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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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屬纊儀式尚未結束,宗族挑選上的孩子已經被送入宮中,等著徐星朗過目。 這樣的日子里,逐鹿臺失火,猩紅火光灼灼燃燒。 哪怕在皇宮,也能聽到遙遙傳來梁柱被火舌啃噬的聲響,不時噼啦幾聲,仿佛瓷胎般天穹被大火燒出一道道裂痕。 城郊外火光染紅暗夜,光源是這樣近又那樣遠,銀甲騎兵垂馬揚鞭,深夜宮門大開,跟隨為首者馳去城門。 很快,訓練有素的精兵便跟不上徐星朗。 “大人!” “相國大人!” 素來雍容的相國大人,丟去官帽,衣袍獵獵,一束光般向著火心處急馳。 若不是身下神駒通體雪白,跟在后來的禁軍親兵恐怕很難從濃釅夜色中辨出這位貴人所在。哪怕辨出也無用,他實在太快,沒入濃煙中,速度驚人,敏捷之極遠遠超出凡胎rou體。 這天下,再次落入他彀中。 相國富有四海。 玉璽也能收入囊中。 別說一個,就算十個逐鹿臺,被大火燒毀,再建就是,何必用命? 難道逐鹿臺中有什么稀世珍寶? 下屬們想不通,更想不通如此奇怪的火勢,發瘋似烈烈灼燒,欽天監已經奉徐星朗之命架臺行雨,天上紫電轟鳴,馳出南城門,趕往逐鹿臺途中天降大雨,雨勢傾盆,這么大的雨,逐鹿臺火勢一點沒有減小。 轟—— 禁制被破。 一道金光碎裂,隱在火情中幾乎不能被察覺。 男人渾身濕透,雪色長發披散,身型踉蹌,勉強站在團團烈火間,雙眼眼尾飄揚著一縷冰冷寒氣,十分妖異。 在他身后,不時傳出幾聲象鳴獅吼,地面隨著這些鳥獸驚慌逃竄而震顫。 “容兒在何處?” 這句話說出口,徐星朗也嚇了一跳。 驚覺自己竟然能發出聲音,他徐徐抬頭,濕發間一雙眼沉如淵藪。 原身不受控顯露,已經成了半人半妖身狀怪物。 行狀詭異。 火舌高躥,逐鹿臺中的小妖狐們道行尚淺,承受不住早就顯露原形,由于禁制緣故逃不出去,堆成一迭迭小山,死前身上還蓋著綾羅首飾,比尋常人家小姐精細,但也只是逐鹿臺普通女使衣著裝束而已。 滾滾熱浪,將金銀珠釵溶成巖漿一般,無聲流淌,妖骨暴露在富貴巖漿之中。 老狐貍蹲坐在廊廡之下,獸目炯炯,頭頂黑煙翻滾,如同它咆哮的意識,屋梁發出絕望慘叫。 這是只赤狐。 老邁歸老邁,妖丹卻很精純。 一劍刺入,拔出,妖氣蒸騰,頓時如無數華美裂帛,在空中驚喜地舒展。 徐星朗愣怔,那雙眼睛幾乎縮成狹小一點。 不止它,就連老狐貍自個也未料到,冰涼刺骨的到底是什么,但很快它就從徐星朗神色中回魂,緊接著意識到身后這股冷冷清清,不同于妖的氣息來自于誰。 原本震怒獸目浮現nongnong驚愕。 仿佛刻著幾個字:怎么會! 分明命手下看守好蘇美娘,她怎么會在這里! 面冷心冷,哪里還有往日傻樣子。 劍尖離開身體,帶出一潑guntang獸血。 鮮血從缺口處汩汩涌出。 怎么捂也止不住。 老狐貍應聲倒地,鮮血直涌,順著烈火撩過,破損不堪的裙裾不斷往上,瞧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狂風熱浪將她吹得狼狽不堪,小臉素白,蘇美娘手中持劍,劍尖滴滴答答向下滴血,她立在廊上,孤直淡漠,宛如冷玉雕琢的一尊神女,站立在滾滾業火間。 癡兒? 哪還有半分癡味。 火勢這樣大,風雨如此狂悖,她冷淡疏況,沒有知覺。 只有熟悉修士的大妖能讀懂這里頭包裹著勝券在握。 她仿佛是收網獵人。 面對網中獵物,只有冷眼。 “還是這般不中用。” 她道。 聲線冷如冰霜。 不像奚落,不像折辱,而是不屑,真真正正不屑。 一下將周遭畫面凝結,瞬間帶回百年前竹林里的洞房花燭夜。 徐星朗忽而笑了。 笑聲飄搖在風雨火焰中,顫巍巍,像被火炙烤過,筋骨燃燒殆盡即將掉落的梁柱。昨日,她還依偎在他懷間,癡癡憨憨地指著小腹問:“這個地方真會生出小狐貍來?那它會和大人一樣白白軟軟長耳朵嗎?” 小狐貍…… 徐星朗毫無意識地眼皮發顫,背靠床欄,雙手將她擁得更緊。 像他也像她的小狐貍。 哪怕不知男女,他已經開始期待。 不過十二時辰而已,這一切便如前世夢幻泡影,他于雨珠之間似乎真的看見了那只只存在她口中,一晃而過的小狐貍,白白嫩嫩的小東西,真像她。 雨珠落地,頓時碎裂。 小東西跟著碎了。 有什么跟著一同碎了。 天上忽然雷電乍亮,將天際照得死白,無數雨絲如同銀針落下,打在華貴袍子上,濺起一簇簇銀瀾,如同光斑。 “原來這就是你懨懨待斃的樣子。”蘇美娘抖了抖手中劍,劍氣蒸騰,“妖孽。” 寒芒抬起,越過頭頂瓦檐,刺進雨里,雨水順勢打在劍尖上。 叮。 叮。 叮。 似喪鐘。 徐星朗托起廊上只剩一口氣的老狐貍,雙手染滿鮮血,身前一片猩紅,哪怕半個身子落在雨中也無法沖刷干凈。 他抬眸,發覺劍尖指著眉心,顫也不顫,大概哪里撿來的俗鐵被她劍氣韻養,成了凌厲又肅殺的模樣。 看過幾瞬,唇邊笑意更深。 “是啊,是妖孽。你我拜過堂,成過親,告慰過天地日月,王姑娘既然清醒,也該叫我一聲夫君。” 徐星朗笑著,唇角揚到幾乎不能再揚。 狐貍一雙眼眸,笑起來時十分勾人,尤其在大雨大火中,雨絲火影,仿佛都成為他的陪襯。 這副皮囊,修得好看又干凈,白皙臉龐昂著,如同一輪朗月,哪怕披散長發,滿面雨水,也沒能削弱這份近乎妖異的美。 空氣里滿是腥氣。 很好地蓋住那一絲絲苦澀。 蘇美娘提劍朝他走來,似她這等筋骨奇異的修士,威壓如有實質。 “我是妖,可我有情。” “你是人,但你無情。” 腦海中兀自浮現百年前徐星朗含著哭意,氣息奄奄時對她那聲嘶吼。 她看不見,不妨礙聽出滿腔悲恨。 一團軟乎乎的rou落到掌心,噗通噗通,在跳。她傾耳去聽,沒有聽到尖銳痛吟,就在以為它必死無疑時,聽到他氣若游絲,充滿傻氣追問,聲音就像澆過水的篝火,火星潮濕微弱。 她凝神,靜靜聽,這才聽清。 “……為何,為何?……你是人,我才是妖,我才是……你的心難道就這么冷嗎?” 死到臨頭,還在問為什么。 妖都像你這樣天真爛漫,倒真好了。 她這么想,也這么說。 徐星朗捂著胸口,倒在鴛鴦錦被上,胸口綻開一道大口子,里頭紅艷艷筋rou在跳動,妖力隨著破口點點流逝,他不是一般妖物,靈力散開時仿佛冬日雪花,六棱紛飛,美極。 身下一雙鴛鴦戲水,是他親手繡的,如今被他的血染得更紅。 狐貍眼淚滾下,落地變成一顆顆瑩潤珍珠。 她看不見。 只能聽見無數珠體碰撞,沾了粘血,又被撞開的拉絲聲,一道道血線宛如黏在腦子里。 一只本就為殺她,取她劍骨才接近她的妖,竟然有臉質問她冷血。 不過一場博弈,他輸了就是輸了。 論及情愛未免太蠢。 雨聲琳瑯。 雨珠打在眉眼,蘇美娘收斂深思,垂眸,看著半身在雨中,懷抱同族妖狐的徐星朗,隔絕兩百多年,這次她雙眼清明,能清清楚楚把它一覽無遺,尤其是腔子里那顆破損心臟。 能看清楚,準頭自然更好。 “夫君。” 她喃喃著震劍,掌心頓時金光蔓延,道門字決藤蔓般爬上凡鐵,一時間劍身襯托如同不世出的神兵。 “這回,不會再失手了。” 大地在震顫。 禁軍隊伍雨中急奔馬蹄聲堪比悶雷。 烈火沒有半分收斂,逐鹿臺樓閣頹圮塌陷,火星子在雨中揚起數丈高,雨幕瀟瀟,這夜該有多漫長。 徐星朗冷笑。 仰頭,在一片水深火熱里凝望天象。 她還真會選時候。 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玉清宮的正道劍訣,數股浩然風團成一結,夜空五雷頻動,一時間方圓百里氣象萬千。徐星朗仰面,任由雨水捶打,雨珠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京城攏共十萬禁軍精銳,為救他徐星朗,星火點燃,即刻傳兵。 她呢,只有她一個。 那些可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殺嗎? “欽天監當初奉我之命帶去扶光郡的符箓根本不足以鎮殺黃蟒妖!”徐星朗自嘲,再睜眼,眼中紅得近乎滴血,“王獻容!你,毫無心肝!” 一聲尖銳嘶吼,烈風打臉。 蘇美娘眼也不眨,瞳仁里落魄男子一步步逐漸褪去人像,演化出狐妖原身,瞬間如同利劍朝她撲來。 時間仿佛定格。 狐爪鋒銳,擦過她格擋的劍身,霎時間火光迸濺,點點滴滴,如同成群螢火。 螢火紛飛,打破凝固,下一刻,所有景物如同泄洪般涌動起來。 蘇美娘身姿纖弱,身法極快。 狐妖原身龐大,在禁制束縛下,徐星朗想追殺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雙方招招都是殺招,半分不留情。 …… 這一天的雨,下了足足三日。 大雨過后,逐鹿臺成為廢墟,大霧散去,人們才發現逐鹿臺竟連一片殘瓦也沒剩下,黑灰堆迭,寂靜如死。 這等情勢下,居然有人活著從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