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佛子拉下凡塵
第五章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傅琳瑯喊了一聲進來。 方叔捧著碗碟進來,放置床邊的桌子上,邊道:“小姐,妍姐要我看著你好好吃完。” 傅琳瑯并不意外。 她近些時日如行尸走rou,無法下咽,都沒正經吃過東西,以至于今日猛地暈厥,以至于剛才搬動了下攝像機就眼前發黑,現在手腳都沒什么力氣。 雖說今日的暈厥也不全是因著身體虛弱,還有那忽然灌進腦海里仿若親生經歷過的前世刺激,但這點趙嬤嬤并不知曉。 思緒轉過,傅琳瑯接過方叔遞來的飯勺,就著方叔將碗端至她面前,舀起吃下。 “方叔,府中可否有一個叫賴麻子的下人?” “他是后院里早晚掃灑的下人,小姐怎么問起他了。”管家方叔有些遲疑,頓了頓道,“可是這人沖撞到了小姐,我明日便把人退了……” 有這個人。 傅琳瑯牙齒猛地咬住了舌尖,靠在床頭的腰一下子繃直了。 所以,與其說那是噩夢,不如說是她的前世。 頓了好一會兒,傅琳瑯才搖了搖頭:“不必,不過是灑掃,處理府里骯臟糞液的下人,不過近來客人多,拘著點,別讓人亂走,免得冒犯了貴人。” “兄長才歸來,要接手家里的一切,要辦的事情多著,可不能夠加重了他的負擔。”傅琳瑯似只是想起,說了這么一下。 小姐向來無憂無慮,老爺這一去,思慮倒是多了。 雖然少爺早早皈依佛門,但也并不是真的對府里的事兒都不管的。 到底是兄妹,即使五年不見,小姐依然是關心著少爺的。 方叔鎮重道:“小姐你放心,阿忠和我都會幫少爺的。” “嗯。”傅琳瑯垂下的眼里眸光暗了暗,只捏著飯勺的指間越發用力。 阿忠。 這人也在她落魄后對她踩了那么一腳。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還沒發生,傅琳瑯呼吸重了一瞬,后唇角勾了一下。只現在,她是主人,他們是下人,她知曉一切,她就有辦法對付他們二人。 這二人可不是兄長那般手握傅家權勢,高居上位之人。 傅琳瑯將一碗粥快速吃完了,虛軟的身體倒是沒那般無力了,她這才起身。 “方叔,我去守夜了,你先去歇息,明日白天還要勞煩方叔你呢!”傅琳瑯穿上鞋,對方叔道。 “我送小姐您過去。” “不了,兄長既遣散下人,就不會愿意他人在這個時候靠近靈堂的。”傅琳瑯仰起頭,似回憶般低語,“兄長他從前看似再柔和不過,卻從來是說一不二的,霸道得很。” 方叔聞言,便也點頭:“是的。” 也是這樣,少爺十三歲跟在老爺身邊,只半年就讓傅家大大小小商鋪里的掌柜都誠服,那些合作伙伴們都夸老爺有一個好的繼承人,族里的那些家伙也都不敢再插手主家的事。 雖然不知道為何。 一年后,少爺帶隊運送貨物,路遇劫匪,回來后就皈依佛門。 但只下午少爺一出現,那些個這些日子早有心思的旁門親戚們,就沒一個再敢多說話。 少爺雖然穿著一身素色袈裟,可那眉眼一抬,渾身的氣勢凌然,實在是讓人不敢與之對視上。 傅琳瑯等著方叔走遠,看看時間,已經是兩點二十分,離三點還有四十分。 她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尋了自己常帶的鐲子發簪和項鏈,就前往下人們宿著的后院,進了那賴麻子的屋外。 推開門輕聲進去。 透過模糊的夜光,傅琳瑯瞧見了那石床上躺著的人。 賴麻子身邊還躺有一個赤著身的女子。 被子只蓋在賴麻子身上,一點都不顧及他身邊的女子。 女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被捆綁著。 屋內的氣息是傅琳瑯十分不喜的混雜氣息,她屏息好一會兒,從一旁角落里搬出一塊磚,果然,里邊有藥包包著的東西。 拿出后,傅琳瑯順手將自己仔細尋好的首飾放進去。 偷主人家的珍貴飾品,足夠這賴麻子吃不了兜著走的。 傅琳瑯放好后,走了幾步,她又返回去到了床邊。 近處可以看到那女子身上滴著蠟液,一片片凝固在胸口,腰腹還有腿間……那腿間竟是還插著根蠟燭,麻繩將女子的雙腿都給磨破了皮,可見賴麻子有多粗魯。 傅琳瑯心間猛地升騰起濃烈的怒火。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到底是有些感同身受般的憐惜,是憐惜這個女子,亦是憐惜噩夢里無法掙脫的自己,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蓋住了女子。 那閉著眼的女子忽然睜開了眼,視線沒有交集的對上了傅琳瑯。 隨即,她極為羞恥的動了動,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 而后,那雙眼珠子轉動著,化為濃重的死意。 傅琳瑯手指放在嘴里比了個噓,而后無聲道:放心,賴麻子明日過后不會好過的。” 她無聲的,重復了兩遍,隨即比了比那斗篷:賴麻子偷的!記住了。 傅琳瑯沒有再停留,雖然賴麻子那事兒過后會睡得很死,像是精氣神全都被拉走,但停留久也不好。 而且。 時間不等她。 傅琳瑯轉身而走,她帶著藥包疾步離開了這難聞的房間。 等扛著攝像機放到了靈堂外,將手里的水壺端好,傅琳瑯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自己不露出絲毫的異樣,這才抬步走入靈堂。 靈堂寂靜,咚咚咚的木魚敲擊聲伴隨著男人如玉石般清冽的經文聲,那聲音不大,卻給整個靈堂平添了幾分壓抑和肅穆。 一個穿著素色僧袍的青年男子跪坐蒲團上誦經,他背影筆直,頭頂光潔,似乎天生便具備著佛性,叫人看不透,猜不透,神秘莫測。 他就仿若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讓人不敢靠近,驚擾這靡靡佛音。 但真的像是個佛子。 莫怪日后金陵城的女人愛慕他,嫉妒被能夠將佛子拉下凡塵的紅牡丹,也妄想自己替代紅牡丹,成為那唯一。 但那不過是妄想。 話本子里,男主是不會對女主之外的人動心。 他對世間萬物都冷血無情,唯獨只對自己所愛特別。 這就是話本里偏愛愛人的男主。 而自己雖然是這個佛子的血脈至親,礙著眼了也是毫不手軟。 傅琳瑯握緊了手里的水壺,心中雖是畏懼想要退縮,但她還是毅然決然靠近。 這是她自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