。” “我跟你說過的話,你一點都不在意,是嗎?”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來,夾雜著不明顯的哽咽,像極了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林幼寧移開眼:“我跟你已經一點關系都沒有了,你說什么,我都不用在意。同理,我想跟誰跳舞,也請你不要指手畫腳。” “jiejie,你也不要我了,是嗎?” 少年看著她,眼眶微紅,“你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 她閉了閉眼,“別再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了,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就算是游戲,也請你適可而止,因為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你以為我在跟你玩嗎?” 鐘意握著她的手,忽然上移,用力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林幼寧,你以為我身邊缺人嗎?你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值得我跟你玩到現在?” 他的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難過,“是你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對你究竟是不是真心,你比誰都清楚。” 寂靜無聲的空氣里,他的心跳太劇烈,太guntang,讓林幼寧有一種正在被灼燒的錯覺。 她垂眸,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面無表情的鐘成,越發心煩意亂,想要趕快結束這場鬧劇。 就在此刻,從剛剛開始就沒再說過話的季從云,一把抽回了她的手,將他們隔開。 “麻煩你放尊重一點,想說什么就好好說,不要對我女朋友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