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參、
江思羽無所謂的聳聳肩,嬌聲,「夜,很高興見到你呢。」 樸琴夜鐵灰色的雙眸迸發出怒光,礙于身后的小女人會嚇著,他放輕口氣,「江晴雨、你鬧夠了沒,搞成這樣子你很高興?」 江思羽眼神一凜,「夜,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你才會拋棄我……我那么愛你……」 緊抓住樸琴夜的衣角,戚悅不畏懼的迎上江思羽怨憤的視線,她知道思羽是被仇恨沖昏頭了,她相信她還是本性善良的,相信她還是大學時期那個甜美可人的溫柔女孩。 和戚悅對上眼,江思羽露出凄然微笑,「到頭來,我還是輸了。」 ──輸的徹底。 「或許該稱呼你江思羽,對吧,潑辣的小姐。」穆允修眼神很不友善的,說。 他跟曹翊哲擔任交換學生的時候就知道她,畢竟只有她會跟著戚悅,大概是她的好朋友之類的,只是那段傷心過往發生后,竟然還可以再看到這個人。 江思羽目光掃向穆允修跟曹翊哲,撇唇冷笑,「戚悅,你還找人來阿,看樣子還真不能小看你。」 「夜,我想接下來應該由你們三個人解決了。」跟樸琴夜交換個眼神后,曹翊哲從容的說,跟穆允修識趣的消失在頂樓。 靜靜的深呼吸,樸琴夜再度開口,「我想,該是把整件事情做個結束的時候了。」 江思羽從頭到尾都緊靠著欄桿處,「夜,我就不相信你沒有愛過我──!」 感覺到掌心傳來溫暖,他低頭,望見戚悅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睛,「如果真要說的話……我有──!」 感受到戚悅嬌小的身子一僵,就連手心也逐漸失去掌握的力道,江思羽驕傲的揚起下巴,對上戚悅慌亂無措的神情,她笑的得意,樸琴夜隨即開口,「不過那只侷限于我還未放下對戚悅的感情。」 再度握緊她的小手,他不容許她逃開,「我發現我真的很愛她,這幾年都只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我根本放不下她。」 就算是對江思羽而必須坦承的告白,戚悅還是紅了一張俏臉,「干麻說這么直接……」 摸摸她的頭頂,他神情溫柔,「不管怎樣,有我在。」 江思羽嬌艷的臉龐愕然,她不死心的追問著,「你剛說的都是真的?你從來都只是把我當成替代品?替代這可惡的女人?」 「我很抱歉。」樸琴夜對上她悲痛欲絕的雙眼,說。 「我才不信、才不是這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江思羽衝上前去,就要把戚悅拉出來示威。 樸琴夜立刻出手制止了江思羽的瘋狂行為,「江思羽,夠了──!」 惡狠狠的瞪視他,江思羽不甘示弱的哭喊著,只求他回心轉意,「為什么是她、就不能是我嗎?」 「我說過,這輩子我是栽在她手上了。」說著跟表情不搭嘎的話,樸琴夜盯著她嬌俏的臉頰,眼神柔和。 江思羽眼神凌厲瞪視兩人,既然她得不到的,那么她就要所有人都繼續背負著這個罪惡的枷鎖下去,承受著這萬惡的十字架永遠,直到她的怨念得以獲得救贖為止。 她靠向了欄桿處,眼神堅定的移向遠處,長腿一跨,她半個人都在半空中搖搖欲墜,戚悅驚呼一聲,衝上前去想要阻止她的舉動,江思羽開口,「不要過來!」 不想見她做傻事,戚悅擔憂的喊,「羽,請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已經夠了──!」 晶瑩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頰,「閉嘴!偽善的女人!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看到昔日的好友如此的憎恨自己,戚悅也忍受不了的落下淚水,她從沒有想過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明明就不想要把事情弄成這種局面,都是她自己、要怪就怪她自己吧。 「江思羽,這兩年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難過,戚悅她也是,你消失的隔天她就離開美國了,對學校的事情不聞不問,她只是想要減輕自己的過錯,她甚至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么大的傷害──!」樸琴夜朝著她邁進一步。 「這兩年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痛苦。」有別于樸琴夜跟戚悅的聲音,那聲音出現在鐵門旁。 夏修司被通知就立即趕了過來,卻沒想到會看到江思羽激動的攀爬欄桿,甚至有要一躍而下的動機存在。 陷入怨恨太深的江思羽看見夏修司來,冷然的笑容掛上嘴角,「連你都要阻饒我嗎,都站在那個女人那邊嗎?」 「你找人傷害戚悅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請你不要再讓她為你擔心了。」摟緊身旁的小女人,他冷聲警告。 淡淡的口吻讓江思羽的心瑟縮了下,「嘖,原來都知道啦。」她把目光拉回到戚悅身上,「你很好奇吧,這幾天老是有黑衣人找你麻煩,全都是我找的,因為我看你不順眼、想讓你消失……」 發現懷中的她顫抖著,樸琴夜收緊手臂擁緊她,「夜,她說的都是真的嗎,羽你真的這么想要我……」消失嗎,她沒說完,表情哀悽。 「就是因為有你,我才會這么痛苦!這樣你懂了嗎?」江思羽纖弱的身影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 驀地,樸琴夜被狠狠的推開,和她的視線在同個軌道上,他望見她受傷和不捨的眼神,戚悅自動走離了樸琴夜好幾步遠,臉上盡是樸琴夜感到陌生的表情。 徐風緩緩揚起,夾帶著她的話語,刺痛了他的眼和心。 「夜,我相信你會體諒我的,對吧。」她白皙的臉龐伴隨著淚珠,笑著開口。 他知道要她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心底是經過多么痛苦的掙扎,就算她想要成全江思羽的心意徹徹底底的離開他,他絕對不準,兩年前兩個人早已經錯過了,他不想要這個缺憾又再度發生。 「夜……我們……」她話還沒說完,就朝著跟樸琴夜的反方向衝過去,那邊是江思羽所站的地方,他完全沒料想到戚悅會有這樣的舉動,害怕她做出傻事,「戚悅──!」 戚悅轉頭,朝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一定要原諒我喔。」 江思羽重心不穩的整個身體往騰空的地方摔了出去,原本想要藉此靠近她把她拉回來的戚悅一看到江思羽已經跌了出去,她連忙撲身向前拉住她的手。 欄桿多處生銹,多半鐵釘都外露,從剛剛江思羽用一隻手勉強抓住了已經彎曲變形的鋼筋,那聲慘叫讓戚悅整個人掛在半空中的抓住她的手,整隻手臂因為跟鐵釘不斷的摩擦,而佈滿傷痕。 「放開我、快點放手!」江思羽沒料到這女人竟然會來救她,甚至已經受了傷,也不見她松手。 看到戚悅陷入危險,樸琴夜二話不說的衝上前卻被夏修司給擋下來,「夏修司,你還想幫著江思羽嗎?你傷害戚悅已經夠多了!」 夏修司沉默,搖頭,「那是他們兩個人的問題,我想我們不該插手。」 樸琴夜冷冷的視線逼視著他,「要是戚悅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絕對斃了你──!我說到做到!」 「放心,不會有事的。」夏修司頗有信心的說。 儘管手臂被摩擦的很痛,戚悅仍然不放手,「我不放、絕對不放,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做傻事!絕對不要!」 江思羽抬頭看她,發現戚悅整個人幾乎一半都在半空中,空著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旁邊的欄桿,她抓住她的手的手臂被鐵釘狠狠的穿了過去,鮮血循著她的衣袖,慢慢的滴落。 「放手啊!快放手!我已經不想要活了──!」江思羽叫喊著,眼眶的淚水早已經氾濫。 戚悅抿起唇,額角冒出冷汗,「別、別說傻話了!你以為你的生命這么一文不值嗎?不要這么看輕自己!」 江思羽使力掙脫著她的手,無奈那鮮血流的更快,穿透進了兩人握緊的掌心間,溫溫熱熱的是戚悅的血,她才驚覺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樣的蠢事,不可饒怒的錯誤! 蒼白的嘴唇已經不是往常那樣的紅潤氣色,「你以為、你以為你的死會改變什么嗎?根本什么都不會!這世界依然在運作、地球依然在旋轉──!」 她使勁力氣的喊話就希望能夠喚起她的理智,她不希望她就這么犧牲掉寶貴的生命,就跟她的父母一樣,因為空難而結束了兩人短暫年輕的生命,那時候她才清楚,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而且彌足珍貴。 她跟戚唯凡相依為命,父母惟獨留下一筆龐大的遺產跟那棟戚家莊園,就連半張全家福的照片都沒有,因為一場空難奪走的不僅是父母的性命,還有她永遠揮之不去的陰霾,失去父母關愛的可悲小孩。 所以,她才更看重生命,不想要輕易的浪費掉一分一秒。 「江思羽,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根本不顧別人感受!」戚悅哭著叫喊,眼淚順著臉龐滴到了江思羽的臉上。 戚悅,哭了。 就因為一個傷害了她好幾次的罪人,她哭了。 「我還是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握住欄桿的手漸漸松開,江思羽望見戚悅那抹堅定不移的眼神,她想跟她同歸于盡。 「夠了──!」垂下眼眸,江思羽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視線儘管模糊,戚悅搖晃著腦袋,試圖想看清楚江思羽的表情,「羽……」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江思羽激烈著搖著頭,握緊戚悅的手加重了力道。 如果可以她想要活著贖罪,雙腿的懸空讓她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恐懼,喚起她求生的意志戚悅輕松的笑了,樸琴夜跟夏修司發現氣氛的改變立刻衝上前,把兩個女人都給拉了回來。 跟死神拚命拔河的戚悅早已經累倒在樸琴夜的懷里,染紅的衣袖讓他眼底難過和心疼,「悅,你做的很好。」 重新回到地面的感覺讓江思羽跪在地板上喘著氣,要不是戚悅的友情喊話,或許她現在早就去見閻王了,想要起身雙腳卻麻痹,夏修司把她攙扶起來,而樸琴夜以公主抱抱起了戚悅,眼神復雜的瞧了江思羽一會。 意識到樸琴夜不友善的目光,江思羽心虛的別開臉,謝絕夏修司的攙扶,「學長,謝、謝謝你。」 挑起好看的眉,夏修司輕松微笑,「剛剛真是很驚險呢。」 江思羽眼神渙散遠望著遠處,環抱住自己,嘴唇不住的顫抖,剛剛、她差點又做錯了一件錯事,是戚悅的友情呼喊把她從死亡邊緣給拯救回來的,而她呢,卻給了她無盡的傷害。 「思羽。」夏修司深深相信眼前的她,不是江晴雨,而是那個江思羽,她,回來了。 江思羽眼眶蓄積著毀恨的淚水,她轉身,看著夏修司朝著她露出寬慰的笑容,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學長總是用著很溫暖的笑容面對大家,也難怪戚悅總是掛著很幸福的笑容。 而她呢,其實也很幸福的吧,因為她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再也不是了。 「想哭,學長的肩膀可以借你喔。」夏修司溫柔的眼神凝望著她,沒有其他情愫,單純的關心。 她輕笑出聲,笑著拭淚的模樣讓夏修司一愣,「學長,還是都對人這么好……」很令人懷念,是吧。 半晌,她輕聲開口。 「我想去看戚悅。」 一切的后悔和淚水全讓你無私的淚水洗滌殆盡。──江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