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故人
「七小時﹗﹗?」 快昏了﹗我嚇得快昏了﹗ 怎么只剩下不足七小時? 「因為你足足昏迷了兩天啊﹗現在是九月五日晚上十一時了。」 「那……那糟了﹗」我現下實是又驚又慌。我竟然白白的浪費了兩日時間﹗ 不知道,陳達志沙展他們是否等不了我,先行逃到添馬艦。 程禮廉他亦大有可能仍然困在醫院中﹗ 更重要的是,夢瑤啊﹗ 早前她突然發燒。但是仍然未能診斷是甚么原因引起發燒。 只知道她身上有兩種傷口。 一,是被生銹金屬割傷的傷口。 二,就是被活尸人噬咬的傷口。 老天﹗不知道她是因感染疑似天花而發燒,還是因破傷風而起﹗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曾經從夢中看見自己將一枝不明液體注射入她的身體﹗﹗ 那極有可能是疑似天花病毒﹗ 這三者于兩日時間中已經足夠要了她的命﹗ 我該怎樣做? 我沒有時間了﹗ 「中國會于明日早上六時正向香港發射一杖中子彈,換句話說,我們最多亦只有七小時逃離香港。」劉裕昌語調平淡的道﹕「當踏入發射前三小時,香港會每一小時就響起防空警報。」 「七小時嗎?」我低頭沉思。 「根本就逃不了。」劉裕昌﹕「外面的世界全都是食人怪物。莫說逃出香港,要走出九龍塘已經相當困難。」 「不。添馬艦有一支死守到最后的軍隊。」我搖頭﹕「我跟我的同伴接收了一道消息,指中央會利用鐵路派出援軍支援在添馬艦死守的軍隊。第二隊援軍會于零時零分到達九龍塘火車站。然后我們就隨援軍到添馬艦,再隨軍隊離開香港。」 「可行嗎?」 「是唯一的方法。」 然而,短短一個小時內,我所做的事卻非常有限﹗ 夢瑤的藥。 劉俊彥的關鍵報告。 該做那一項呢?﹗ 想了又想。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 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老狐貍。」 「?」 「有報告的副本么?」 「有。在俊彥工作室的電腦中。」 好。 這樣我就可以將報告存入在可攜帶的記憶體,日后才慢慢了解事情始末﹗ 那么我的時間會比較松動些。 「老狐貍。帶我到劉俊彥的工作室去。你身上有可攜帶式記憶體么?」 他點點頭,道﹕「有。怎樣?你想將副本帶走?」 「對﹗」 「嘿﹗最好不過。」他忽地笑得很開懷,彷彿就是解開了心中的結。續道﹕「俊彥,死前就是託付給我。要將他所研究的資料統統都向世界公開。讓世界知道事情的起因,亦讓世界知道疫苗的製造方法。」 「疫苗」二字簡直就抽動了我的神經﹗我緊張的道﹕「他有提到疫苗的製造方法?﹗」 「對﹗」他點頭﹕「一直以來即使我都不能知道的疫苗的製造方法。跟姚萬基勾結,令他不放心將他所知的一切都交託給我。因為,我是一個很壞的父親。」他笑笑,語帶嘲諷的道﹕「直至他死之前,他求我要為這個世界做點有良心的事,于是才迫不得已告訴我他的研究資料備份收藏那里。」說到「迫不得已」四字時,更是特意地加強了語氣。 小心。 別被自己的同情心埋沒理智﹗別被他騙倒﹗ 只知道,我面上已裝了一個狐疑的表情,我對他抱有極大的懷疑。而他亦自顧自的說下去﹕「誰知,他未交代文件解密方法,就斷氣死了。」 「他的報告加密了么?」我低頭沉思片刻,又道﹕「如果不太復雜的話。我倒是有方法。」 他兩眼大放異彩,亢奮的道﹕「那么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隨后他亦交出我的物品﹕腰包、風扇刀及炸藥弓箭。 「你倒有求生本能。」他交出炸藥弓時佩服的讚道﹕「用硝化甘油做的炸藥,其威力不錯吧。」 「過獎。」我淡道。 早前經過了一場苦戰,炸藥箭只剩四枚,而強化炸彈亦只剩三枚。要逃出生天,簡直彷彿是要從萬尺深淵爬回地面一樣。 然而,既然我可以苦撐到現在,只欠一步,我就可以看見曙光了。 我要生存。而且,要帶著夢瑤生存下去。 劉裕昌帶我離開他的密室,往劉俊彥的工作間去。 拉開了門,自己彷彿重身走回地獄之中。 地獄,充積了尸氣。 我腳下的,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微微地向左灣了入去。右方是一排窗戶。自窗外邊入的,是森然的月光,白白銀銀,照亮了地板。 頂上的燈正一閃一爍,鬼魅的氣氛。 地上的尸骸都已腐得化開,只剩一具具黑黑的,仍帶有腐rou的骸骨。偏地尸骸,大概就是我眼下的情況。 經過了多日的時間,空氣中的腐味已經發酵得相當濃烈。盡管我已用口去呼吸,但味道強得連我的舌頭都嚐到空氣中腐味、酸味。真的想吐﹗ 我跟劉裕昌小心奕奕往前走。 活尸人的嚎叫,簡直是魔音入腦﹗聲音乍遠似近,可是,我眼下卻找不著半個尸影。令我的精神極度繃緊﹗ 只稍一風吹草動,我亦被嚇得高舉風扇刀戒備﹗ 唯獨是劉裕昌比我更冷靜,他道﹕「別荒。活尸人嚴格上來說,只是一個被感染的患者。他們是活的,仍然保留動物本能。當一個地方已經沒有食物,很自然就離開。然后到一個有充足食物的地方。」他回頭跟我道﹕「這里很安全。」 他說得甚是有道理。細看,地上的駭骨,可以啃的rou都啃掉。再細聽,尸叫卻是由外間傳入。現下身處的環境,活尸人可能都跑光了。想到此處,我的精神才稍稍放松。 「到了。」 我倆立在一扇門前。 門上有一個電子鎖,劉裕昌取出一張電子卡放在電子鎖上。 「嗶﹗」 電子鎖泛了藍光。推門而入。 我的心情忽然緊張萬分。一切想知的事情都在這扇門的背后。 只知道門后的世界,仍然保留了醫院的消毒藥水味,眼前的一切亦彷彿龍倦風刮過,十分混亂。 我踏步而入,環顧四周,科研器具都被掃在地上。碎開了的消毒瓶下,只留了一灘乾了的水漬,上面亦攤了個乾了的,類似某類生物的殘骸。 我再一細細掃視,地上有多個大小不一的枯乾血跡,有掌印、有鞋印。 地板、桌子甚至墻壁,都佈滿了多個大小不一的洞子。洞子邊緣灰灰黑黑,似乎是槍痕。 大概曾經發生過爭執。 而實驗桌上有一個奇特的裝置,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冷凍裝置。 冷凍裝置呈圓柱形,頂上的蓋子被打開,印了個血掌印,中央有一個圓形凹位。我在桌上找來了一根試管,可以絲絲入扣地放入中央圓形凹位。猜想,或許是用來存放疑似天花疫苗。 如此一來,疑似天花疫苗確是被劉俊彥取走了。 工作間的角落,有一張電腦桌。劉裕昌已經急不及待將電腦啟動。 我上前,看見桌上有一份檔案文件,當中全是剪報。 「這剪輯了這數年間跟疑似天花有關的報導。」劉裕昌已在鍵盤上輸入指令碼,道﹕「這部老爺電腦可能需要點時間。」 「可是我們沒有時間。」我敲一敲桌上的卡式帶錄播器。 「卡嚓」錄播器內的卡式帶轉動,播出詭異扭曲的聲音。 感覺充滿了很重的陰氣,像幽靈哭訴。 不久,我才免強的聽見一把人聲在道﹕「……可以相信的人都遇害了。李偉文都被爸害得半死不活﹗……」 大哥?﹗ 我腦筋被他大力抽動﹗ 可是腦卻空白一片,我一時間亦不知有何反應。 只聽見那段聲帶愈來愈詭異扭曲,他的聲音更是陰冷,像死人說故事,直教人心寒…… 「……我知道,姚萬基早知道我已經研究成功。他一定會殺了我……。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有權享用疫苗﹗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脫離病魔﹗這算是我死前的遺言。因此我將會將一切研究資料及唯一成功的疫苗交給蔣文剛,向全世界揭示這場事件的真相。祈求天父會保祐我……呯﹗」 錄播器爆出巨響﹗ 之后傳出段段雜聲。 有人叫囂﹗ 有人慘叫﹗ 「呯﹗」 「呯﹗」 槍聲? 「……絕……絕對不會……讓你得呈……﹗」 「卡﹗」 錄播器沉默。 我也沉默。 劉裕昌亦沉默。 那段聲帶紀錄的時間,大概是劉俊彥死亡的一天,姚萬基想把疫苗搶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劉俊彥涉死之時,將真正的疫苗交在我手中。 「呯﹗」我大力拍在桌上,另一隻手就抽起劉裕昌衣領,道﹕「劉俊彥提到李偉文被你害了﹗」 到現時為止,我仍未知道李偉文的下落。如今一個很大的線索——劉裕昌﹗ 只見劉裕昌表現得很平淡,他的雙眼自電腦上緩緩的向我望來,道﹕「你忘了?」 「對﹗我就是忘了﹗因為我失憶﹗」食指鑽在自己的太陽xue上。 「我是害李偉文。可是,你卻是幫兇。」他回望電腦。 我放了手。 腦子很混亂。 而且更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起來。 「我是幫兇?我是幫兇?」 他的一句說話,在我腦中點起了串串波紋。 我在想。 在想。 在回想。 …… ……… ………… ﹗﹗﹗ 想起了﹗ 我曾經陷李偉文于不義﹗ 我在關有感染動物的電子籠上動了手腳﹗令他被感染動物咬傷﹗令他感染了疑似天花﹗ 「是你將他交給我。」 「?」 「因為你知道我有方法可以暫時醫治到他。」他狐疑的向我望來,道﹕「那就是b種疫苗。」 不知怎地﹗ 我心中忽然間泛起了一股寒意﹗ 心很慌﹗很慌﹗ 李偉文被接種了b種疫苗。 要不,他一定死了﹗ 既然不死……那么……那么……那么他會怎樣? 不知道﹗ 我大腦現在只會播放一個畫面﹗ 我看見一個男人,他的身體、肌rou在不斷的膨脹﹗愈來愈魁梧﹗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蘊釀著殺意﹗ 我記起﹗我在醫院密室中目睹一個男人在接種b種疫苗之后身體出現劇烈變化﹗ 他……他就是那個變種大混球﹗ 他就是李偉文?﹗ 老天﹗ 此時,我阻止不了自己﹗我竟然將李偉文跟大混球之間劃上等號﹗ 李偉文就是大混球? 沒有可能﹗﹗ 可是,大混球一直死追我不放﹗ 只有極大的仇恨才會有此舉動﹗ 又一說法…… 我跟李偉文至少有一半血源是相同。 如果,如果李偉文就是大混球…… 大混球只針對我就不無道理。 我寒意大增。 「咚﹗」電腦成功登入。 「別想太多。你已經沒有時間。」他讓開了坐位道﹕「快點將檔案解密。」 我坐下。現下的樣子一定很鐵青、很難看﹗ 而他倚在窗前,抽他的雪茄。 嗖﹗ 一陣風掠過﹗我好像看見有一個物體于窗外爬過﹗ 可是,由于窗前掛了一張大窗簾,我實是看不清楚。也許只是我神經過敏,產生錯覺以為有東西在窗外爬過。 不理了。 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才作打算。 我先將卡式帶倒到最前,大概內里是紀錄了劉俊彥的口頭報告。 播放。 另一邊,亦開始了檔案解密工作。 雙手啪躂啪躂的在鍵盤上游走。兩耳亦聽見段段詭異扭曲的聲音…… 「沙…… 沙…… 卡嚓…… 咳咳……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一日。晴。這已經是第三片的卡式帶,編號為ly0603,紀錄在香港的研究工作。 今天調查了一間商業機構——lovelovepets。這是一間世界性的大型寵物連鎖店,早期主攻歐美國家市場。二零零三年起開始打入亞洲市場,香港亦有三間分店。」 「lovelovepets?」我狐疑的道﹕「跟疑似天花有甚么關係?」 「lovelovepets在香港極速走紅,大概原因是它會出售一些另類的寵物,大受港人歡迎。可是,令我感懷疑的問題亦隨之而來。大概在年尾起,歐美國家的lovelovepets所出售的寵物先后出現了不尋常的病徵——寵物的皮膚長出紅色的疹子,這個情況在年初亦在香港發生。同一時間,香港亦開始爆發疫癥——患者皆患上了一種長期性發燒的病癥,而且皮膚上會長出紅色痘子、疹子,情況跟病患寵物一樣。經三個月的調查,已經證實人類跟動物所感染的病毒是同一種……」 我兩手頓了一頓。食指停在「k」鍵上。 照他說,難道疑似天花是由寵物而來? 集中精神,再細聽下去。 「二零零六年五月二十一日。雨。我調查到了lovelovepets一些秘密。據說,年初在旺角富恆廣場的lovelovepets分店中,發生了一件恐怖事件。據一位被解顧的職員稱,他早上上班就感覺到氣氛相當古怪。所有動物都在悲鳴,而且更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稱有一個養著都柏文犬的籠子中,所有狗隻全部死亡。據他的描述,籠中一共有三隻都柏文犬,其中兩隻身體上有被嚴重噬咬的傷痕,內藏更加是不翼而飛﹗似乎是被生吞活剝﹗ 而另一隻都柏文犬的頭部有明顯的傷痕,而籠子上亦有一個明顯的凹痕。他雖然難以置信,但亦努猜想,那隻爆頭而死的都柏文犬似乎是發瘋了﹗先將籠中的同類咬死,再想衝開籠的困局。結果,就將自己活活撞死。 據稱,該職員先報警處理。可是,事件沒有被傳媒披露。其后被lovelovepets無理解顧,而銀行中亦得到一筆可觀的款項。我心想,大概是lovelovepets早就知道他們出售的寵物中存有問題。因此就實行了新聞封鎖,然后用錢要求該職員閉咀。 令我心寒的事,富恆廣場上的住宅大廈于近半個月來陸續有人因長期發燒而入院,幾乎是每一日都有來自富恆的居民入院,極不尋常。上星期更加是發生了一宗恐怖的家庭慘案﹗男戶主將自己的妻子殺了,據稱是男戶主力保子女免被妻子襲擊。很令人費解﹗可是,照我的角度卻非常合理﹗因為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妻子,像上述提過的都柏文犬一樣,是撕食同類的惡魔﹗可見,lovelovepets中的寵物流傳一種可怕病毒,而且已經在富恆廣場大規模爆發﹗再說,絕有可能是現今肆虐全球的可怕病毒……」 聽見了。我忽地呼了口涼氣。 那隻都柏文犬就是喪化了的活尸犬吧? 那個男戶主根本就是將妻子……即是活尸人殺了吧? 如此一來,那疑似天花根本是由動物感染人類呢﹗ lovelovepets這個全球的寵物連鎖店。如果病毒源真的是來自lovelovepets的寵物,那么確實有能力令全世界陷入今日今日的局面。 只是,現時不知道是真正的病毒源是甚么,是那一種寵物。 「咚﹗」,電腦上列了一條白帶,白帶上有一組數字顯示解密過程的進度。 10% 15% 20% 此時,錄播器亦播到…… 「……回來醫院上的工作。綜合了先前對lovelovepets調查,再次證實人類跟動物所感染的病毒是同一種。據李偉文稱,這是一種類天花病毒,因此就先暫稱為疑似天花。而且我極有信心指出,lovelovepets就是散播疑似天花原兇﹗因為我調查了幾種由lovelovepets出售寵物,初步來看,這幾種寵物已對疑似天花呈陽性反應。 疑似天花是一種非常非常非常古老的病毒。任何一本醫學的典藉都沒有一個清晰的記戴。反而,我有一個在巴布新幾內亞作人道救援的朋友,聲稱看見一本由當地巫醫編寫的古老典藉中,竟然發現了當中記載了一種怪病跟感染疑似天花相當相似。例如,患者會出現狂亂的行為模式,喜歡血和鮮rou。而病徵上的描述,亦提到了患者會長出紅疹。 他又稱,當地在古代時已經流傳一種『死人復活,吞吃生人』的傳說,但真正目擊過的人卻卻很少很少。他指出的傳說,大概就是指那些感染了古老病毒的患者的行為模式。而這個傳說,亦都是從雨林中流傳出來。 雨林。一個未知的世界,當中隱藏了不少危機。我翻查了資料檔案,發現二零零三年發生了一宗震撼世界『攝製隊迷失雨林事件』,當中有四名生還者。有三名先后被關在精神病院,真實原因卻不知道。而最后一名,陳彼得,就是被稱為『超級帶菌者』的人,他就被爸關在停尸間密室中。當年他們就是深入巴布新幾內亞的雨林區。而陳彼得的身上就因此而染有疑似天花﹗ 因此,疑似天花就是來自巴布新幾內亞雨林區的致命病毒。 但是,幾千年來這病毒都只活在雨林之中。究竟是甚么因素,令它離開雨林,變成了今時今日在人類世界肆虐的疑似天花呢?」 80% 90% 100% 「咚﹗」 解密完成。電腦顯示出琳瑯滿目的條目,有文件檔、有影像檔。然后我就將攜帶式記憶體插入電腦中,將一切事件真相通通擠入在這個窄小的空間。 而錄播器亦播到…… 「……詛咒開始實現,人類的災難已經降臨,我的時間更是愈來愈少。到今天,我需要為我對疑似天花的研究工作作一個小小的總結。 首先,我要說說疑似天花的特性。疑似天花是來自巴布新幾內亞雨林區的致命病毒。它的結構跟天花非常相似,可能跟天花是同一個家族成員。然而,不同的是疑似天花本身帶有一種神經毒素,是它獨有。 這種神經毒素主要攻擊患者的大腦,初步來看,神經毒素會令患者產生強烈的食慾。這種攻擊大腦的方式,跟狂犬病非常相似。會令患者在病患末期時產生出極度亢奮、極具侵略性、極之危險的行為模式。亦即是所謂的撕食同類的行為情況。」 這就是活尸人擁有強烈食慾的原因? 「據在巴布新幾內亞作人道救援的朋友稱,歷史上的患者在感染了病毒后,一般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已經進入了病患末期——亦即是開始出現狂亂的行為模式。 反觀香港甚至世界各地的疫病情況。在疫潮爆發初期,患者病情的末期就是死亡,而沒有出現狂亂的行為模式。而人類一旦感染疑似天花基本上是100%死亡,。然而,時間久了,死亡率卻逐漸下降,到時至令天,死亡率已低于30%。 為什么會這樣? 多月來的研究告訴我,香港及世界各地的疑似天花不斷的突變,而且愈來愈跟巴布新幾內亞的疑似天花相似。而我亦稱巴布新幾內亞的疑似天花為『原始天花』。 為什么? 我可以肯定是因為地球的全球暖化問題。」 我呆了﹗ 疑似天花竟然關係到全球暖化? 「在此,我要先解釋一下最合適『原始天花』的生長環境。 熱帶雨林的赤道多雨氣候和熱帶海洋性氣候中,全年的平均氣溫為26度,而年降雨量亦超過2000毫米。這種氣候非常有利『原始天花』的繁殖。換句話說,溫暖潮濕的氣候極有利疑似天花的繁殖。 說回全球暖化跟病毒傳播的關係。 據在巴布新幾內亞作人道救援的朋友稱,他作了個實驗,指『原始天花』的繁殖速度跟氣溫成正比。如果氣溫低于四度,『原始天花』就進入休眠,停止繁殖。因此,照現在全球的疫病情況去看,東南亞地區的情況其實比歐美地區更加嚴重。 照這個說法,歐美地區其實未必會爆發如此嚴重的疫病。然而,就因為全球暖化令原本不利疑似天花繁殖的歐美地區,變得愈來愈有利疑似天花繁殖。亦因如此,令疑似天花變得更有肆虐全球的能力。 再者,因為全球暖化,特別是亞洲地區,其氣候相當接近疑似天花的發源地——巴布新幾內亞。因而令疑似天花突變速度非常之快,幾乎以幾何速度突變﹗而且愈來愈跟『原始天花』相似。因此,可以看見一個現象就是,在爆發初期,疑似天花的死亡率由100%降低至今天的30%。而且,愈接近夏季,患者由病發至病癥未期中的過度時間就愈來愈短﹗在五月開始,醫院中已有患者已經出現極具侵略性的行為模式。亦即是說,未來的日子,我們已經不單是去對抗疑似天花……」 我聽得心亦寒了﹗ 而耳朵亦悄悄的立起,聽見最令我心驚的一句說話。 「對.抗.活.死.人﹗」 「咚﹗」 資料已經傳輸完成。可是我忽地沒有氣力去拔起攜帶式記憶體。 竟然,疑似天花的迅速繁殖是跟全球暖化有關﹗ 嗖﹗ 「﹗﹗﹗」 窗外又有東西爬過? 站在窗前的劉裕昌似乎亦感受到一股寒氣在他背后掠過。他有如觸電的在窗前退縮,然后戰戰競競將窗簾拉開﹗ 刷﹗ 窗外空無一物﹗ 他把窗簾拉回原處。 怪了﹗ 難道我跟他都神經過敏?我跟他不安的互相對視。 可是,我卻感受到窗外有東西極速爬過,而且非常實在﹗就連窗戶剛剛亦啪啪作響﹗ 我已經取起了攜帶式記憶體,準備離去。 而錄播器播放的事,卻叫我駐足停下…… 「……雖然,疑似天花的肆虐已注定了人類將要面對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災難。但我深信一件事,人類并不會因此而滅絕。因為,大自然的法則中絕不容許一種物種被另一種物種滅絕。 疑似天花的超強突變能力,是引致今天的疫情一發不可收拾局面的主因。但是這個亦是人類不被滅絕的契機。 從疑似天花的死亡率逐漸下降的情況去看,它其實正在依循大自然法則去演化。目的就是不要令人類滅絕。 很簡單,當宿主一死亡,疑似天花就會一併死亡。這根本就是自殺,可是大自然之中卻不容許任何一種物種自毀。因此,它要變出一種毒性不至于將人類殺死的一種,亦即是將自己邁向成『原始天花』。它是本著自己『生存』的法則去演化。 另一個法則,就是『繁殖』。『繁殖』,是生物的最終任務,疑似天花亦是如此。它需要人類去繁殖自己的后代,因此就逐漸變成出毒性較低的一種。而且,更令患者逐漸出現攻擊同類的行為模式,亦即是活尸人。疑似天花就是透過活尸人噬咬人類的方式,將后代繁殖在人類身上﹗ 經過不斷的演化。最終疑似天花會愈來愈接近巴布新幾內亞的『原始天花』這個古老的病毒,一直在人類世界中流傳。 換句話說。 疑似天花會跟人類.共.存﹗」 人類會跟疑似天花共存? 那即是甚么意思?﹗ 我面色鐵青的望向劉裕昌,他那根雪茄已經燒至根部,我道﹕「他指的是,疑似天花將會成為跟感冒一樣的風土病么?」 「非常接近。」他認同。 「老天啊﹗」我抓起了頭皮。 他們努力研究出疫苗,最終都阻止不了疑似天花在世界的流傳么? 努力個屁﹗ 一切都是白費﹗ 白費﹗ 白費﹗ 白費﹗ 教授一直想知道的事件真相﹗原來就是這樣﹗人類最終都脫離不了疑似天花的魔爪﹗一個絕望真相﹗ 「呯﹗」 我怒得一腳將電腦踢毀﹗爆出火花﹗ 「冷靜點。」他丟下了雪茄 「怎可能冷靜﹗」我站起身,一步步迫向他,將他迫在窗前﹕「一切都是白費﹗我們最終只會活在疑似天花的陰影下﹗cao他媽的疑似天花﹗﹗」 他稍稍將我推開,道﹕「他提出的,只是如果沒有疫苗的情況。」 「可是現在的疫苗只是唯一成功的樣本﹗」我大吼﹕「根本未通過人類測試﹗能否大量接種在人類身上都是未知之數﹗靠﹗cao他媽的﹗cao他媽的﹗」 努力個屁﹗ 努力個屁﹗ 努力個屁﹗ 「盡管,我們人類可以跟疑似天花共存,不會再被疑似天花殺死﹗可是,我們最終只會活在恐懼之中﹗」我氣憤的向他大吼大叫﹕「因為我們不是要去面對疑似天花﹗而是活尸人啊﹗會將我們吃掉的活尸人啊﹗那人類還有未來嗎?」 「人類的智慧,就是天賦的武器。」他依舊的淡道﹕「生命總有自己的出路。」 「那即是,人類的未來就是長期跟活尸人的抗爭?」 「對。那是如果沒有疫苗的情況。」 「那即是說如果有疫苗,情況就扭轉?」 「至少,沒有人再因疑似天花變成活尸人。」 可惡﹗ 我忽然之間想將自己的腦袋打開﹗將那段劉俊彥將疫苗交給我的記憶掏出來﹗ 給我掏﹗ 給我挖﹗ 「啊﹗﹗﹗」我失控的大叫﹗瘋狂抓自己的頭皮﹗ 然而,我一望出窗外,我忽然間叫不出聲﹗心中像是有一股由恐懼發出的力量阻止我大吼大叫﹗ 因為,我從兩片窗簾間望出窗外去,該是天黑黑的夜空。為什么,我看見紅色一片?當中,我更看見兩顆紅色的星光在閃爍…… 閃爍…… 閃爍…… 閃爍…… 靠﹗ 那是一雙眼啊﹗ 是一雙紅眼啊﹗ 全身體溫急速下降﹗ 劉裕昌看見我那張變得很鐵青的面色,亦不自覺地向窗望去﹗ 呯﹗ 嘭﹗ 大響﹗ 眼前的窗戶破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外間破入來﹗像炮彈﹗像炸藥﹗ 碎玻璃如雪的飄下﹗ 我瞇起了眼,手腳亦作不了反應﹗只聽見…… 「啊﹗﹗」 劉裕昌大聲慘叫﹗ 我張眼一看﹗ 竟然目擊了一張巨手,就將劉裕昌抓出窗外去﹗ 他整個人好似被吸出去啊﹗是一股強大得令所有人倒下的力量﹗ 來得太快﹗ 我根本看不清楚整個過程﹗ 只是看見一個快影纏起了劉裕昌,就向下墮下了﹗ 我急忙的上在破窗前﹗向下一視﹗ 呯﹗ 嘭﹗ 又一大響﹗ 我看見下三層破開了玻璃碎片﹗ 一個紅色人影挾帶劉裕昌衝破而入﹗ 「劉裕昌﹗」我喊破了喉嚨﹗ 究竟是誰將他捉走? 絕對不是活尸人﹗ 既然如此。 亦只有一個﹗ 大混球﹗﹗ 我明白了﹗ 窗外的怪聲,原來是因大混球而起﹗ 他一直在監視我們﹗ 機會來了就發動攻擊﹗ 我心中已經寒了半截﹗ 「啊﹗﹗﹗﹗」 撕心裂肺的叫聲﹗ 劉裕昌遇害﹗ 我立即離開這里﹗或許仍來得及將他救起﹗ 跑出門外﹗ 長長的走廊忽地倍增了肅殺之氣﹗ 空氣中,我嗅到了很腫很腫的血味﹗太濃郁了﹗而且,很新鮮﹗是從活人中guntang的流出來﹗令原本已腐敗的空氣,忽然被這一股新鮮的血味更新了﹗ 我知道,那是自劉裕昌流出的﹗ 他的生命在流走﹗我立即飛奔往下層去﹗﹗ ==== 嚓﹗ 嚓﹗ 嚓﹗ 嚓﹗ 頂上的燈光在一閃一爍。 放眼盡頭,是一個無盡的黑洞﹗ 「嘩啊﹗」 他的慘叫﹗ 「噗滋﹗﹗」血﹗rou﹗骨﹗撕開的聲音﹗ 「啊﹗﹗﹗」 我看不見他﹗﹗ 那究竟是手被撕開了﹗還是腳被硬生生的扯離了身體?﹗ 不知道。單是聽見,我身體每一寸肌rou都在痛了﹗ 我將炸藥箭扣在弦上,可是……對大混球而言根本沒有作用。 嚓﹗ 嚓﹗ 嚓﹗ 嚓﹗ 頂上的燈光不停閃啊閃。 而劉裕昌的慘叫更是不斷。血rou撕裂的聲音在跟他的慘叫交替重疊﹗ 靠,他肯定是被折磨﹗ 只聽見他的叫聲跟大混球的吼叫,教我捉摸不了。 時而由左至右,又或是由遠至近﹗ 根本在這個光線不足的環境下,很難去捕捉他們的位置﹗ 只聽見又多一段玻璃爆破的聲音﹗ 「呯﹗」 「嗼﹗」血rou打在地上的悶響﹗ 一切又再次沉默。 我頓足。 將大了眼睛注視前方。前方的黑洞。 此時,耳朵亦悄悄的靈動起來。 聽見。 沙…… 沙…… 沙…… 拖行的聲音﹗ 「啊……啊……」痛苦的呻吟,在眼前的無底洞中發出。 我拉緊了弓,貼在耳邊,聽見弓弦那嗡嗡的亢奮聲﹗它隨時可以向黑暗中吐出一根炸藥箭﹗ 沙…… 沙…… 沙…… 愈來愈近﹗ 愈來愈近﹗ 「嗚啊……」 愈來愈清晰﹗ 愈來愈清晰﹗ 噤﹗ 其中一個自我四米以外的燈光忽然亮定了。就像舞臺上的射燈,圓圓白白的照在地上﹗ 沙……沙之聲亦止了。 我看見黑洞中有一條血紅色的大蠕蟲,動作或鑽或爬,好不容易就爬在圓圓的燈光之下﹗ 「啊……走啊……他來了……」劉裕昌的叫聲﹗ 那條血紅色的大蠕蟲就是他﹗ 他的下半身被活生生撕開﹗而且,還著內臟﹗他的腸﹗肝﹗胃﹗都在跳動﹗噴血﹗抽搐﹗ 他的血是guntang的﹗guntang瀉在地上﹗ 我張大了眼﹗張大了咀﹗收細了瞳孔﹗將一切恐怖的影像收入我大腦去﹗刻在每一個感光細胞﹗ 「答……答……應我……你……一定……要……將真相……向世界……公開……」 他緩緩的向我抬頭,張現了半張露出面骨的臉孔,逐字吐出的道﹕「……他……已經向我討債﹗……下一個……就……就……就是……」 他向我舉指…… 「呯﹗」 他忽然被炸開似的﹗ 他的身體在眼前竟然化成了一群衝向空中的rou碎﹗碎骨﹗腦榨子﹗﹗ 我呆了﹗ 只看見,他的殘體之上有一隻赤色的大腳板﹗ 他被活生生的踩死﹗是踩死﹗ 我緩緩的向上望。 向上望。 向上望。 一個巨人似的身體。 一雙隱含了千噸爆炸力的紅拳﹗ 還有一雙……足以吞食我靈魂的眼神﹗ 「啊﹗﹗﹗﹗﹗﹗」虎吼﹗ 大混球。 他再次向我討債﹗ 一隻紅拳向我揮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