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當天晚上的晚餐結束,李綠就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內走出來,切完水果,準備端到客廳的露意絲一看到她,就走上前去,「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朝著露意絲點頭示意:「我想我打擾你們很久了,我想我也該離開了。」李綠很喜歡夏桑跟露意絲,她認識異地的朋友,就屬她們兩個最親密了。 拍拍她的肩膀,露意絲把她帶到沙發上坐著:「我想我沒辦法阻止你的離去,但是我想跟你分享個故事,愿意聽嗎?」 松開握緊行李箱上的把手,她淡淡的笑著:「好,我想聽。」 故事中的男女很平凡、很平凡,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沒有傲人的功成名就,卻擁有了世界上最彌足珍貴的-愛情;可視唯一的絆腳石卻始終伴隨著他們,就是長久以來的種族歧視,使他們的感情只能夠淪為地下情。 聽到這里,露意絲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可是李綠發現了,她笑容里有著淡淡苦澀,她心底清楚,這對故事中的男女,就是她露意絲跟以及那位白人男性-大衛,她納悶,現在時代不斷的往前推移,舊有的觀念早已經被拋棄,可是露意絲跟大衛的感情卻屢遭受阻。 「大衛的家人沒辦法接受我,只是個低下的黑種人。」環視著自己一身黑的肌膚和身上淌流著黑人的血液,她語氣里頭有著坦然。 「但是你們相愛不是嗎,只要你們攜手,一定會說服他們的。」李綠緊握著露意絲的手,眼底的堅定無庸置疑。 露意絲笑了,「lee,你真是個體貼的女孩。」 她雖然不清楚李綠跟夏桑這孩子出現了什么問題,不過她看得出來,這兩個女孩個有心事,兩個都過的不快樂,特別是今天早上來的那位挺拔的臺灣男性,露意絲看得出來,他是李綠的男朋友,可是跟夏桑的老闆jiun-羅衍軍似乎也糾纏不清的樣子。 年輕人的愛情難題阿。 「我跟大衛一直努力著,相信有一天會讓他們接受。」面對自己的愛情難關,每個女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解決哲學。 李綠擁抱了露意絲,「露意絲,你是個勇敢的女人,我只是個膽小鬼。」說完,她還心虛的笑了下。 「我想夏桑不是故意疏遠你的,她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想法。」兩個女孩子的隔閡,露意絲試圖從中解套。 她搖搖頭,「我不怪夏桑,這事情是我的錯,因為我的猶豫不決,傷害了很多人,包括了夏桑最在意的人。」 「原來你知道。」 她點點頭,「我一直都知道,夏桑說女人有某種第六感,我想我的直覺并沒有錯,某種名義上來說,羅衍軍的存在在夏桑心中已經有無法抹滅的地位了。」 夏桑,你知道嗎,其實那就是愛情。 「那你呢,對于jiun,我是說羅-衍-軍。」露意絲努力的說出羅衍軍的中文名字,卻顯得怪腔怪調的。 「我只能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她聳肩一笑,她承認,對于羅衍軍她有著一種很深的特別情感,可以很放心的作自己,很沒形象的大吵大鬧,面對兩人間,她找到了無拘無束的感覺。 「你曾為他心跳加速嗎,你們年輕人愛說的怦然心動那種感覺。」露意絲又說。 她不否認,「曾經有,但我想那只是當下氣氛使然吧,任何人都會會錯意。」 「你們年輕人的感情好難懂喔。」露意絲狀似苦惱的說著。 「露意絲不瞞你說,我曾經周旋于羅衍軍跟我男朋友之間,應該說,我曾經很不確定,根本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人到底是誰,我真的亂了。」她雙眼的光芒黯淡了,面對未知,她顯得無助。 「委屈你了,孩子。」拍拍她的頭顱,露意絲安慰的說。 「露意絲,跟你談完,我想我不能繼續逃避,應該誠實面對自己的心。」她站起身,拉著行李桿,離去的腳步毫不遲疑。 「祝你好運。」望著她的背影,她這么說著。 羅氏電子科技 叩叩- 「請進。」現正已經晚上八點多,夏桑正忙著趕著近期最新的案子,天生要求完美的她,改了部屬許多不適當的部分,決定重新擬稿。 「打擾了。」一聽見熟悉的聲音,夏桑立即抬起頭,看清來人,又再度低下頭忙錄,連搭里都不想。 晃晃手中的消夜,蕭霽穎笑的燦爛:「干嘛這么冷淡阿,我特地幫你買消夜欸,都不賞臉的喔。」 繼續翻動著頁數,又抬頭緊盯螢幕,細長手指敲打著鍵盤:「那邊有沙發,乖乖去坐好。」她沒有抬頭,只是丟出這句話。 蕭霽穎沒多說什么,只是把熱騰騰的消夜放在桌上,轉身繞到了她流線型的檜木製高級辦公桌旁邊:「先吃宵夜吧,你的身體這樣子會不堪負荷的。」 夏桑抬起頭,淡淡瞟他一眼,「我已經習慣了,要是負荷不了,早就不行了。」 蕭霽穎維持著燦爛的笑顏:「公司上下都說設計總監是個天生工作狂,小個子志氣高,要是總經理真的不接承公司,你就是唯一的人選。」 「哪個人這么多話,我得請人事部調動一下他的職務。」雖然字面上這么說,但是夏桑的語氣沒聽出半點不耐。 「跟你說真的啦,吃東西才有力氣工作。」蕭季穎自顧自的把她從辦公座椅拉起身,一路拖到沙發上。 他替她扳開竹筷子,才遞給她:「這家館子營業到很晚,我是無意間發現的,很好吃喔,你快趁熱吃。」 「無意間?」 「就加班阿,太餓了就去附近找吃的。」說完,蕭霽穎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 夏桑不懷好意的投以眼神視線:「加班?我可從來不知道你會加班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巡視樓層的習慣,公司大門的鑰匙我有一份。」 「真的喔。」難怪,那陣子他還跟鎖匠成了朋友呢。 「說喔,你怎么會留下來加班,你的工作性質我不是不清楚,哪需要加班阿。」她涼涼的說完,遭來蕭霽穎的狠瞪。 「拜託--!好歹我提出的企劃案,偶爾也會需要小幅度修改阿,你知道的,我個人可是很注重不把工作帶回家的優秀生活品質。」他說。 「這樣阿,好吧。」懶的跟他辯論,她開始吃消夜。 李綠跟露意絲的溫馨談話結束后,她決定前往羅氏,跟夏桑好好的溝通一下,她深信,兩人只要坐下來深切對談過,感情絕對可以和好如初的,況且,她一向就不是那種會成為別人情感第三者的無聊份子,總是她曾經心慌意亂過,但是沉淀下來后,她決定,把深埋的秘密留給自己。 抵達公司,她立即搭乘電梯,前往夏桑所在的工作樓層。 咀嚼著麵條,夏桑津津有味的吃著,「這家真的不錯吃欸,明天我就繼續吃這家當消夜。」 蕭霽穎挑眉,夏桑對工作的偏執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你瘋啦,明天?你還打算繼續加班喔?我真的深深覺得你才比較像總經理。」 「你少亂說,我根本沒竄位的打算,只是想做好份內的工作而已。」她盡量輕描帶寫的帶過,畢竟,這分偏執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是公司員工有你盡責的一半就好了,羅氏的規模絕對比現在更大。」蕭霽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少耍嘴皮子,快吃麵啦,不然我幫你吃喔。」說完,夏桑的筷子伸過去作勢要夾他的麵到自己碗里。 蕭霽穎立即移走自己的消夜,緊張的捧在手上,「喂、少煩喔你,這碗麵這么好吃,我連一點渣渣都捨不得給你吃,要的話,自己再下去買啦。」 「好小氣喔。」她不滿的斜眼瞪他。 碗立即靠了過去,作勢要夾一口麵給她:「好啦、好啦,就一口喔。」 原本不滿的表情被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逗笑,她輕輕推開過來的手,笑說:「騙你的啦,你還是留著給自己吃吧。」 「欸,夏桑,你耍人喔───!」蕭霽穎惡狠狠的瞟她一眼。 「沒有阿,哪有。」她眼神胡亂飄移著,接著繼續低頭吃麵。 「對了,你跟小綠之間怎么樣了?我看小綠今天因為你那句話很受傷。」蕭霽穎放下筷子,一臉正經的說。 把麵細細咀嚼吞下,她抬眼:「會受傷嗎?我以為我說的不夠狠呢。」 他眉宇間微微攏起:「夏桑,這不像你。」 「不然,什么樣子才像我?」放下筷子,她正經八百盯著他瞧。 「我──」一時之間,蕭霽穎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攤手:「看吧,你連這都回答不出來。」 「我只知道伶牙俐嘴不適合你。」淡淡的,他這么說。 「喔。」她伸手,打算繼續把麵給吃完。 「喔什么?你真的有聽進去嗎?你這樣對李綠不公平,明明總經理自己也有錯,你若是都把過錯推到李綠身上,這樣不對!懂嗎?」他質問她。 「就算真的是這樣,李綠那種拖拖拉拉的性格,只會傷害更多人。」她氣憤的說。 「包括你?」 「干我什么事。」她心虛的轉移視線。 蕭霽穎扳正她的肩膀:「夏桑,看著我,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總經理?只是李綠的出現讓你慌了?就像最喜歡的東西被搶走了的感覺?」 「老大才不是東西。」她挑句子反駁他。 「重點不在這里。」蕭霽穎仰頭,老天,差點被她打敗。 聳肩,她說:「不然呢?」 「你早就是李綠的朋友了,可是為了總經理,你選擇背棄兩人之間的友情不是嗎?相信你跟她相處下來,會發現到,李綠很看重家人跟朋友,幾乎什么都很拿手,她唯一的敗筆,就是感情的處理方法還停留在幼稚園階段。」他深深嘆口氣。 「聽的出來你很無奈。」她又涼涼開口。 他搖搖頭,「不會,跟李綠相處的時光,是我最愉快的回憶,我曾經想過,要是我沒出國留學,我跟李綠也許早就步上紅毯了,因為,她真的很好。」 「是嗎?」她又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我問你,你還愛著李綠嗎?」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急欲得到答案。 蕭霽穎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愛著又怎樣,不愛又怎樣,至少她在我心中還是留有特別的一席之地,況且,我可不喜歡當人感情的第三者。」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你還是有機會的。」夏桑又淡淡開口。 蕭霽穎看著這樣的她,苦笑著:「夏桑,你變極端了。」 「哪有,我一向很客觀。」不服他的話,她端起碗,咕嚕嚕的把湯通通喝光。 「好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才過來找你的。」收拾完,蕭霽穎頭也不回的離開辦公室,獨留她一人沉思。 單手插著口袋,蕭霽穎等帶著電梯:「真是的,不知道這妮子聽進去多少話。」 叮── 「小綠?」蕭霽穎眼神中有著欣喜。 「我來找夏桑,我想跟她說清楚。」李綠表明目的。 鄭重的拍拍她肩膀,給予她鼓勵:「綠,我相信你可以的,真開心再見到你。」 頃刻間,蕭霽穎將她抱個滿懷,一股悸動傾巢而出,莫名的熱淚早就蓄積在眼眶,她伸出手,回應著這最后一次的擁抱,「霽穎你──」 「噓,別出聲。」他輕輕在她耳邊低訴。 片刻。 他輕輕將她推離,對上她困惑卻依然閃耀動人光芒的雙眼:「認真說起來,我算幸運的男人。」 「蛤?」她不懂。 「第一次牽手、擁抱和親吻都獻給我了,不是嗎?」他痞痞的笑問,果然,眼前的小女人很不爭氣的臉紅了。 他低嘆,以后這樣的情景只能夠收藏在心底了,成為心中最美的風景。 「蕭霽穎你這傢伙──唔?」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柔的捧起臉蛋,唇上傳來一股溫熱,倏地放大的俊顏讓她心跳失速。 已經多久了,蕭霽穎長的愈來愈好看了。 「眼睛睜這么大,乖,閉上眼睛。」他低笑,又再度親吻她。 微微喘口氣,蕭霽穎拉開兩人距離,一貫瀟灑的口吻,看著她嬌艷迷人的臉龐:「怎么樣,我吻技有大大進步吧。」 「你說什么?」她反應不過來。 「李綠,我們分手吧,正式的。」濃到化不開的悲傷,她在他眼底看到。 有一種人 很喜歡-- 卻只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