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rou泥沼中
《未知法則》第七章:血rou泥沼中 向前邁進。這短短四個中文字所表達的,大多是正面積極、陽光樂觀、值得稱許的行為或觀念,在勵志的書籍、言論與思想中,亦是登場率高到非常無趣的四個字。無論如何就是要向前邁進、即使怎樣也要向前邁進、總之人生必須向前邁進——說起來頗有深意、聽起來更彷彿有某種大道理,實際上蘊含其中的意義并不是那么高深的,單單是勸人別放棄進取、別去墮落……諸如此類的勸說。 若有人被此打動,那么可就皆大歡喜啦!社會問題說不定會因此減少一些,是的,這就是勸人積極向善根本目的。諷刺的是,勸人為善、妄圖藉此減少社會問題的傢伙本身,有時才是重大犯罪的元兇。 撇開看似復雜實則單純、看似光明實則不然的解析,總之我與小寒正準備在別的意義上向前邁進。 即使,前方的終點可能是地獄。 「走吧。」 我與小寒在早上行動,堪稱準備萬全地踏出小寒家,昨天那短暫的一日家里蹲生活就此宣告結束,實在是糜爛到了極點,在遭到冷風入侵的客廳與小寒玩了一整天的電玩,嗯,休想讓我把戰績說出來的。我們是玩互相幫忙的游戲,不是互相殘殺的游戲喔!只要如此對外宣稱即可。 我身上的黑色風衣御寒效果欠佳,換算出的防御力也是可有可無,總歸是一件穿去約會不錯的風衣,合格的項目只有觀賞性。 身邊小寒的穿著打扮極度普通,更正,是在我的角度來看很普通的打扮——黑色連身洋裝與黑色圍巾。十次有八次看到小寒都是連身洋裝的打扮,她本人貌似也挺喜歡的,所以我便沒有多說什么。 這樣我與小寒就是黑色二人組了呢,來取個搭檔稱號吧!咦?好像有干過這種事情的感覺……啊,我想起來了!唉,小寒命名的雙色戰隊這項稱號就免了吧,何況我們現在兩人皆是黑色打扮,被稱作雙色戰隊只會更莫名其妙。 鞋底發出喀噠喀噠的沉悶腳步聲,我與小寒并肩走在一起。我雖不矮,卻也不是特別高大,小寒卻是踮起腳尖仍不及我的視線高度,僅此便足以代表小寒不是高挑的女孩,是的,非但不高,還能形容為嬌小,假設換上制服,混入國中新生都未必會被懷疑的嬌小。實際年齡只比我小兩歲,心智成熟度粗略測量是我的三百倍左右……數據純屬虛構。 走出社區的警衛室,景色轉變為連敘述都是多馀的普通馬路。哇,今天我與小寒要去造訪阿莫家喔!內心佯裝興致高昂、興高采烈,把精神催眠成手舞足蹈的高昂心情,若不這么做,我怕會再次陷入「犯人到底是誰!」的鑽牛角尖模式,就算使用奧卡姆剃刀進行思考,得出的結論也唯有已被證實為不太可能的「那個」。要是回頭把已刪去的結論再看一次,事情只會兜回原點。 向前邁進,隨后小寒停下,伸手攔了臺計程車。呃,計程車啊……我想起那對虐殺師搭檔,想來還真是有趣刺激的回憶,換作那時的我,只會感到棘手與反胃吧!懷著五味雜陳的心情進入車內后座,小寒也接著我進入車中,關上車門。 「這個地方?!刮野寻⒛业牡刂愤f給司機,中年的司機點點頭,并指著后座的安全帶示意我們系上。 「喂,小情侶,你們去這地方約會嗎?唉,年輕人應該要趁著年輕,多去熱鬧點的地方……」在我們系好安全帶后,中年司機一邊朝著我們的目的地開去,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也對,上了年紀若是還去年輕人群聚的鬧區,總不免有種格格不入、落后時代的感嘆,所以最好趁著年輕時享受年輕人的樂趣。我能理解也能認同司機的話,卻也僅止于理解與認同,行動上不論是現在或未來皆不會有所改變。 計程車司機大部份會像這樣與乘客間聊呢,雖不至于造成我的困擾,只是我不太會應付年齡差距太大的人,對于我們這些小鬼的玩笑與幽默,有時年長者會出乎意料的認真糾正或提出疑問,反而會造成尷尬。 「不,那是朋友家。」我放棄玩弄文字,大方坦誠。我自然不可能全盤托出,僅是透露無關痛癢的情報。 我不是饒舌型的人,但更不是言簡意賅的類型,嚴格來說我是以雜七雜八的歪理打亂對方節奏與重點的敷衍、詐欺型。單就詐欺這項行為而論,對象若是太笨、太古板、太老實導致無法建立溝通,反而沒辦法實行詐欺。當然我是不會進行詐欺的,只會適當帶開話題、隱藏自己的真心,雖然認真的話,詐欺這項行為對我易如反掌。 「噢……不錯啦!那里風景好、空氣又新鮮,就是生活稍嫌不方便,唉……住那邊好歸好,但濕氣的問題可嚴重了……」中年司機嘆口氣后,開始自顧自地說著那個地方的優點與缺點,房價比起都市便宜多少等等、生活用品動不動就發霉等等,甚至還說起他曾經想搬過去,「可是啊,實在太潮濕了,唉唉……」 此時,「——那是山路上的社區嗎?」呈現慵懶坐姿的小寒唐突發問,她的坐姿乍看毫無防備,不只乍看,實際上也真沒什么防備。只不過,她的當前狀態萬全,故具有絕對性并能予以徹底發揮的她,不需要「防備」這種概念。 「是啊,你們不知道嗎?」中年司機的口氣頗為驚愕,嗯,是個情緒表現豐富的人啊。與我判若云泥,情緒起伏大我認為稱不上好事。 我被許多朋友說是奇怪的人,不過單論奇怪,定義實在模糊地使我不明就里。要我主動說明的話,會有此類抱怨,確實是我自作自受。我在表面上從不會討厭交朋友,雖不主動,卻是屬于來者不拒的被動,然而我對那些朋友自始至終都會劃分出一道壁壘分明的境界線,幾乎不可能讓誰探得我的內心,正因如此,與我相處越久的朋友,只要不是特別遲頓,便越會感受到與我有種不自然的距離感。 更何況,打從最開頭我就說明了,本人的情緒起伏十分不易大幅波動,這更會讓人對我產生冷漠的第一印象,而人們往往會靠第一印象判斷他人,所以被當成冷血的傢伙,也是無可奈何的。 我清楚、我明白,但我沒有去改變,因為沒有必要。 得知目的地后,「謝謝,那請送我們到山腳下就好,謝謝?!剐『缡钦f。 山路上的社區。又是計程車、又是山路的,這兩點奇蹟般地恰似遇見虐殺師搭檔的情況……失去搭檔的海德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我事不關己地想著。 扯回正題,既然要去山路上的社區,為何要在山腳下就下車呢?難道、難道、難道小寒是崇尚健行的運動女孩嗎!唔,不是吧。 當我要發揮不恥下問的精神,出聲發問時。 「嗡——嗡——」口袋的陽春手機發出低鳴震動著,拿出手機一看,并不是阿莫撥來的,更不是在我旁邊的小寒無聊撥的,是組沒有印象的號碼。 「喂?」我按下通話鍵。 「嗨,小蒼蒼——!想我嗎?猜猜我是——」 我在一秒內切斷通話。 成熟的女性音色,我認識的人,有誰擁有這樣的聲音嗎?這點姑且不論,會叫我那個極度羞辱人、不把我放在眼底的稱號,全銀河系我只認識一個。 「是誰呀?」小寒好奇地發問。 「不知道,打錯了吧?!姑摽诙龅慕蹇凇?/br> 「打錯?可是她叫你小蒼蒼耶?」小寒笑盈盈的追問,好恐怖。 「我怎么可能被那樣叫,一定是你聽錯了?!篃o法半路投降,我決定貫徹始終,硬拗到底。 「呵,你這是在懷疑本小姐的聽力嗎?」不妙,她對我的謊言感到不滿、不信任了。 早知道就多動腦想想,造個天衣無縫的小型騙局。 「……對不起,是我的朋友之一?!刮倚嫱督?。 朋友?嘛,算是吧。 那個人、那個女人、那個存在,既神秘、深不見底又無法捉摸,不是難以捉摸,是無法捉摸,仿若沒有性格,卻又擁有所有性格;可以說她正義感十足,卻亦是性格最惡,然而若要論唯一不變的共通點,那就是無與倫比的邏輯與思考能力,即便如此,她還是會時而瘋狂、時而溫柔、時而出現各種極端相異的樣子,并且沒有任何一種樣子是虛假的,正因為不管是瘋狂還是溫柔皆屬真實,所以才無法捉摸。沒有虛偽,代表無法被揭穿、擁有所有性格特點,代表沒有特質。 由矛盾、不合理組成的存在,卻具有超乎常人的腦袋,因為她擁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問題,卻也全然由最根本的問題塑成。 當然論破壞力她不可能勝過小寒,可是在其他各種方面,她是比起小寒更讓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我不否認我是異端,最起碼我是身處于一個「異端」的位置,可是她在我眼中只是一個「零」,她沒有任何位置,甚至連異端也無法接納,所以只好歸類在什么都不是的零,但同時這個零也能變化為任何數字、任意居于所有位置。 她就是這樣抽象、棘手、無解的人類,若是與她共同行動,彷彿連常理、常識都會被扭曲般,甚至與她行動,即會開始懷疑世界本身的意義。難懂、復雜、神秘。 在以前,我處理掉「家務事」后,正式宣告必須與親戚產生連系、避免成為孤兒的我,剛成為「咒術師」的那時、比遇見小寒更早的那時,透過直覺對我產生興趣的鄰居大姊。 「嗡——」口袋的手機再次震動,發出輕微到差點就被車聲蓋過去的震動聲,我大而化之地假裝震動聲被車聲蓋過去。 「年輕人,你不想跟對方說話,那你就接起來說沒有空,不要這樣讓朋友一直等?!怪心晁緳C插嘴道,「對呀,快接嘛。」小寒幸災樂禍。這兩人…… 「那個,我會害羞?!刮椅⑿?,「畢竟人家是我前女朋友?!箖刃囊驗檫@句話產生劇烈的抗拒。 「阿玄,你這個騙子?!剐『会樢娧刂缚?。 「嗯?!共环裾J,「對了,還有多久才會到啊?」 「十幾分鐘?!怪心晁緳C似乎不打算再介入我們的私事,好,你就專心開車吧。 「噢,那差不多快到了嘛,小寒你準備準備吧,在山腳下車的話,你打算順著山路走上去?」 「不告訴你。」小寒指著我的口袋,「還在震動???」嗯。 那女人太頑強了吧!有種如果我不接起來,就永遠不會停止震動的感覺。 「好吧,我接起來,可是請配合一下,不要說話喔?拜託。」我拿出手機,并見到小寒點頭后,再相信司機不會亂來,這才按下通話鍵。 「居然敢掛我電話,信不信我把你扭成中國結掛在我家門口?!钩墒斓呐魝鞒?,開門見山地恐嚇道。 太可怕了,超可怕的,可怕到不行!不過印象中她應該在日本吧?自從她搬去日本后,我就從未與她聯絡,時隔好幾年,她的中文一點都沒退步啊……不,她怎么會有我現在的手機號碼?算了,這不重要,對她根本不是問題。 我沒有回答。小寒與司機也很配合。 「說笑的哪,別放在心上。喂喂?小蒼蒼?」她的語氣從殺氣騰騰轉變成溫柔婉約。 我沒有回答。小寒與司機也很配合。 「原來呀,我知道囉?!鼓阒朗裁蠢??知道你的電話費要爆表了嗎? 我沒有回答。 「小蒼蒼這個綽號是他主動要求我這樣叫的哦,那時候拿他沒辦法,只好苦笑點頭。真可愛呢!」等、慢著!你在捏造什么??! 這是挑釁,我沒有回答。 「還記得小蒼蒼以前曾大費周章地尋思偷窺的技巧,結果還對我用上,被我教訓一頓后,他居然面不改色地搖頭說:『不,我是不會改變自己的?!粚嵲谑莻€可愛的變態?!估?、冷靜!這只不過是挑釁,忍過去,就是我贏了!我感受到右邊的目光添了份鄙視,小寒你別這樣??! 我沒有回答。 「據我所知,小蒼蒼的專長是盯著女生嘿嘿嘿地癡笑、興趣是一天找十五個以上的女孩子搭訕,空間的時候最喜歡看著天空妄想?!褂疫呁秮磔p蔑的視線。 我沒有回答。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動搖,你是不可能贏過我的。 「小蒼蒼以前多次跟我求婚失敗——」「干!這句我不能當作沒聽到!」啊,慘了。 「哦,早點出聲不就好了?還是你很想聽你過去的可愛行為?」她愉快地說道。 「完全是捏造的東西我不想聽!」我大聲替自己漂白,但小寒冰冷的視線還是沒有回溫。萬事休矣,未知法則的女主角就此對男主角絕望,接下來的劇情是男女主角進行第二次巔峰對決,事因又是一場誤會——純屬虛構,請勿當真。 「好啦,乖。你的鄰居jiejie,黑琴理繪回國了喔?!故謾C傳出那女人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用第三人稱敘述自己?」該吐槽的地方還是要吐槽,順便一說,黑琴理繪是那女人的名字,她原本好像就是日本家庭。 「對了,理繪jiejie正準備與你重逢?!?/br> 聽見這句話,我眼前一黑,世界末日的預感包圍著我,「阿玄?」旁邊的小寒低呼,因為我聽見那句話后,反射性地直接切斷通話、將手機關機,還順手把手機拋出臨時拉下的車窗,絲毫不管把東西扔出車外是多危險的舉動。 「我不需要手機了。」我淡淡地道,雖說是天方夜譚,但在我的想像中,那女人說不定能夠辦到透過手機收訊位置進行逆搜查的能力。不是未知法則的能力,是利用現實中她本人的行動力達成。 「有這么夸張嗎?能讓你這么夸張,那個黑琴也挺厲害的……是叫黑琴理繪嗎?黑琴?這個姓氏……」聽見所有對話的小寒不明所以的陷入思考,眼中瞬間閃過得出解答的神色,頓半秒后,「……日本人?」廢話。 「到了?!乖谖覝蕚浣忉屇桥耸呛卧S人也時,司機打破沉默,將車子開到路邊的人行道旁,小寒拿出一張千元鈔票遞給司機,「不用找,建議你用最快速度離開。」隨后打開車門下車,我也跟著挪動雙腳,走出計程車,再關上車門。 小寒建議司機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還有,只讓司機送我們到山腳下的理由。 「載我們上去的話,那個司機可能會被殺掉???」小寒斜眼瞥來,「這不是你強調的嗎?別捲入無關的人。無聊透頂,結果就是要走山路啦?!刮彝虿贿h處向上的窄小馬路,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到那個社區。 小寒的意思是,可能會被襲擊……不,她的態度甚至可說是確信。 「哦哦,有聽我的勸告?。窟€真是感謝。」我伸了個懶腰,稱不上長途跋涉,可是最少也要有走個二十分鐘的覺悟。 雖與都市無法比擬,但這附近還有不少住宅,山路的入口正好有間便利商店,我跟著小寒走過便利商店、進入山路后,道路便縮小到約只有貨車加機車可以通過的寬度,也順便成為耗費體力的上坡路,左右兩邊窄路以外的背景變成翠綠的草叢與褐色的樹林。不過腳下卻沒有每一步都踏在枯葉地毯上,明顯是有經過清掃的道路。 我曾經對小寒說教,勸她盡量不要捲入或濫殺無辜,不料她似乎早已明白這個道理,讓我少掉不少壓力??v使我不是正義的化身,也不喜歡因為一己之利就殺害別人的傢伙。唉,這種事情哪輪得到我說?我是復仇的過來人,我沒有那個資格勸小寒。 殺人。天地不容、罪該萬死、不可饒恕的罪惡。我再清楚不過這些道理,也清楚自己罪孽深重,因為我剝奪過他人的性命,而且不只一次。 但,偶爾、真的只是偶爾,我會忍不住去想。 殺人這種行為……真有,那么不可饒恕嗎? 「單殺一人,你是犯罪者;殺百萬人,你是征服者;殲滅眾生,你就是神」。印象中這是法國生物學家羅斯唐所說的一句話,史達林也說過類似「死一個人是場悲劇,死百萬人則只是統計數字」這樣的話,所以人命又是如何的東西?生命的價值?不理解生命的價值而殺人,這種人既愚蠢又不可饒恕,但明白生命的價值,卻還是毅然實行殺人,能夠徹底知悉殺戮這項行為意義與責任的殺人者又如何呢?或者是因為自己的生命受到脅迫而殺人者,我也好、其他人也好,法律以外,應該較能體諒這類人吧? 為什么? 其結果,同樣是掠奪他人的性命不是嗎? 為什么同樣的結果,會有可以原諒與不可原諒? 殺死人類。終結他人呼吸、純粹的結果,讓地球上無量大數其中的單獨個體氣絕,回歸自然循環,僅僅如此。大逆不道?道德敗壞?這些無論如何,全是人們主觀的認知,是的,殺人斷然有罪,法律上斷然有罪,但是、但是,撇開為了維持秩序而存在的法律,實際上終歸—— ——我不敢想下去。 我害怕綜合上述,得出過份真實的結論。 「阿玄,劃自己一刀,記得要見血。」小寒領著我走在前面說道。 「啊?」 「否則會死唷?」小寒冷冷地說。 「……」我依言抽出白色長刀,對著自己的左手掌割下淺淺的一刀,然后左手掌輕輕貼著刀刃,讓少量的血液染在刀鋒上。 下一秒—— 我被突然轉身的小寒一腳掃倒,背部重重摔在路面上,這時我才希望別把道路打掃得那么乾凈,至少有落葉墊底還不會這么痛??!我搞不清楚狀況,只見小寒掃倒我之后,伸出右手分解掉了某物。 「有狙擊手唷。」小寒向道路旁邊的樹干隨手一揮,便分解出一把木製的尖錐,帶入咒力,破空射向位于山路下、連這邊也能看見的白色建筑物頂樓。 「你能分解掉子彈?速度不會造成傷害嗎?」我恍然大悟,剛才掃倒我,是為了讓我事先避開狙擊,接著她在伸出右手分解掉那發狙擊。 「倘若本小姐有意,任何能夠分解的物體接觸到我雙手的瞬間,便會灰飛煙滅、渣都不剩,包括衝擊力也會被分解的唷。」小寒輕松地解釋,「你自己先進去箱內,五分鐘后出來,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把你也捲入?!勾藭r我也感受到無數不同的殺氣直逼過來。 嗯,跟這女孩為敵,簡直就是與神為敵般,但與她一起行動,果然彷彿世上再無敵手啊。 「好,你小心點?!刮掖掖艺f完,便舉起白色長刀,以我自己的鮮血為條件,發動特殊咒術。 ? 那是埋伏。 漢摩拉比之箱內,我坐在黑白相間的地面上心想。 基金會的刺客,事先就得知我們必定會經過那條道路。 解答再簡單不過,我與阿莫透過手機的對話內容,很可能已遭到基金會竊聽,才會導致這個下場,而小寒早已預料到,但即使預料到,也不能在昨天阻止我與阿莫的談話,否則事情就不會有進展,再說對小寒而言,引出基金會的爪牙是再好不過,她也不認為會有特別的風險,才會心甘情愿地一腳踏進這個陷阱吧!也因此,才故意讓與我們不相干的司機送我們到山腳下就走。 「這正是個好機會,從正面闖入,然后殲滅所有敵人,辦好事情,平安歸來」或許是小寒的思維模式,「嘖!」她終究是小我兩歲的女孩,高中生的年紀,思考還是不夠周全。 因為事情演變至此,阿莫絕對會被捲進來的! 萬一好不容易有線索的阿莫慘遭毒手……光用想的,我就焦躁不安。 五分鐘了嗎? 五分鐘了吧! 失去手機也沒戴著手錶的我,決定作好心理準備,解除漢摩拉比之箱。 ? 「……」 回到現實,我在五分鐘前的位置后,啞口無言。 前方被六名不帶善意的黑衣人擋住去路,身邊是小寒。殺氣籠罩著窄小的道路,被風吹拂的樹木枝葉猶如為此顫抖般。 六人,沒有一個對我的憑空現身感到訝異。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底,他們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小寒身上,他們有老有少,其中還有四名是外國人。 「阿玄,已經解決狙擊手了,可是剩馀這幾人都不是泛泛之輩,能請你再進去二十分鐘嗎?」小寒盯著那六人,低聲道。 「不,沒時間,我很擔心阿莫的情況。我們一起衝去阿莫家,那座社區已經可以看見了,不是很遠,全力用上速咒不用幾分鐘?!刮铱嚲o神經,那六個黑衣人……沒人持有槍枝?這樣一來,或許可以硬衝過去,暴力突破。 「你是白癡嗎?這幾人不是前天晚上無聲殺手的等級???沒有攜帶槍械,是因為他們清楚槍械對于『最終巔峰』沒有任何作用,每個都是知道我的身份,卻還敢出面的特殊部門組長唷?我也好、你也罷,衝不過去的?!剐『焖俚亟忉屇橇说膩眍^,「六個擁有基金會賦予稱號的資深對手,任何一個都不是你可以對付的,你只能選擇再進入漢摩拉比之箱,或者趁著我製造的空隙衝過去?!?/br> 六個被賦予稱號的組長,我想起被賦予「虐殺師」稱號的提姆,而提姆只是基金會特殊部門的殺手搭檔之一,并非統率成員的組長,換言之,可以想成有六個比提姆厲害的敵人擋在前面。竟然是這么強大的陣容嗎……此刻,我才對眼前的六人產生強烈的危機意識。 「那我該——」「本小姐留下來對付這些傢伙,我會替你製造機會,你一口氣衝過去??梢詥??只能這樣?!剐『驍辔业脑挘p聲說道。 獨自對付六個被賦予稱號的敵人? 「喂,你能——」「本小姐是什么?」小寒第二度打斷我的話,「放心啦,基金會的部分我來對付就好。你負責抓準時機衝過去。」 那六人按兵不動。 那六人散發出絕對的自信。 在最終巔峰面前,在理解敵人是最終巔峰的條件下,他們散發出渴望與之為敵的殺氣與自信。只憑這點,我便可明白這六人的實力皆超乎想像。 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我相信小寒絕不會敗給他們其中任何人。 不過這次是六對一,只要他們每個人都足以與五分之一的小寒匹敵,對方的勝算便會大大提升。這可不是電影,越多敵人代表越多雜兵,不是那樣一回事,現實中舉個簡單的例子:史上最強的金牌自由搏擊冠軍,必然能勝過銀牌的選手,可是有辦法一次勝過一整群銀牌、銅牌與其他參賽者嗎?我想很難吧。如今正是那種情況。 「阿玄,衝!」 沒有思考的馀地,聽見小寒這句話,我的雙腳便纏上所有的咒力,連半點咒力都沒有用以防御,徹底加諸于速度之上,我如風般掠出,周遭的景色飛逝,后方傳來巨響,小寒做了什么?我沒有回頭,仍是極速衝刺,阻擋在前方的六人身影一晃,在巨響后展開行動,他們的目標全是小寒!眼見就要衝過那六人,卻有名黑衣人朝我拋來一顆黑色的團塊,霎時我全身彷彿化為鐵製物品,遭到那黑色團塊猛烈的引力向后拖去—— 「乓!」清脆地一響,將我吸去的黑色團塊爆裂、消散,我知道那是小寒幫我的,「最終巔峰——!」對我發動襲擊的黑衣人怒吼,便再也不理睬我,朝著小寒殺去! 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小寒業已展開巔峰的殺戮! ? 收起白色長刀,比預期中還要快地到達阿莫所居住的社區,這座社區的規模挺大的,宛如山路上貼近大自然的理想渡假去處,對于退休的人也不失為一個良好的場所,空氣又清新、風景也好,只是我的腦中浮現中年司機所說的濕氣問題,這種山上地方不潮濕也很困難。 無關緊要的想法撤除。我拿出阿莫家的地址紙條,阿莫住在……n棟七樓?我哪知道哪一棟是n棟??!于是我走去社區的警衛室。 警衛室內沒有警衛,連警衛也可以翹班嗎?有張社區位置的標示在警衛室內,n棟位于社區的最后面。 走進社區中,地面舖著有點凹凸不平的黑色石磚,由于我對這方面不是很瞭解,所以只能說這是走起來很有自然感受的地面,右邊是一棟又一棟的大樓,左邊是無人的空曠球場與暫時沒有開放的游泳池,接近n棟前還有一間雜貨店,里頭的老闆娘坐在木椅上休息。我對這棟社區留下不錯的印象。 我微笑向與我擦身而過的h棟住戶點頭,畢竟是人家先對我點頭打招呼的。換作是冷漠無情的都市社區,這種事就不會發生吧。 「平安抵達?!刮易匝宰哉Z,在最后一棟社區大樓前佇足,隨后走去大樓正門,用力拉開、開、「拉不開!」n棟的大門被內側的鎖鍊牢牢上鎖,我放棄從正門進去,繞了n棟一圈,卻找不到其他入口,只發現n棟后面就是一片樹林這項意義渺小的情報。 這下可不能怪我囉。我走回正門前,單腳運起咒力,使勁朝正門踢去!以上純屬虛構,當然不可能這么魯莽,而且那樣也打不開這扇門,我環視周遭,確定沒人后,偷偷拿出白色長刀,將咒力聚集在鋒利異常的刀鋒上,將刀鋒送進大門的縫隙內側,向下割開由內側鎖著拉門的鎖鍊,終于成功推開這扇門。 緊急狀況、緊急狀況。我替自己的行為找理由,n棟一樓內部的陽光受到對面的m棟遮蔽,所以有點昏暗。 全身僵住。 亂七八糟的黑紅色與腥臭味,還有黏稠的濕氣,遍佈n棟一樓。 腳下也濕濕黏黏的,有人死了。眼前的出血量遠遠超出四個人以上的標準值,現場一片狼藉,尸塊與骨rou、內臟與筋絡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失去尸體原形的殘肢斷臂,化為純粹令人戰慄的構圖。中年司機所謂難以忍受的濕氣問題是這個意思嗎?怪不得他無法忍受。 我很難在這個時間點想成是劣質的惡作劇。又或者這是社區的特色裝飾,每棟的一樓都裝飾成這樣?若真如此,就不能讓小孩與老人住進來吧!純屬虛構的戲言到此結束。 明目張膽地在社區內將活生生的人體拆碎??v使是山上的社區、最深處的n棟,還是遲早會被居民看到,而目擊者也會報警吧!殺人犯到底在想什么? n棟內誰都不會報警? 還是,n棟內誰都不能報警了? 「是這樣嗎?」我開口徵詢電梯右側的樓梯上,那灘鮮血與散落滿地、分不清楚部位的細碎rou塊的意見。沒有任何回答,幸好沒有回答,如果有回答,我包準被嚇得半死。樓梯上亦散落著無數細碎的尸塊、內臟與骨rou,相信沒多久就會成為惡臭俱樂部的據點之一。 太夸張、太夸張了,一樓所見的受害者碎塊至少超過五名,還沒有計算n棟一樓以外的數字。 「根本是瘋子的行徑……」 我想起n棟大門的鎖。假設,n棟內能夠報警的居民,也全都被殺了…… 那阿莫呢? 「喲,阿玄!」 冷不防地,熟悉的叫法、輕佻的聲音貫入我的耳中。 如雷貫耳。明明只是普通的音量。 「嗨,阿莫。」我冷冷地望著從舖著血rou的樓梯上走下來的阿莫。他一如既往地輕佻、穿著時尚的白色襯衫與牛仔褲,脖子掛著好幾條不同樣式的項鍊、雙手兩邊都帶上護腕與黑色皮製手套,亂發挑染成褐色。 「你在此所見的,是今早基金會派來的四位殺手喔?!拱⒛孟裨陟乓约旱氖论敯悖噶硗庀胝f反正都已經動手了,就順便把本樓的居民清乾凈。阿玄,有什么感想嗎?」 能鎖定目標的殺人之弦,挺便利的嘛。 「我還以為這里至少有五人,人體被分得這么細,還真是意外地佔空間呢。」我誠實地說。 此處不是人間,是異端者瘋狂起舞的魔境。 這種地方,自有與之相應的價值觀,我不過是入境隨俗。 「蒼玄。」阿莫輕佻地直呼我的本名。他的內心我無法探究。 「怎么?」我淡淡地、漠然地、悠然地問道。我的內心,他亦無法探得。 「我就是,犯人喔?!?/br> -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