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重啟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楚虞住院的第一天接到喻晁電話,通知她《無微》因為原資方撤資停機了,但她出院的第一天又接到電話,通知她有新的資方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之所以說燙手,實在是因為剩下的外景全是最燒錢的地方,小公司付不起,大公司不感興趣。 最后是一位顏姓的海外投資人大手一揮,簽下了《無微》后續的合同。 今天他們一行人包機飛到這個荒郊野外的山區,據說這位顏先生是搞房地產的,劇組就住在他旗下的別墅群,每棟小別墅有兩個獨立的套房,分別在一層和二層。 楚虞正欣賞著自己的新房間,一會趴在窗口眺望遠處的山林,一會跑到花園里給白玫瑰澆水。 “這里好漂亮,沉晏,你看,露臺上還可以看日落。” 沉晏淡淡應了一聲,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了,總有種楚虞被孤立的感覺——這棟別墅,離核心區也太遠了吧?楚虞好歹也算主演的一員才對。 布置的倒是用心,他盯著花瓶里的鮮切花,摸不透策劃組的想法。 “明早是劇組的開機儀式,你早點休息,到時候還要見投資人代表。”沉晏叮囑她,“我的住處離得遠,趁天還沒黑我先走了。” “你不住在我樓下嗎?”楚虞疑惑,“那我樓下是誰啊?” “其他演員吧,你老實待著,天黑記得鎖好大門,山林不安全。” “好吧。”楚虞出門送他,“你路上小心。” 山里的夜幕似乎降臨得格外早,等到楚虞收拾完行李,夕陽已經完全沉沒在山巒后,她抬頭望去,發現頭頂是一望無垠的星空。 城市的天空從不允許這樣一泄如瀑的銀河出現,楚虞支著腦袋,趴在露臺上望天,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上一次看星星的夜晚。 她枕在他的肩膀上,被他背著往山下走,那時也同現在一般,繾綣的風卷起她的長發,點點星芒閃爍著、旋轉著,夏蟲不知疲倦地叫著,與此起彼伏的鳥鳴交織成夏日的夜曲。 楚虞眨眨眼,失去了賞景的興致,轉身往屋里走,突然被一樓露臺上的黑影吸引了注意。 一樓沒開燈,山林里的夜晚宛若吞噬一切的霧氣,楚虞擰亮全部露臺的光源,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那人的大致輪廓,他正倚在躺椅上對月自酌。 應該也是演員吧,楚虞努力回想劇組里身材差不多的男演員,倒是沒有一個對上號的。 算了,她搖了搖頭,反正是鄰居,改天登門拜訪一下就知道了。然而一種難以言明的力量卻促使她停住了腳步,或許因為那個人的樣子太落寞了,雖然看不真切他的面容,楚虞卻覺得他氣質像千山的暮雪,孤獨得近乎絕望了。 “嘿!那位先生!”少女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夏夜的靜謐,惹得一樓的男人抬起頭來。 不等他回答,楚虞就從欄桿探出半個身子,朝他揮了揮手:“今晚的星空真是漂亮,你也喜歡嗎?” 男人沒有出聲,但楚虞確信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奇怪,難道是喝醉了? “明早還有開機儀式,你不要喝太多了。”她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長發,說完又覺得自己管的有點多,見他倒不像生氣的樣子,于是笑意盈盈地繼續說:“我叫楚虞,如果我們有對手戲的話,希望合作愉快。” 說完,少女就關燈回屋了。花園里的白玫瑰散發著淡淡香氣,符翕閉上眼睛,黑暗中星空似乎都排列成她的輪廓,勾勒出熟悉的笑顏。 千金換得美人一笑,這買賣真是值啊。 男人唇角漾起笑意,喃喃回應她:“喜歡,怎么會不喜歡呢。” 第二天清晨,楚虞被一群小喜鵲啾啾地吵醒,遠處傳來悠長的雞鳴聲,昭示著山林生活的正式開始。 清晨的空氣干凈得仿佛被露水洗過,楚虞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低頭發現有個人正給院子里的玫瑰澆水。 那人整個身子隱在花叢中,看不真切,但她猜測他就是昨晚那位獨自喝酒的鄰居了。 等她洗漱完,打扮好準備出門,沉晏的車還沒到。楚虞便下樓想去玫瑰園逛逛,順便向那位先生問候幾句。 一拉開門,門口小信箱上的一束包扎好的白玫瑰花束吸引了她的注意。 打開玫瑰下壓著的一個鵝黃色信封,上面是遒勁瀟灑的鋼筆字跡: 早上好,小姐。為我昨晚不太禮貌的回應致以歉意,祝你今天愉快。落款:你的鄰居。 “還挺可愛。”她不禁笑了起來,“真是有趣的人。” 少女抱起那一束正盛放的玫瑰,低頭輕嗅:“好香,插在花瓶里好了。” 汽車的喇叭聲猝不及防傳來,沉晏喊她:“都幾點了,我的姑奶奶,你動作快點!” “來了!”她趕緊拿起包包跑過去,“走吧。” 業內一向重視風水,停機重拍不是個好兆頭,為此,劇組特意在半山腰的一處寺廟辦了開機儀式,寺院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香案,已經擺滿香火祭品。 導演和演員們已經就位,每人一張木椅圍著香案兩側,其他后勤組和群演們就烏烏泱泱一群站在寺院大門兩旁。 楚虞見對面有好幾把椅子還空著,便問沉晏:“那些是給誰留的?這么大牌,還要大家等。” “投資方代表,劇組金主。” “哦。”楚虞坐端正了,“多等會兒也沒事。” 有車停在門口,幾位負責人忙過去迎接,其他人也起身跟著鼓掌。 楚虞這才發現喻晁也跟在劇組,想必他旁邊幾位也是其他演藝公司的中層了,連星云都派人跟來參加儀式,這投資方排場倒是不小。 沉晏看穿她在想什么:“都是想和資方先打好關系,以后再有片子好合作,畢竟這么好說話的金主不好找。” 幾個人在簇擁下走進了寺院,楚虞踮起腳想要看看這幾位是何方神圣,還沒伸長脖子就又坐下了。 “怎么了?”沉晏不解,他一抬頭,瞧見人群里高出旁邊人半個頭的男人就明白了。 “這不是你男朋友?” 楚虞望天:“前男友。” 喻晁跟符翕握手時很用力:“初次見面,符先生,久仰大名。” 對方微笑:“喻先生,替我向你老板問聲好。” 牌匾上的紅布被導演和一位中年人攜手掀開,開機儀式宣布開始。 上來先是冗長的介紹,投資方來的幾位被依次請上臺感謝,鼓掌聲此起彼伏。 楚虞興致缺缺地低頭玩手機,看著阿爾卡沙給她發來桃子的視頻,噗嗤笑出聲,沉晏杵她:“導演叫你上臺合影,快去。” “大家稍微靠近一些。”攝影師指揮,“來,自然點,旁邊有帥哥美女的姿勢不用那么僵硬,來一些肢體接觸什么的。” 眼看著混跡演藝圈多年的前輩們馬上凹好了堪比紅毯的姿勢,一個個勾肩搭背好不親昵,楚虞挽上身邊人的小臂,笑容甜美不失禮貌。 咔嚓,攝像機定格下了這一刻。 “很好,各位可以就坐了,下面是點香環節。”主持人發話。 感受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驚鴻般離他而去,符翕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楚虞一時不備向后跌去。 她摔進一個帶著熟悉味道的懷抱,暈頭轉向地靠在男人胸膛前。 “沒事吧?”符翕嘴上說著,手卻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要不是手腕被攥著,楚虞非再賞他一巴掌不可。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對她動手,是教訓不夠嗎? 他微微側過身,借著身體的遮擋,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長指落到她腰上的肌膚,把滑下來一截的側邊拉鏈拉上去了。 楚虞一瞬間臉上紅得快要燒起來了,她這才想起來早上為了方便蹲下插花,把過于修身的裙子拉開了一部分,剛才沉晏坐在另一側一直沒發現,這一上午不知已經丟了多少臉了。 男人笑了一聲,又借咳嗽掩飾過去:“下次小心些,不要再摔倒了。” “謝謝。”楚虞跟他拉開距離,趁還沒人注意到這里匆匆下臺了。 后面環節符翕沒有再露面,幾位主演一道給廟里上了供,又熱熱鬧鬧地念叨了好一陣,開機儀式也接近尾聲了。 臨近晚餐時間,山下的宴會廳已經準備好晚宴。 “我就不去了,不餓。”楚虞最近為了角色在突擊減脂,謝絕一切聚餐。 “真不吃?行啊,挺敬業。”沉晏拉開車門,“先送你回去吧。” 回到住處后,她本想在玫瑰園逛一逛,哪知山里的天氣說變就變,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忽然就變了色,眼看著一場大雨就要來臨,楚虞只好回了屋去洗熱水澡。 舒舒服服地泡了許久才出來,她換上睡衣,端著一杯熱牛奶在窗邊坐下,裹著毯子開始看劇本。 外面電閃雷鳴,如注的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屋子里卻舒適又溫暖,她頭靠在窗邊聽著雨聲,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再度驚醒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楚虞揉揉眼睛,發現一樓的鄰居已經回來了,剛才正是他引擎的轟鳴聲把她吵醒的。 她正準備上床去睡覺,發現大門沒有鎖,要趕緊去鎖好才行。 顧不得自己只穿著睡衣拖鞋,下了樓梯往大門跑。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門口,拉住了她關門的手。 “老婆,你要去哪里……”男人聲線還是一貫的低沉醇厚,只是帶了些許撒嬌般黏黏糊糊的尾音,“抱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