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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未知法則在線閱讀 - 第一章 殺機半秒前

第一章 殺機半秒前

    《未知法則》第一章:殺機半秒前

    「……心服口服耶,如此漂亮的逆轉。」她垂下雙手表示放棄,即便如此她還是非常危險。

    「哪里,這是千鈞一發。」我的身體彷彿不敢置信勝利是屬于我的,依舊沉浸在方才的死亡恐懼。染血的刀鋒從正面抵住她的頸動脈,我只要再稍微施加半點力道,刀刃就會輕松地切斷她的頸動脈、但若減輕半分力道,馬上就會被她反制。兇險的平衡。

    有時候我會想,倘若時間能回溯到事件開端就好了,讓我重新來過吧!可是現在如果要我把時間回溯,再次與她對峙……不如叫我一頭撞死比較快。這次的勝利,正是這般驚險,甚至稱之為奇蹟我也不反對。

    幸好,大勢已定。

    該思考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了。

    如今,于這個「絕對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場所」,殺掉她自然是輕而易舉,并且毫無負擔。這也是最保險的選擇。

    那么,快點決定吧。我將黑暗中新鮮的空氣深深吸入肺中,再緩緩地吐出那口氣。

    ……要殺掉她嗎?這種事情,我倒挺想問問這個傢伙。問問這個——刀鋒只差半分力道就會取下她的性命,卻仍是毫不動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的傢伙。

    「你想死嗎?」

    試著發問,但全身的神經沒有絲毫放松。

    接著我聽見了她那簡單明瞭的答案。果然,這個問題沒有白問。

    「這樣啊。」我淡淡地回道。

    我那呼應答案的動作,簡單地反映在現實。

    ?

    「……啊。」

    回過神來,已在私立大學的餐廳耗費了將近三十分鐘,而其中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神游,又或者說是無意間想起回憶。

    回憶。我的回憶是負面遠遠多于正面,所以我不喜歡去回想。但是,越有意識的想避免記憶浮現,偶爾反而會像反作用力般一口氣回擊,將我整個人拖入記憶的漩渦。特別是在我發呆時,回憶一有空隙就會囂張地以跑馬燈的姿態現身。

    早期那扭曲的記憶。是濃稠的、濕潤的、溫熱的、黏膩的、污穢的、血腥的。

    呼。我吐出一大口氣,再進行深呼吸,雜亂的心跳逐漸回穩。幸好剛才的那段回憶不算太慘,只會讓我緊張得想要嘔吐。我面前的餐桌上擺著白色的餐盤,餐盤內只有剩馀的咖哩,吃完早午飯的我正處于適合嘔吐的絕佳狀態。當然,我禁止自己隨著感覺「哇!」地把咖哩嘩啦嘩啦地從胃中還原到我眼前。

    使我回神、伸出救援之手把我拉回現實的,是牛仔褲口袋內廉價手機的震動。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并不多,會傳簡訊過來的朋友更是幾乎沒有,倒也不是我沒有朋友,事實上我的朋友多到連我自己都很佩服,只是那群朋友的交情也僅為一般朋友,并沒有所謂的知己在其中……扯遠了,沒有朋友會傳簡訊給我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從不回覆他們的簡訊,久而久之,會傳給我簡訊的人自然就下降至零。

    「喲,阿玄!」

    當我拿出手機,要點閱簡訊內容時,這道輕佻的聲音彷彿計算好時機般,而發出這聲音的那人剛好從學生餐廳的轉角出現,朝我揮手后,他滿面笑容地快步走來。

    視野中模模糊糊的他漸漸走近我,隨著距離的縮短,他的樣子在我眼中也越發清晰。嗯……請讓我拐彎抹角的說明這個現象。簡言之,我可以很自豪地吶喊「我沒有戴眼鏡喔!」可是一定會被眼鏡行的老闆吐槽「你只是近視又懶得戴眼鏡罷了!」這樣。

    是的,本人近視三百多度,卻不喜歡戴眼鏡,所謂的眼鏡也包括隱形眼鏡,即使隨身的書包中都會帶著眼鏡盒,但使用的頻率比原子筆還低。于是所見的畫面即為近視三百多度的超精美畫面。好似fps類型游戲模組的畫面。

    我收起查看簡訊中的手機。

    并在表情上刻劃出栩栩如生的微笑面具。

    向我打招呼的這個人是阿莫,我的朋友之一,特色是很能在聊天的方面滔滔不絕,阿莫給我的總體印象是輕佻。他今天穿著白色休間服搭配牛仔褲,還掛著看似有著某種神秘意義的十字架項鍊,左右手都戴著褐色護腕,就我所見,他每次的打扮都差不多這個樣子,是個具有獨特時尚角度的傢伙。

    「嗨,有什么要事嗎?」我看著阿莫非常自然地坐到我對面,完全沒有「可以讓我坐你對面嗎?」或「你對面有人嗎?」的基本詢問,然而那對我而言也只是多馀的客套話,所以我也省去多馀的寒暄或招呼,直接讓他切入重點。

    「喂喂,沒有要事就不能來找你嗎?你剛才在看手機對吧?」無意義的對談以此揭開了序幕,語氣中阿莫成功貫徹了他的輕佻形象,「嗯?是女朋友的簡訊嗎?讓我看看嘛!」

    「不要。」學會拒絕別人是很重要的,顯然我的拒絕技巧不夠婉轉。不過呢,我是故意的。

    「咕嗚,這么果斷的拒絕實在太傷人了……啊!所以說,那果然是你女朋友的簡訊呀!」這充滿跳躍感的思維是怎么回事?

    「隨你猜吧。」就算被說成是私生女的簡訊我也不會有所動搖。

    「沒有否認嗎……」阿莫沉思了半秒,「你這個背叛者!」為什么啊!

    「唉,沒事的話我就走囉?你慢慢吃。」我拿起背包,緩緩的起身。

    「你太冷淡了!慢著慢著,昨天我看到超有趣的小說系列喔!我一口氣看了五本耶!」

    「是嗎。」與阿莫的熱情相反,我淡漠地把自己坐過的鐵椅給靠好。不知道他坐在這種冰冷的鐵椅上,會不會稍稍澆熄他的熱情呢?

    「主角每次都是被打得很慘,最后總是靠著小把戲逆轉局勢啦!那種逆轉的感覺超級熱血耶!」阿莫說得口沫橫飛,「啊,不過連續五本都是同樣的逆轉套路,這倒是有點膩呢!你不覺得嗎?第一次看,感覺這是杰作啊!但當相同的模式重復到第五本,『這作者在搞什么?沒有除了逆轉以外的勝利方式了嗎?』也難免這樣想啦。」

    啪嘰!彷彿有個致命的重要性被他人給否定的錯覺。聽完這番話,我馬上撤消轉身就走的念頭。

    「不,不管你怎么想,那是非常值得佩服的哦。逆轉取得的勝利。」自己的某個部分被否定實在令人愉快不起來,因此我打算矯正阿莫的觀點。我認真地直視著他,這是我今天第一次盯著他的雙眼說話。

    「咦、咦……?」他訝異地抬頭望向站著的我。

    對他呆板的反應不予理會,我深呼吸——

    「失去新鮮感?就算你覺得連續好幾次都是逆轉的故事會失去新奇感,但是對故事主角而言,你能想像嗎?每次都在絕望的險境中扭轉局勢,從不放跑任何翻盤的機會與希望,那個主角的精神是多么地堅韌、多么地勇敢?又有要有多少機智才能辦到所謂的逆轉?所以,那個主角成功的過程是不容嫌棄的。」

    完畢。我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包含想挖個洞鑽到地底下去、從此與世隔絕的極致羞恥感。太丟人了,我在說什么啊……還好這個時段學生餐廳沒幾個人,否則我肯定會被行以注目禮吧。

    「呃……怎么好像很感同身受似的……」他有點不知所措,這也難怪。

    「……嗯,」抹了抹臉,我轉過身,「錯覺吧。」付清餐費后,錢包減肥成功。我提著背包,朝著餐廳的出口走去。

    如果硬要為這場對談做個評語或是發表什么感想,「沒意義的事情就是沒意義,還能有什么感想?」大概是像這樣吧。

    離開學生餐廳,順著冬季的冷風,以「今天的課程就算翹掉也沒有影響」為理由,我直接走向校外。馬路上竄過了無數我不會在腦海中留下印象的各種交通工具,由于近視的關係,我看不清那些機車騎士與汽車駕駛長相的區別,呼嘯而過的各種車牌號碼更是一張都看不清楚。

    將手機拿出,點閱原本要查看的簡訊。

    嬉鬧結束,回歸正題。

    「哦。」是小寒傳的簡訊,我并沒有感到特別意外。

    小寒是我在數個月前認識的高中女生,在外人眼中,目前我們的角色定位就像是情侶。去小吃店會被老闆調侃:「年輕真好啊!」、經過公園會被小孩子嘲笑:「談戀愛,羞羞臉!」這樣的感覺。

    不過請注意,那只是「在外人眼中」像是情侶。

    事實上,我與小寒并不是那種關係。

    花了比打開簡訊沒有長多少的時間,我讀完這則簡訊,然后沒有回覆就將手機直接關機。

    ?

    數日后,阿莫失蹤了,這個消息在學校傳遞的速度非常快,連我能都在第一時間聽到同學說起這件事。阿莫會不會是自發性的去遠方尋找自我呢?雖說有點好奇,不過我并不是很在意,我的一切并沒有因此產生任何值得關注的變化。

    一個與我無關的人,以不影響我的方式消失。既然沒對我造成任何的阻礙,那也就與我無關。

    某個人出車禍死了、某個人跳樓死了、某個人自殺死了、某個人病死了、某個人被打死了、某個人老死了。所以呢?

    我很難理解,為什么有些人會為陌生人的死而惋惜,那是陌生人呢,與我們沒有關係,毫無交集的陌生人過世,不正代表我們在社會上必須競爭的對象少了一個嗎?不正代表世界上的資源因此多出一份嗎?或許這樣的想法令人作嘔,卻無法將之否定。

    真心替陌生人的不幸感到痛心?這樣的思維模式我能理解,卻無法認同。算了,這種事情我也不需要去理解或認同,再說不管如何,會被旁人判定為有問題的,永遠都是我。

    其實,對與錯、正確與否……我強制自己停止思考。

    連自己也無法透過思考得到答案的問題,深入追究也只是浪費生命。

    「嘛,是你把阿莫殺掉的吧?你這草菅人命的冷血動物,本小姐真想把口水涂滿你整張臉呢。」身高矮上本人一個頭的她在旁邊,神色自若地開口,并與我共同步于這條由人類創造、也由人類肆意踐踏的人行道上。

    這個褐色長發的嬌小女孩在右邊綁了一個馬尾,膚色非常白皙,身上穿的是一件顏色深沉的褐色大衣。這件大衣很長,甚至掩蓋住她下襬的牛仔褲,厚度也不容小看,此外她還圍著黑色的圍巾,好像很怕冷。最大的特點是那令人難以忘卻的毒舌,跟她吵架百分之百是最愚蠢的行為,平常她不會夸張到每句話都不堪入耳,但時不時的會在句子中出現罵人的詞匯。

    她是什么人?暱稱是小寒,比我小兩歲,與我沒有血緣關係。要我深入解釋,稍微有些麻煩,不過我可以保證她絕對不是我的女朋友。要簡單說明的話,她是我的同類。

    寒風迎面吹來,我的臉頰感受到刺人的冰冷,我甚至要懷疑我的臉頰是不是凍傷了。周邊的行道樹整天都經歷寒風的洗禮嗎?我不由得佩服起行道樹那不屈的精神。

    「不是我,我不會無聊到做這種事。就算想引出其他咒術師,我也不會採用這種做法。」我淡淡地回答,她則是無所謂地「哦」了聲,因為這種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說回阿莫。阿莫人間蒸發了,而且不留一點消息。小寒之所以會以為我是犯人,單純只因為我剛好有這種本事而已。

    但我可沒有強烈到非要讓阿莫消失的理由。這件事,犯人不是我。

    「……阿玄,你還是一樣糟糕耶,看你的反應,你根本不在意那個朋友吧?」她用比起責難,更像讚揚的語氣來批評我,「不過,也是因為你的『異質』,你才能成為咒術師嘛!」一點都沒錯,所以別再打擊我麻痺的良心了。

    冷風呼嘯,我打了個哆嗦。

    小寒所說的「異質」,多半是指我的性格。假設某人有意的陷害我半分,我就會想要加倍回擊對方,也就是很容易產生復仇的慾望。我曾經做過很夸張的事情,當時也是因為我這個特質所致的,于是我因而喚得了咒力。

    我的情緒總是在正面的部分很難有所起伏,因此我很難體會到興奮或震怒這類極端的情緒,但我卻容易產生復仇的念頭,這就像是神在鑄造我的靈魂時覺得睏了一般,于是祂就在精神不濟的狀況下,分配給我如此詭異的素質。還有順便塞給我一個任誰都不會想要、維持正常生活難度極高的家世背景。我到底是哪邊得罪了上天?

    雖然我不信神,但假定有祂存在的話,那么還真多虧那偷懶的神,我的喜怒哀樂都像是被內心那負面的深淵吸光般,變得情緒起伏比別人來的薄弱許多。說好聽點,是腦袋無時無刻都非常的冷靜、理智;說難聽點,是我這個人心里有病、不懂人情。其實我很能保持心情愉快的,只是外表看不太出來。

    不過啊……

    「至少比你的性格好太多了。」我低喃著,小寒大概是沒聽見。

    啊,忘記說了,不過從前面的對話,或多或少也能推測出吧?小寒是咒術師。

    而且是我看過最危險、最難以捉摸的咒術師。

    幸好「現在的她」不是我的敵人,而是類似搭檔的存在。以前的我真是干得好。

    咒術師。這到底是什么?我承認這并非公認的名詞,而是我自己擅自命名的。有人稱之為超能力者、魔法使、武林高手我都不意外。總而言之,要形容成「被上天選中的人」也行吧?因為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傢伙,是怎么能夠運用這些能力的、又是怎么稱呼這些能力的。

    我們所能運用的「法則」是一種常人無法使用的能力。不同的人能掌握的領域不盡相同,舉例來說有:心靈感應、透視、念力之類的,特殊體質也算。硬要說,我的能力歸類應該算是esp,esp是泛指一般人所無法認識的現象,或是指干涉現象的能力。以上都是小寒告訴我的「理論」,只能當作參考。

    駕馭科學以外的「未知法則」。

    說起來好像很厲害,不過能夠使用的人……屈指可數。我活這么久,自從我能夠駕馭咒術以后,我就時常刻意留下咒術力量的跡象,藉此想引出其他的「同類」,可惜最終引出的也不超過一隻手掌的正常手指數目。小寒正是其中之一。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假設能夠使用這些能力的人不是少數中的少數,這個世界早就大亂了。尤其將之運用于犯罪的傢伙肯定會佔大部分。

    不是千萬人中才有一個,就是以億為單位的極少數。大概啦。

    「……話說,我們只是單純來逛街嗎?」我邊走邊問,人行道的路面早在五分鐘前就不在我腳下,現在我走在小寒右后方,跟著她進入我不熟悉的地下街。

    被凍僵的指尖緩緩回溫,在空氣不是很流通的地下街,周遭人群的主體移動方式變得只剩前與后兩個方向,在我們走過數家打著折扣名號、價格卻依舊驚人的服飾店與珠寶店后,成為臨時導游的小寒仍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這條地下街的彼端,是捷運的轉運站,該不會是要去什么遙遠的地方吧?如果是這樣,我可敬謝不敏……不,如果是跟別人去才會拒絕,對象若是小寒的話,就算她臨時提議要搭乘潛水艇去深海冒險,我也不會多說什么。以上純屬虛構,我會拒絕的。

    畢竟我們目前是互助的關係,小寒也很需要不太正常的同類……本人來陪。

    「阿玄。」她用比起剛才的開朗音調更嚴肅一些的聲音開口叫我,腳步沒有緩。

    「怎么?」我跟地下街這群有錢人正吸著同樣的空氣,想到這點就令我雀躍不已……無法偽裝成有這種感想的人啊,我不禁感慨。

    「我們被跟蹤囉。」小寒低聲提醒著我,我蠻想試試看如果這個時候假裝沒聽到,她會有什么反應?呃,我猜十之八九會被揪住耳朵,被迫重復聽一次這句話吧!

    「咦?真的嗎?」我不是被虐狂,并不想讓耳朵遭受無理的撕扯。而且跟蹤這個字眼有些危險,不能置之不理。

    「阿玄,用不著對我也用上演技吧?」小寒斜眼望向我,「你分明早就知道了。」

    說的也是。

    不愧是小寒,連我天衣無縫的自然演技都能揭穿。

    「那怎么辦?」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對方不像是善良的市井小民。嘿,引出別的咒術師了……挺幸運的,等等去吃頓好的吧?」

    對了,我還沒說過我為什么想要引出其他咒術師吧?

    第一個理由是因為無聊、第二個理由是基于好奇、第三個理由是出自興趣。也就是說,單純只是因為我感覺有趣,所以我就這樣做罷了,沒有什么尋找殺父仇人的深刻理由。可是小寒就與我不同了,小寒她……

    「嗨!」思緒被現實的某道聲音打斷,我抬頭望向這道聲音的主人,他就在前方,「不好意思先生,可以稍微耽擱一點時間嗎?」對方竟然是纏人的推銷員!

    「不行。」我馬上拒絕,不過看樣子沒那么容易脫身,因為當我要加快腳步時,我的肩膀被這推銷員拉住了。

    「不要這么冷淡嘛!我又不是變態、暴露狂,只是想先問你幾個問題,請問你是高中生嗎?哪個學校的學生?」他說話很快,又非常客氣,不過客氣中到處都滿溢虛偽。在我眼中他比變態跟暴露狂更棘手。

    「不是。」我搖頭否定,一面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小寒不要管我,先去抓出那個跟蹤者。

    小寒明白我的暗示后,彎起嘴角笑了,不是靦腆的笑容,她的嘴角所勾勒出的,是邪惡的弧度。我察覺到她暗自運起咒力,以輕盈的特殊步伐迅速拐過彎,朝著我的反方向追去。

    乍看有如滑行般的靈活移動,穿梭于人群。小寒那個速度,連短跑選手都會自嘆不如吧!

    「那你就是大學生嘛!我也是大學生,搞不好還同一間學校耶,學弟幸會幸會!這個啊是我們手工製作的包包,拜託拜託請你幫助我們完成夢想,大家有緣相遇就不要那么冷淡,請你支持一下我們!」至于我眼前,這個滔滔不絕的推銷員一看就很麻煩,還把那個分明很普通的小包包硬塞過來。

    我不是沒遇過這種推銷員,可是每次遇上都必然會被拖延時間。他塞過來的包包,我自然不可能拿,手上一旦拿了這種推銷員的東西,只會更難脫身。

    「不要。而且就算是同一間學校,我也快要轉學了。」與其跟他耗時間,不如直接表明自己不愿意吧!我淡淡地說,然后轉身故意朝著別的方向走。附帶一提,說我要轉學那是騙人的。

    「欸怎么這樣,不要這么快就拒絕我啦!只是支持一下我們,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啦!我都叫你學弟了,看在同樣大學生的分上你我都能互相理解,幫個忙嘛!」肩膀被拉住,他的動作跟他說話的速度一樣快呀,作為推銷員這真是優點,不過他這項優點卻只給我負面的影響。

    ……纏人的傢伙。

    于是,我那壞心眼又要開始作祟了。

    「多少錢?」我假裝想要花錢消災的樣子。但我不可能會買。

    既然你想跟我耗時間,那我也不急著走,小寒已經去追那個跟蹤者了,能從她手中逃過的人我去追也沒用,這樣一來,我就陪著你耗時間吧!看看誰比較會哈拉,總之你就算激動的講到舌頭咬斷,我也照樣不買帳。

    「這個啊,純手工的喔!價格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三百元就可以幫我們圓夢喔!拜託拜託!」純手工的零錢包?乍看實在粗糙,他翻動著嘴皮,一派自然地說出非常過分的價錢。

    「不好意思,這個價位的話我可能幫不上忙……」我給自己的外表搭上一層誠懇的偽裝。

    「你不要這樣說嘛!來你自己看看自己,別想騙我喔!你自己捫心自問沒有錢會來地下街嗎?來這邊的都是有錢人,這我最清楚啦!而且這個包包非常方便,它……」以下省略,沒有聽取吹噓技巧的必要。

    好討厭的人,他那張臉皮的厚度,可能連全速落下的斷頭刀都無法俐落切開吧?

    「我趕時間,而且沒錢。」還是別跟他糾纏了吧,沒意思。前幾秒決定跟他糾纏,后幾秒又改變主意,要說我善變,我也無可否認,但我總是忠于自己的心情,感到有趣的話就會積極行動,但失去興趣后很可能就棄之不顧。

    「……哦,」再怎么不會看人臉色,他也定能明白我是不會買的,「這不是有沒有錢的問題,而是人噁不噁心的問題,什么事情都要扯到錢你這人喔!銅臭味那么重做什么?你一定沒什么朋友吧!要轉學就快點去轉學啦,反正肯定也是因為被排擠才會想轉學,好啦乖乖乖,想哭就哭吧,再見再見!」

    啊?我愣住。

    你這傢伙在用那禮貌且迅速的方式,說些什么?

    當我回神時,我發現我的右手已經貼在黑色風衣的內袋。

    冷靜、冷靜……別與這種人計較。說服自己,我慢慢放松右手,沒錯,現在的重點不在這個推銷員身上。而且,既然他都那樣說了,那我也沒必要多言。內心獲得有效率的冷卻。

    我轉身就走。

    只是下一秒。

    「……」我的左肩被一隻手掌抓住。除了手掌的觸感,還有圓管狀的東西跟著那隻手掌頂住我的觸覺。

    排除那是異形觸手的可能性,我認為大概是掌心雷那種小型手槍的槍管。

    以外套寬厚的袖子掩人耳目,假裝拉住我的肩膀,實際上是挾持我的做法……嗎?

    「舉止自然點。跟我走,別廢話,也別東張西望,有可疑的行為我會馬上開槍。」他的語氣一沉,即使變得嚴肅,卻還是不改嘮叨呢。

    是因為沒有把那坑人的爛貨賣出去,才憤而挾持我嗎?我認為沒這么單純,再說要生氣的也是我才對。

    「你不會敢在人群中開槍的。」我動也不動,沒有因為肩膀被槍管頂得更大力而動搖。

    他如果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下街開槍,我敢肯定他的人生也會跟著完蛋,不論如何,只要在這個地方開槍,他就絕對無法脫身。相對的,假如我笨到跟著他去沒有人的某處,就會變成我無法脫身。

    「誰知道呢?」他回答得非常迅速,「假如我的某種特殊能力……你好像稱之為咒力吧?假設我能夠以咒力讓槍管無聲的殺死你,或者射入致命性的毒素呢?」

    這傢伙,不是普通的推銷員!佯裝驚嘆的內心戲令我有些空虛。

    ……聽起來九成是虛張聲勢,不過也可能是真的。比起這個,他竟然知道咒力的存在,這代表他也是同類嗎?好個拐彎抹角的傢伙。

    回到重點。首先,那把槍應該不是虛張聲勢的玩具槍,因為那是在他知道我是咒術師的前提下拿來對付我的,而在這個槍口與我零距離接觸的狀況下,我也確實是沒有任何對策,倘若對方是持槍在對面或許還可以掙扎一下……如果可以,我盡可能不會與子彈作對,理由是就算使用全力抵御,我也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唉,不過這種掌心雷的子彈我就不曉得了,大概威力比較小吧?假如我抱著被子彈歡迎的覺悟,說不定就能夠扭轉情勢。

    「……暫且聽你的。」我淡淡地道,小寒在場就好了!如果有她在,哪怕區區一把掌心雷,說不定連榴彈都可以順利解決。

    于是我跟著這名假推銷員移動。

    不過,在我有限的知識與記憶內,這周遭沒有什么地方是冷清的,因此我倒挺想知道他要把我引去哪邊。

    說起來,小寒呢?

    小寒還沒追到那個跟蹤者嗎?還是說,那個跟蹤我們的人,跟這假推銷員是一伙的?

    如果有什么差錯,或者追丟了、迷路了的話,她會用手機聯絡才對。

    然而手機頑固地保持著沉默。

    「喂,你知道我,應該也知道小寒是誰吧?她是不是被你的同伙引開了?」光是思考并沒有用,如果連基本的線索都沒有,那我連行動方針都沒法決定。

    假推銷員沒有回答,只是專心地用槍頂著我,讓我走在前面。也對,如果是我也不會回答,萬一回答的剎那分神而被反制就好笑了。走出向上的階梯后,我被新鮮冷風吹得打了個冷顫。

    離開地下街,回到地面上。如果現在與我行動的是小寒就好了,我就可以馬上對她抱怨我不喜歡地下街的空氣,但此刻的我連伸個懶腰都不被允許。

    「打開車門,進去。」我沒有選擇權,只能伸手拉開身前那臺計程車的黃色車門,將身子側坐到最里面,鼻腔在吸氣的那一刻嗅到我最討厭的車內異味。槍管在這一串的行動自始至終都指著我。

    碰!悶響,車門被跟著坐進來的假推銷員關上,看樣子期待他會就這樣留在車外的我是太天真了。開玩笑的,我從來沒有那樣想。

    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甚至連眼神亦沒有交會,計程車司機在我們乘上車后,便催下油門,計程車發出一陣引擎聲,乖乖執行起它的本分。嗯,與其無能的期待車子拋錨,不如以咒力來搞怪吧!呃,我可沒傻到無視掌心雷的威脅,估計那把掌心雷不會準我運起咒力。

    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對這個情況樂在其中!內心某處有個傢伙搞笑般的大喊,我既沒否認、也沒肯定,任由這道分明不存在的聲音消逝。

    假推銷員跟計程車司機是一伙的。我望著車窗的隔熱紙如是想。

    兩個人、復數的敵人。對我來說,復數的敵人是最棘手的。

    因為我的特殊咒術,對于「復數」無計可施。特殊咒術是我亂套的稱呼,不過其意義簡單明瞭,拿我跟小寒舉例來說,小寒能夠將咒術纏繞雙腳使用「速咒」,我也能辦到,這是基本的咒力運用。然而小寒透過咒力延伸出具備個人特性的能力,我就學不來,這就是她的特殊咒術。同樣,我所使用的特殊咒術,即便是她也學不來。

    車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轉為綠意盎然的森林景觀,這段時間非常無聊,而我基于無聊而盯著窗外看,但這個動作根本沒有意義,車窗外景物不斷竄過,看得太久只會讓我眼花撩亂、陷入放空的狀態,待回過神來,窗外已轉為偏僻郊區的綠色視野,我所乘坐的計程車已在不知名的山路上一副理所當然地奔馳。

    我有預感。

    ——接下來,是屬于惡意與殺意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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