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她無父無母,身世飄零
孔妙不喜歡看戲,她這人格調不高,看春宮圖看貓狗交尾,她能看一天,這種唱念做打的無聊戲曲沒看一會兒就含著淚眼打起了哈欠。 “王爺,我回家收衣服了。”起身借故離開。 反正有樓玉芷在這兒陪他,她繼續待著也是多余的,而且一會兒王全該來送香油了。 匆匆下樓時,一個身影腳下帶風的沖撞了上來。 “哎喲!” “哎喲!” 孔妙踉蹌幾步,身不由己的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里。 一雙沉穩有力的大手扶在她手肘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姑娘,初次見面就投懷送抱,不大妥吧?” 孔妙愣了一下,抬起頭,對上一雙溫潤清遠的笑眼。 那個撞到她的人慌慌張張道歉:“對不起啊姑娘,我著急追人,你沒事吧?我瞧你沒事,那我先走啦。” “……” 孔妙看了看還抱著自己的年輕公子,臉紅道:“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請放開我。” 年輕公子立刻放開她,用折扇指著她,笑道:“你這人怎么卸磨殺驢啊,要不是在下扶著你,你牙花都要摔沒了。” 看清孔妙的臉時,他忽然“咦”了一聲:“你……”朝她跨了一步,想要看仔細。 孔妙緊張的后退了兩步。 “大哥,調戲女人也分下場合吧。” 不知道何時,傅春聆和樓玉芷已經站在了身后。 樓薛淮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笑眉笑眼道:“我還沒說你呢,竟然扔下親大哥跑來跟男人幽會。” “什么幽會,我們只是碰巧遇見了。”樓玉芷頓時臉紅起來,連忙看了一眼傅春聆。 傅春聆目光越過她,大步走到孔妙身邊,把她翻來覆去的查看一番,然后問:“有傷著嗎?” 不知道是不是孔妙的錯覺,他似乎在緊張。 “王爺是擔心我嗎?” 傅春聆道:“你是本王花錢買來的,萬一磕著碰著,摔傻了怎么辦。” “……”好吧,當她沒問。 樓薛淮一眼看穿了兩人的關系,嘴角含著輕佻的笑意,說道:“王爺眼光不錯啊,什么時候納的妾?” 傅春聆道:“是外室。” 孔妙扭過頭,呵,連個妾都不是。 * 回到聽竹小榭,孔妙下了馬車,正好看見王全挑著擔子過來。 看見她,王全雙眼放了光:“姑娘,你可回來了。” 孔妙有點心虛:“王大哥,今天來的這么早?” “銀鈴說你出去了,我在附近溜達好幾圈,就為了等你。”王全靦腆說,“我要準備科考了,以后不能來給你送香油啦。” 孔妙道:“科考好啊,以后能當大官。” 在她的認知里,只要能科舉入仕,就可以住大宅子,奴仆成群,權勢富貴,也代表著不用看別人臉色。 她仰頭望向王全,眼睛忽然亮亮的,小聲道:“王大哥,你好好備考,我會去廟里燒兩柱高香,讓佛祖保佑你金榜提名。” 王全笑的心花怒放,靦腆道:“今屆才子眾多,我不一定能考上。” “寒窗不負苦心人,你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孔妙走上前去推他,“那你先回去,改明兒我過去看你。” 此時,傅春玲也下來馬車。 孔妙連忙退開一大步,嬉皮笑臉的道:“王爺,他是賣香油的。”又加了一句,“五文一斤。” 王全一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孔妙。 傅春玲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涼涼地彎了彎唇:“賣香油的?” 男人個子極高,王全被他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幾乎打起了結巴:“可、可可以拿芝麻換。” 傅春玲平靜看著他,仿佛在看一粒塵埃,薄唇翕動,冷冷道:“本王全買了。” 王全道:“全、全買了?” 銀鈴拿著花瓶經過。 傅春聆指一指她手中的花瓶,道:“把油裝瓶子里。” 孔妙疑惑道:“瓶口這么小,怎么裝啊?只能用勺子了。” 傅春聆淡淡道:“那就用勺子。” 孔妙:“……” “展云,看著他。敢漏出來一滴就剁了他的手。” “是。” 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 仿佛只要說一個“不”字,就會立刻被挑斷手筋。 王全快要哭了。 到了現在,他哪還看不出來,自己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交代完,傅春玲徑直往屋子里走去。 孔妙拎起裙子追上去:“王爺,你是不是太欺負人了?王大……王小哥又沒惹著你,你干嘛作弄他?” 傅春玲依舊沉默不發,大步走進屋里。 孔妙腮幫子鼓了鼓,喋喋不休:“他快要科考了,你知不知道這對他有多重要?這樣拿勺子一點一點裝,要裝到幾時才算完啊?你放他走吧。” 傅春玲倒了一杯茶,仰頭飲盡,帶著譏誚的笑:“既知道科考在即,還來撩撥女人,如此不學無術,不考也罷!” “他不是那樣的人。”孔妙頓了頓,笑道,“要不您看這樣行不行,今天先放他一馬,待科考過后,再將人提來好好追究,成不成?” 傅春聆道:“這么怕他考不成,你在他身上押寶了,想當狀元夫人?” 孔妙凝噎。 傅春聆冷眼旁觀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不由有些寒心,枉他生平頭一遭哄女人開心,誰料對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早就偷摸找好下家,隨時準備著踹了自己。 偏找誰不好,找個賣香油的挑貨郎,他傅春聆堂堂一個王爺,哪里就比不上這個窮酸貨了? 這女人眼睛瞎了嗎? 瞬間變得冷漠無比,掐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當本王的外室這么委屈你?” 孔妙水眸盈動,疼的差點掉眼淚:“你就是仗勢欺人,先前欺負我,現在又欺負王全。王全是個好人,你不能這么欺負他!” “他是好人?”傅春聆簡直氣笑了,眼里滿滿的輕視之意,“好人會勾引有夫之婦?” “我既沒拜過堂,又沒喝過合巹酒,算什么有夫之婦啊?”孔妙的眼里閃過一絲悲涼,“良禽擇木而棲,哪個山頭好歇,我就歇哪里,反正你總有一天會厭棄我,我早早替自己做打算,又有什么錯?” 傅春聆本就比她高出不少,此刻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臉上一絲笑容也無:“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本王手里!你想跟誰走,你又能跟誰走?” 孔妙扭過頭:“我會攢錢還給你。” 傅春聆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琥珀色的眼珠卻又透出著冷漠:“你那點錢,還不是本王給的。” 孔妙眨巴眨巴眼睛,簡直快要落下淚來。 傅春聆思忖片刻,語氣極暴躁的開了口:“你要跟那個廢物走,本王不阻攔,但你確定,他真的會娶一個勾欄瓦舍的女子為妻?” 她無父無母,身世飄零,又是青樓出身,正經人家恐怕都難以接納,更何況王全這種有前途光明的男子。 “……”孔妙垂下眼簾,沉默。 傅春聆彎下腰直視了她的眼睛,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露出一絲殘酷而譏諷的笑:“此刻你的王大哥就在外面,要不你去問問,問問他愿不愿意帶你走?如果他寧愿遭受世人唾棄,也要跟你在一起,本王又怎么忍心棒打鴛鴦?” 不等孔妙答話,傅春聆大手攥住她的手臂,將她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 傅春聆招來王全,指著孔妙,問他:“這個女人,你要是不要?” 王全愣了片刻,然后如夢初醒一般的,道:“不、不不……” “說話。” “小的、小的早已成親娶妻,家中都有一個半大的孩子了。王爺,是小的有眼無珠,是小的該死。” “娶了妻,也能休妻。本王只問你,你喜歡她嗎?” 王全偷偷瞥了一眼孔妙,低頭瑟瑟道:“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之前、之前都是她一直苦苦糾纏小的,小的是被豬油蒙了心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傅春聆抬腳狠狠踹過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