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后我便盼著月底的發薪日，一旦拿到工資，我便準備直接離開酒吧。

    我到處打聽，準備到時候將一樓重新裝修一下，然后開一家小店什么的。

    這樣既可以天天照顧謝姝，也樂得清閑。

    在這段時間里裴之竹也沒有來酒吧，我額外的收入只能靠著給經理賣藥維持。

    但我好歹也是越干越熟絡，掙得也越來越多，甚至不止在這一個酒吧賣藥。

    有的時候一天多出來的藥我也會跑到附近的一些紅燈區賣出去，經理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我想將我私下掙來的利潤分給經理一部分時，她也是擺擺手沒有要。

    “你真的很聰明，要是去念書，估計也是個好苗子。”經理半開玩笑地說。

    “經理說笑了，我哪里有那種條件呢？”我陪著笑，“只不過是跟著您干，才找到賺快錢的路子罷了。”

    “這些也很看膽子和心思的。”經理喝下一杯酒，“當真干完這一周就不來了？”

    “嗯...家人需要照顧，可能沒辦法兼顧。”我應聲道。

    “我有一個認識的熟人，專門干這門路子的，不過不是小打小鬧，本想著將你引薦一下。”經理說道，“可惜啊...你這樣一個好苗子。”

    “或許過段時間我也不在山城了...”我喃喃道。

    “人家自然是全國有線的。”經理嗤笑道，“到時候改變主意了，可以聯系我。”

    “謝謝經理栽培。”我將杯中的酒喝掉。

    “去吧，g09那一桌，今天那一桌比較輕松，大多數都是beta。”經理說道。

    我點頭起身，揣了一小袋的藥丸，從經理的休息室走出去。

    來到桌上，我一眼就看到一個熟人。

    陳紀似乎并沒有認出我，畢竟我化了妝，換了制服，早就沒了當年賣魚女的那副模樣。加上酒吧的燈光昏暗，陳紀抱著一個女人注意力也并不在我的身上。

    我依舊是倒酒喝酒，陪著客人玩游戲，準備當后半場桌上的人喝多了之后開始下藥。

    事情本順利地發展著，當我同一位客人說著耳邊話時，桌上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一嫻將酒灑在陳紀身上，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又將桌上的香檳和果盤統統砸碎。

    “不是說出差嗎！你在這里逍遙快活！你對得起我嗎！”江一嫻嘶吼著，語氣里是濃厚的哭腔。

    “你干什么！”陳紀松開那女人，起身罵道。

    “我干什么？你干什么齷齪事呢陳紀！”江一嫻步步緊逼，指著陳紀的鼻子罵道。

    桌上人一副看戲的姿態，滿臉不在乎的模樣，甚至看向江一嫻的眼中還帶著幾分嘲諷和戲謔。

    桌上陪酒的同事害怕這種事情牽連到自己，已經陸陸續續地走掉，桌上只留下我仍舊守在這兒。

    “你看不見我在應酬嗎？”陳紀不耐煩地說道。

    “應酬需要那個女的坐在你的大腿上？！”江一嫻儼然一副瘋女人的模樣。

    “趕緊給我回家，別丟人了。”陳紀覺得面子上下不來，強硬地拉著江一嫻準備離開。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別碰我！你怎么這么惡心！”江一嫻開始掙扎，用力地在陳紀的手上咬下一口。

    陳紀吃痛松開手，同時另一只手猛地推了一把江一嫻。

    眼看著陳紀就要動手，我再也沒辦法袖手旁觀，直接抓住了陳紀的手攔在江一嫻的面前。

    “干什么。”我冷冷地看著陳紀，“還想在酒吧動手不成？”

    “關你什么事？”陳紀想要抽出手，卻被我死死捏住動彈不得。

    “臭婊子。”陳紀怒上心頭，直接一拳朝著我的面門砸過來。

    我偏頭躲過，找準機會拿膝蓋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下體。

    陳紀吃痛脫力，一下扶住一邊的桌角。

    “還要繼續嗎？”我斜眼看著陳紀，周圍的人都開始看向這一邊，經理也帶著保安走了過來。

    “謝秋？你怎么會在這里？”江一嫻認出是我，無比驚訝地拉住我的手，語氣中還有些焦急的意味。

    “一嫻姐我...”還沒來得及同江一嫻做出解釋，經理便走過來問我怎么回事。

    “這位客人準備動手，我才將他攔下來的。”我先行同經理解釋。

    “媽的，是誰先動的手？！你個臭婊子，caoxx的。”陳紀指著我不停叫罵。

    經理皺了皺眉，轉頭吩咐帶來的保安：“這位先生喝多了，將他扶出去吧。”

    隨后陳紀被兩個保安架著往外拖拽，這期間他仍舊不斷地對著我罵出不堪入耳的臟話。

    江一嫻試圖上前制止他，卻被我直接拉住。

    我搖了搖頭，怕她跟著出去還會被陳紀傷害。

    我將江一嫻帶入員工休息室，她跟在我后面追問：“你不在魚攤干活就來這種地方嗎？”

    “你每天也做這樣的工作嗎？”

    “你怎么回事？”

    “我家里有困難。”我看了一眼還在休息室的同事，“這里我賺的多。”

    江一嫻依舊是不依不饒：“有困難你要告訴我呀，我和你宋叔都會幫你的呀。”

    “我先換個衣服，然后找個別的地方說怎么樣？”我一下湊近江一嫻說道。

    江一嫻對我的突然靠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只能尷尬地點頭答應。

    我走進換衣間迅速地將衣服換下，穿上了平日里的常服。

    “走吧，請你吃附近還不錯的夜宵。”我朝著江一嫻使了個眼神。

    “我....陳紀他...”江一嫻有些猶豫。

    “經理不會對他怎么樣的。”我說道，“這個時候你去找他，兩個人又免不了要起爭執，他喝多了到時候又會對你動手。”

    “可是...”江一嫻依舊猶豫不決。

    “走吧，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我直接一把將江一嫻拉出休息間。

    我同經理打了個招呼，隨后將今天沒有用上的藥丸退還給她。

    我跟江一嫻走在這一條街道上，領著她走過一些亮著曖昧燈光的小巷，最終終于來到了一家并不起眼的小攤。

    “今天來這么早？”老板熱情地招呼道。

    “下班下得早。”我笑著回應，“老樣子，但是今天辣椒少放，不要香菜，除了茄子和嗦螺其他都兩份。”

    “得嘞。”老板笑著，“女朋友的忌口是嗎？”

    “不是——”我和江一嫻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老板愣了兩秒，隨后笑著說：“看我這...不好意思哈。”

    “沒事的老板。”我笑著回應，“我們自己找位置坐了。”

    “好嘞。”老板吆喝了一聲，繼續忙著手上的烤串。

    我領著江一嫻坐下之后，為了不讓她過多詢問我的事情，我便直接開口：“其實陳紀早就出軌了。”

    “我知道。”江一嫻的臉色波瀾不驚。

    “比你今天知道的還要早。”我繼續說道，“早在我離開魚攤前，他就出軌了，小三也是個beta.”

    江一嫻猛地抬眼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那你是怎么察覺他出軌的？”我沒有回答江一嫻，而是反問她。

    “大概是這個月初，有同事告訴我碰見他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逛街，我其實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江一嫻娓娓道來，“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算我想忽略他一次又一次的晚歸，不尋常的出差，那都是徒勞。”

    “然后呢？”我繼續問道。

    “之后前幾天陳紀出差回家，我本想著好好問問他，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問出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翻來覆去睡不著，那個時候他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江一嫻苦笑，“我就拿起來看了，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幾條消息，但是他們之前的所有聊天記錄都被清空，我便知道不對勁。”

    “然后就是今天...他說要加班，我便提前去他公司樓下等著，在他下班后一直跟著他。”江一嫻頓了頓，“我在你們酒吧門口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崩潰了很多次，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走進來。”

    “不好受吧。”我惋惜地看向江一嫻。

    江一嫻本風輕云淡地說著，可或許是我說的話有些刺激到她，江一嫻語氣中的委屈更加明顯，說話也開始斷斷續續的：“然后...然后就看見他....”

    江一嫻深吸了一口氣：“我在那一瞬間我覺得他...真的...很陌生...”

    江一嫻的眼里泛起淚花，而這時的老板端著兩手rou串和拌粉走了過來。

    興許是不想失態，江一嫻迅速將眼里已經蓄起的眼淚擦掉。

    “還有別的一會就好。”老板笑著將這些東西擺好。

    “辛苦老板了。”我點頭回應。

    待老板走之后，我便將rou串往江一嫻那邊推了推：“吃吧，邊吃邊說。”

    江一嫻看著面前冒著熱氣的rou串，猶豫著。

    “吃吧，江老師，這兒可不會碰見你的學生。”我故意同江一嫻開玩笑，隨后偷偷地壓低聲音向前。

    “不好吃，我把這老板休了，我親自給你烤。”我一邊對著江一嫻擠眉弄眼，一邊往正在忙活著的老板那邊瞟。

    江一嫻最終被我逗笑，將rou串扒拉到拌粉里，然后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見氣氛緩和了一些，我才開口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江一嫻小聲說，“離了婚，我在這個地方真的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正好無牽無掛，想干嘛干嘛唄。”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在孤兒院長大，本就無父無母，加上性格有些孤僻，朋友也少。陳紀是第一個主動接近我，幫助我的人。我跟他戀愛七年，最終他跟我求婚，我們變成家人。”江一嫻苦笑著說，“還記得他求婚那天跟我說，我可以永遠依靠他，信任他。之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買了房，告訴我在這個城市我也有家了。”

    江一嫻長嘆一口氣，喃喃自語：

    “所以你說，如果沒有他，在這座城市，在這個世界，又有誰跟我作伴？我還能依靠誰？”

    “結婚多年，其實有他沒他都一樣了。”

    “可我沒辦法接受自己真正地變成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