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i 那個時候李綠的工作才剛上軌道不久,她每天出門都坐大眾運輸工具上下班,別忘記她喜愛綠色,喜歡使用貼有綠色環保標章的電器用品,為了避免臟污空氣,她訓練自己要習慣搭乘公車。 這是個炎熱卻又下著西北雨的時候,李綠選擇提早出門,她拿把雨傘,享受著愜意卻又下著毛毛細雨的早晨,車來車往車速很快,李綠走在內側走道,就怕好死不死的被濺起的臟水給潑到。 她剛好經過公車站牌的等待處,男人提著公事包臉部表情有些凝重,彷彿很著急的模樣,李綠暗自這么解讀,反正觀察別人本來就是她的興趣,重點是這個男人的外貌長的還挺好看的,身穿的西裝看起來就格外昂貴。 一輛公車停在他面前,李綠看著他朝著司機含蓄的搖搖頭,接著車門就緩慢的關上,李綠停下腳步,開始打量起這傢伙,有公車不搭,卻又好像急著要去哪里一樣,這樣怪異的行為引起她的注目。 「這支傘給你吧。」遞出傘,李綠笑的很是燦爛。 男人驚愕了下,才接下她的雨傘:「謝謝你,可是這樣你怎么辦──?」彷彿知道他會這么問,李綠從包包拿出折疊傘,「我也有傘。」 「請給我你的聯絡方式,我會把傘還你的。」男人語氣充滿感謝跟誠懇。 搖搖頭,李綠覺得這只是舉手之勞:「沒關係,就當我日行一善,不好意思,我趕著上班,先走。」 正當李綠要舉步離開的同時,手臂被輕輕的拉住,她轉過身,不解的望向他,表情仍是那樣的輕松自在,「我、我叫作范臣凱,我不喜歡欠人,所以請你要留下你的聯絡方式。」他遞給她自己的名片。 李綠婉拒接下名片,瀟灑一笑,轉身就走,接著丟下一句話。 「如果我們有緣再見面的話,你再把傘還給我。」 starbucks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早上來上班的模樣這么狼狽。」陳韻詩,李綠來到營建署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兩人熟識的契機實在很奇妙,只因為一杯摩卡咖啡,結識彼此。 陳韻詩打扮端莊得體,臉蛋算是漂亮,跟李綠的略為豐腴比起來,她算是穠纖合度的標準身型,她攪拌著摩卡咖啡,臉上盡是笑意,因為她回想到稍早前,李綠下半身全都淋濕,急著跑來跟她借替換的套裙跟鞋子。 幸好,公務員規律性的上下班體制很貼心,陳韻詩立刻拉著李綠就往商店街跑,買了好幾套女性的西裝跟鞋店,李綠直接換上,不然雙腿間涼颼颼的真的有點怪,陳韻詩笑看她大小孩的可愛行徑。 「綠綠,我真的覺得你穿裙子別有一番風味。」陳韻詩盈滿笑容。 賞她白眼,李綠攪拌著焦糖瑪奇朵,自從知道陳韻詩的喜好跟自己一樣,她就很自動的搜尋了新的選擇,目前,焦糖瑪奇朵成為她現下的最愛,她無奈的口吻讓陳韻詩再度爆笑出聲:「媽的,我現在超后悔當下借他傘。」 「還有,我討厭你喊我用疊字,好噁。」李綠厭惡的睥睨她一眼。 陳韻詩笑開懷:「這可是我專屬的稱呼,不然阿綠怎么樣──?」 「別了吧,隨你高興。」李綠瞠大眼,連忙回嘴,低著頭喝著熱飲。 雙手交疊托著下巴,陳韻詩頗曖昧的眨眼:「你阿,竟然連名片都不跟人家拿,萬一真的有機會遇到,你才不會連名字都喊不出來。」 「有阿,我知道他叫作范臣凱,給人的感覺滿像是公司的高階主管。」她回想了下把當初的第一印象給描述出來。 陳韻詩腦袋飛快的運轉,她睜大眼,「等等,那個男人的名字再說一次──!」 「范臣凱,怎么,你歷任男朋友的名字阿──?」李綠不怕死的回應著,聽完這個頗為耳熟的名字,陳韻詩一臉驚訝又驚喜。 她熱情的握上李綠的手:「咱們是好姐妹,以后好康了,可要記得我喔。」 李綠的腦袋完全運作不過來,直到幾天后她才清楚陳韻詩到底是什么意思,原來當初把傘借給他的那個人,是家知名商務企業的二代,也就是俗稱小開的意思,他本人倒是不太好意思稱呼自己。 他們的地點很稀松平常,主要就是李綠早餐忘記吃,只好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些現成的早點好打發自己的五臟廟,接著排隊等候結帳的同時,前面正在結帳的男人慌慌張張的往自己西裝口袋找,似乎不夠錢的樣子。 而后面的民眾似乎都等的不耐煩,紛紛露出一副厭惡的樣子,而店員也尷尬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呢,李綠決定出手幫忙,姑且不論認不認識這個人,她點了那個男人的肩膀,親切的朝他一笑,接著掏出千元大鈔替他結帳。 「呃,這個──」店員似乎面有難色。 李綠端起臉色:「他是我朋友,這筆我先替他結,不然后面的客人都要等的不耐煩了。」說完,排在男人后面的消費者都撇開視線,或者心虛的低下頭。 結完帳,李綠回到剛剛排的位置,那些人也沒有刻意插她的隊,反而很自動的讓出她剛剛等待的順位,李綠欣喜感謝后面的人,多半屬于異性紛紛羞窘著臉,也回以笑容,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李綠踏出便利商店。 「那個──」轉過身,李綠一臉和善的對上他一臉害羞的面容。 李綠拿了午餐晃了晃,嘴角上揚:「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范臣凱一臉感激,不知道為何精明的自己在這個女孩面前總會瑟縮起來,然后變的害羞,總是很沒自信的模樣,「剛剛謝謝你,衝出來的時候忘記帶錢包。」 揮揮手,李綠笑了笑,「舉手之勞而已,況且看到剛剛那些人的嘴臉,我就只好發揮了同胞愛,這世間還是需要人與人之間的溫暖的。」 聽到這席話,范臣凱也露出笑容,令人暖烘烘的帥氣微笑:「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真的很有緣,我沒忘記要把傘歸還給你。」 心跳漏了一拍,李綠俏臉飛上兩朵可疑的緋紅,語氣有點結巴:「阿?對、對齁,我好像有說過這句話,只是我現在趕著上班,不如我們約個時間吧。」 臨時找不到紙筆,李綠唸了一串號碼,道了聲再見,接著急忙離開。 范臣凱嘴巴念念有詞的,回到公司的同時,員工們都覺得今天的老闆特別心事重重,嘴里一直嘟嚷著,抵達辦公室的時候,范臣凱趕緊拿起手機輸入這支新號碼新增到電話簿,為了確保自己良好的聽力跟記憶力,他決定試撥看看。 按下撥出,他屏息以待這一刻。 「喂,我是李綠。」 電話接通了,正當范臣凱狂喜的想要接下去回應的同時,電話傳來:「我正在工作當中,如果是重要事情,請在嗶聲后留言,我會盡快回電給你。」 唉,原來是預先錄好的電話語音。 他露出一抹微笑,這樣不尋常表現的自己已經很久沒出現,從電話語音聽起來,這個女孩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工作上的表現肯定挺出色的,畢竟能夠做到這樣對工作專一的人,現下的社會,還真找不到幾個像她這樣。 按下通話鍵,他決定留言:「我是范先生,就是那位借傘人,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晚上六點就約在便利商店對面那間咖啡廳。」 整天工作下來,范臣凱比往常都還要有效率,甚至提早五點半就把今天的工作量都超前給完成,他滿意的伸了個懶腰,緊接著,辦公室被硬闖進來,幾名高階主管神情緊張的報告南部那邊的分公司出了些問題。 范臣凱下達指令,全公司的員工們都跟著加班,全力支援南部分公司,處理的時間不斷的延長,終于緩解了分公司的狀況同時,他抬頭瞄了掛鐘上的時鐘,他才交代幾名主管后,動作迅速的撈起外套跟手機就往外面衝。 糟糕,她會不會已經走了──? 早就超過預定的時間,現在都已經七點十分了───! 他氣喘吁吁的衝到約定地點,發現咖啡廳早就開始進行收拾跟打掃,而那個女孩也沒有出現,他沮喪的掉頭就走,坐在不遠處的圓環鐵製座椅上面,他很失望,更怕自己給對方不好的印象,畢竟他都遲到這么久,對方沒理由等他。 臉上突如其來的溫熱讓范臣凱震了一下:「你──!」 晃了晃手中罐裝的熱飲,李綠笑的很靦腆,「想說在店外等你,不過都要打烊了,我只好買兩罐熱飲,沒能坐室內的,露天的咖啡雅座也不賴吧。」 范臣凱心臟跳的異常快速,連同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騰,臉頰上的燥熱跟寒冷的冬天成了強烈對比,他輕啟薄唇:「對不起,我遲到了。」 搖搖頭,「沒關係,等你的這兩個小時我也沒有白間著。」李綠對眼前的男人有了新的體認,他看起來很精明,實際上很迷糊,而且有時候傻傻的,還滿可愛的,驚訝完,她才摀住自己的嘴巴。 「兩個小時──?」范臣凱困惑了下,他約六點,現在已經七點,頂多也才過了一個小時而已,怎么會說是兩個小時。 「呃,其實我在營建署上班,是公家機關,所以是九點打卡上班五點就下班的體制。」李綠深深嘆口氣,決定老實跟他招。 「所以你就傻傻等了我兩個小時──?」范臣凱激動的站起身,發現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高于一點點,不過此時她的眼睛透露出淺淺的笑意,彷彿不在意他的失約跟遲到。 「我剛剛說了,我沒有間著,我會自己找事做。」她笑笑的解釋,多虧這充裕的兩個小時,她完成了幾張設計圖,已經超越明天的工作進度,她很開心哩。 「沒關係,反正不會有下次。」她接著說,反正拿回雨傘,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會各自回到自己的領域,不會有交集。 「會的,會有下次。」范臣凱這么回答,看著她,勾起一抹無辜的笑容。 是的。 李綠很清楚的看到,他是兩串香蕉,空空如也的跑出來見她。 而且那把雨傘不小隻,就算他要藏,也會被她發現的。 「好吧,看來我們只能再另約個時間。」李綠聳肩一笑。 「對了,我叫作李綠,綠色的綠。」李綠突然間介紹起自己。 范臣凱伸出手:「你好,我是范臣凱,很高興認識你。」 「時間不早,我得趕快回家,再見。」她把熱飲塞到他懷里,說了句趁熱喝,就從他面前跑開,到街口招了臺計程車,坐車離開。 緊握著手中的罐裝熱飲,他胸口脹滿感動。 就這樣,范臣凱立即擬定時間,李綠準時的赴約,這次雙方都沒有遲到,地點就是當初說好的那間咖啡廳,為了能夠提早跟李綠見到面,范臣凱處理公事的效率大大提升,提前完成,約好的時間也往前移到李綠的下班時間,五點。 范臣凱把傘遞給她:「謝謝你,那時候真的幫了大忙。」 李綠笑著接過傘,終于耐不住好奇心的問了當初他為什么沒有搭上公車的原因,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代步的轎車中途拋錨,他家的司機趕快請人把轎車給拖吊走,原本他是要搭計程車的,后來想想,覺得太麻煩,決定徒步。 反正公司距離這里的公車站牌并沒有很遠,范臣凱想了想決定靠著自己的雙腳走到公司,只是天空不作美,給他下起雨,公事包的文件很重要,絕對不能夠淋濕,他才會打算等雨停,幸好那時候,李綠幫了他一把。 「身為老闆,肯定很辛苦吧。」李綠略有耳聞他的事蹟,不到三十歲就接管父親的公司,經營的有聲有色,也沒有不好的桃色緋聞,算是很優質的男人。 范臣凱一愣:「你知道我是老闆──?」印象中,她沒有接過他給的名片。 李綠趕忙澄清,「我可沒有調查別人隱私的怪癖,純粹都是聽我朋友說的,她會定期購買商業名人志的相關雜志,里頭的資訊都寫的很清楚。」 「這樣阿……」他乾笑,他本來還很期待或許她對他會有興趣。 「總覺得兩次跟你見面,都讓你撞見我最狼狽的樣子。」范臣凱由衷的說,要是這些事情傳到那些員工耳里,他們大概都會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李綠勾起淺淺的笑:「見識到最真實的一面,一點也不狼狽。」 「雖然你在公家機關上班,可是腦袋一點也不死板,令我滿意外的。」范臣凱勾起一抹率性笑容,他覺得跟她相處很愉快,她很樂觀,而且一張稚氣的臉龐讓人懷疑起她的年紀。 「過完今年的三月,我就二十三歲囉。」李綠說完,調皮的朝他眨眼。 范臣凱想不到自己的猜測完全命中,果然是個比自己年紀小很多的女孩,不過她眼睛當中閃動的慧黠跟鬼靈精怪跟這樣外貌的她不謀而合,給人一種很值得信賴跟放松的魔力,很特別的特質。 李綠放了幾顆奶油球,笑說:「看你的表情,你該不會大我很多歲吧──?」 「呃,的確有點差距。」他說。 「不管幾歲,都可以成為朋友阿,不要看我工作的地方,我很喜歡結交朋友的,多一個人可以談心,就多一份溫暖嘛,對吧──?」她笑著說出自己的見解。 就這樣,范臣凱跟李綠成為朋友,兩人常常利用中午的用餐時間相約到外面的餐館,第一次外出,范臣凱想幫李綠結帳,卻被她給推辭,好朋友不要有金錢來往比較好,她當初是這么跟他說的。 熟識的時間不斷拉長,李綠曾經有幾次被范臣凱邀請到公司來參觀,被他邀請旁聽他們的會議,那時候她才真的見識到認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幾次下來,李綠發現自己有點不太敢直視他的雙眼,心跳會不聽話的加快。 「李綠,怎么有空找我吃飯。」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范臣凱笑說。 紅透臉頰,李綠當下很后悔自己撥出那通電話,「我想,我有件事情要讓你知道。」 「我、我那個──」李綠真的說不下去,她低著頭,接著就衝出餐廳,才跑了幾步就被范臣凱給攔了下來,她一愣,轉身后就這么被他抱在懷里。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顱,她的臉蛋緊貼他的胸膛,安心的跳動讓人可以放心,發現她不發一語的,他倒是開口:「怎么話沒說完就跑出去了?在害羞?」 「怎么辦?」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慌。 「恩?」他抱著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想要放開。 她盯著他寬闊的胸膛,終于鼓起勇氣:「我喜歡上你了。」 回應她的是一陣悶笑聲以及更熱切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