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靈魂.03
待在紅木屋等待雷諾曼人有一個月余。 路易從拉貴爾的地盤帶走伊奈的事使他身分拜露,目前也只能跟我待在紅木屋的結界里隱藏蹤跡。 他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 "你可以傳送到奧賽德酒店,不論是血袋還是血奴,巴德爾都會幫你找來。"我好生勸說。 "你不是說再等一個月就有把握聯合其他家族打敗拉貴爾嗎?" "是啊。" "我只需要活到見證那一天的到來就夠了。" "……。" "我……"路易眼眶一紅,發出長長的嘆息:"真的很想她,都答應要跟我生孩子了,應該會在死后的世界等我吧?我不想讓她等太久,也不會繼承雷諾曼首領的位置,不會再有新的血奴……" "為什么要這么死心眼……好好活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能做啊!"我真想不通。 "女巫都這么正面積極過日子嗎?長老曾跟我提過,第五女巫是所有女巫中行跡最神秘、相關記載最少的,我以為你是對這世界漠不關心才躲起來,現在干嘛那么積極勸我活下去……"他雙眼無神地望著我,眨吧、眨吧、眨吧,沉默許久才又啟口低喃:"伊奈……" "又提她。"我無語地白了一眼。 "伊奈……是你被拉貴爾囚禁在塔里時,分割出去的靈魂嗎?" "……!"我沒想過他這個傻子會推論出這種結果,一時沒忍住表情。 "呵……真的是我猜的那樣嗎?"路易的笑聲和眼淚同時冒出來:"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心痛,那段記憶對你而言根本什么意義都沒有嗎?你甚至不想讓我知道事實?" "路易……"他用淚眼質問我,屬于伊奈的心痛不斷涌現。 "也是……第五女巫跟人類血奴不能相提并論,不死族才是女巫的奴隸,跟你們做了交易之后,永世都只能以女巫的血為食……你是不是覺得承認自己是伊奈,對女巫是一種屈辱?"他的眼淚落在古老的木地板上,印出一個個圓。 "不是那樣。"我嘆息道。 "不然你為什么……"他泣不成聲地質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以我的壽命來講,跟你相遇只有短短一年,我的感覺本來就沒有你強烈,告訴你事實只會讓你對伊奈這個人更加留戀,對我也沒好處。"我終究還是坦承了。 "跟我相遇的那一年什么也不是嗎?原來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啊……呵呵呵……"他抹去止不住的淚水。 在路易哭完之后,他用圖陣傳送到巴德爾的酒店。 我以為至少他會因此想通,不值得為那僅僅一年的相遇耗損性命,何況伊奈的靈魂并沒有在死后的世界等他…… 然而,當他再度回到紅木屋,臉色依舊非常虛弱蒼白。 "這戒指……"他竟然帶回借給南娜的戒指,并且拿到我面前:"是你的。" "我當然不奢求第五女巫成為我的妻子。"他舉起戒指單膝下跪,誠誠懇懇地請求道:"請跟我做交易吧,第五女巫。" "什么?"我退開一步,翻找著可以逃走的圖陣:"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 "只要你替我找回家族的人,我愿意成為你的奴隸,你的血液將成為我永世的詛咒,我的生命是否該延續,皆由你決定……" "我已經替你找回家族的人,這種交易不能成立。"我努力思考現在應該傳送到哪才安全又安靜。 "那我再想想……"他虛弱地坐在一旁沉思。 "路易,你根本沒有想跟我交易什么,也沒必要成為我的奴隸。"我規勸道。 "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邊,能離你近一點就好……"他抬眸望著我,發青的眼圈和消瘦的臉龐,比在地球初見時看起來更糟。 "你這次去找巴德爾還做了什么?"我蹲下來揪住他的領子問:"不是只有討回戒指而已吧!" "我聽了他們的故事……"路易傻笑道:"他們兩位真的很相愛呢……" "你……"我不可置信地問:"你這是在期望我像南娜愛上巴德爾,在跟你訂立契約之后也愛上你嗎?" "不行嗎?你敢保證在長遠的未來里,都不會愛上我嗎?就算真的是那樣,我也不會埋怨你冷落我,誰叫我……比較愛你呢?呵呵……"路易恍惚傻笑,接著便倒地昏去。 "唉──!"隨后我稍了封信給南娜,問她路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南娜說他為了跟我訂立血奴的契約,想迫使我用自己的血來救他,拿銀制小刀在身上捅了好幾處傷口,然后帶著戒指回來試探我。如果我沒答應他就這樣絕望死去也沒關系,反正他的父親會完成對拉貴爾的復仇。 "愚蠢的家伙。"我脫去他身上的衣物,五六個傷口愈合得極慢,酒紅色的外衣被血液染透了也不明顯。 與女巫訂立血奴契約的過程十分痛苦,地上的六芒星長出荊棘纏繞他的身軀,他的血液會逐漸將荊棘染成紅色,我在其中貢獻一滴血,從此他的身體將成為我的魁儡,荊棘在他頸子上烙印契約的符紋,爾后符紋就只有他自己和我能看見。 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我愿意,隨時都能召出荊棘束縛他、制裁他;而他將依賴女巫的血和魔力存活,直到女巫死去或者賜死他為止。 "這樣你滿意了?"我踢了一腳還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緩緩睜眼,坐起身端詳起自己的手腳。 "好奇怪的感覺……身體像被抽空了,輕飄飄的。"路易全身都很蒼白,但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消瘦黯淡。 "因為以后你再也不能飲用人類的血,你舊有的血液也被我用契約封存,成為我用來制裁你的詛咒。"我淡漠地望著他。 "喔……"他沒有絲毫恐懼,嘴角甚至淺淺揚起。 "喝掉吧。"我劃開掌心汲取一杯血,放在他面前。 "呵呵……我還以為能咬你。"他傻笑道。 "……。"我沒看他是否喝下那杯血就轉身離開了。 我是被逼著收奴隸的,還收了一個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奴隸,他的意念控制只有到開門鎖和倒茶的程度,更別說那沒用的靈魂識別能力。 糟透了! 真是糟透了! "伊奈……"路易很快又跑來我的書房外面:"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隨你高興。" "你生氣了?" "歷史中沒有一個女巫是被迫收血奴的。"我沒有打開那扇門。 "對不起……我只是想起伊奈當時沒有對我見死不救,覺得這次也不會,即便你已經找回真正的身分和記憶,也不會真的丟下我不管吧……" "滾!"我氣憤地低吼,門外便發出慘叫聲。 "啊啊──!"路易被荊棘拖著遠離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