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名字貴氣公子
小王爺生產后第十日,六王府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當今圣上。 亢應哲懷抱著出生不久的兒子,皇帝自然是免了他的禮,二人對坐著,如同尋常家兄弟一般閑話家常。 “孩子的名字,你們是想讓哪一位學府太傅大人來擬定?”皇帝望著小弟弟和新生的小世子,也笑得十分歡喜。 “皇兄,孩子名字的事情……”亢應哲猶豫再三,開口道,“孩子自然還是亢家的人,但臣弟想讓王妃來取這個名字。” 皇帝沉思片刻,答道:“此事無妨,這本來也是王妃的孩子,由他來取也是理所應當。隨族譜,這一輩該是’承’字輩了……” “臣弟希望,能由王妃替孩子取名,遵循甄家的族譜。”亢應哲連忙又道,“王妃也是家中單傳,又是白道會首領,臣弟希望這個孩子除了是六王府世子以外,也能以甄大俠之子的身份得到承認。” 此言確實有些出乎皇帝的意料,九五至尊一時不免沉默。 “皇兄,甄大哥他其實什么也不求,這是我一個人的心意而已,求你就答應我這一件小事吧,”亢應哲軟聲又繼續哀求著,“皇兄……大哥……” “唉,你呀,根本沒個皇室宗親該有的模樣,從小就是這樣!”皇帝深深嘆了口氣,緩緩道,“罷了,隨你吧,反正接下來,估計也還得要甄王妃給朕辦事情,你倆有了這個孩子,朕心里頭也算是安定些,不然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把你這個野性孩兒給拴著。” 聽見皇帝答應了,亢應哲喜上眉梢,起身便是要下跪謝恩。皇帝到底是心疼小弟弟的,忙又伸手將他扶回了榻上。 在這番討論之后不久,政務繁忙的天子便擺駕回宮了。外頭天色不錯,陽光和煦,天朗氣清,小王爺又是耐不住寂寞的主,便又讓甄不移半扶半抱著到院子里曬太陽去了。 “我方才向皇兄請示了,孩子的名字,由你來取。”亢應哲很是得意地看著甄不移,一臉做了好事要討賞的模樣。 甄不移回以微笑,牽過亢應哲的手,道:“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誰取名字都一樣,重要的是孩子待在我們身邊,好生教養,不受委屈。” “你這人真是,我難得向皇兄提一次要求,就用在這事上了,你也沒句歡喜的話講來讓我聽聽。”小王爺撅起了嘴。 “你難得向皇上提一次要求?難得提一次?”甄不移指指身旁的名貴芍藥花樹,又指指后方的御賜大花瓶,又指指屋內的珍奇擺設,全是小王爺上皇帝那兒撒嬌討回來的。 小王爺自然是臉紅了,但仍是撅著嘴,悶悶道:“你,你這個沒良心的,要是不愿意取,我就跟皇兄說,讓宮里的太傅來取算了!人家可比你有文采多了,哼!” 甄不移好笑地搖了搖頭,見他一副真生氣了的樣子,無奈地坐到他身邊,將人摟進懷里,凝神想了想,道:“……千帆。” 亢應哲聽見了,疑惑地看著他。 甄不移低頭看了他一眼,親了親他鬢角,解釋道:“名字,就叫千帆吧。沉舟側畔千帆過,希望我們的孩子,不必被你我皆面對著的濁世亂道所沉所累,能如一葉輕舟般自由。” “千帆……”亢應哲輕聲念了一遍,“真是個好名字。” 半月之后,宮里來了消息,圣上賜了御筆手諭,小世子的大名“亢千帆”仍是按著皇親貴族的禮數,入了天家族譜。年齡只比小王爺稍長的二公主還給小世子取了個小名,說是這孩子出生得這般晚,性子太慢,平日里該叫阿早,這么念叨著,長大了不至于凡事慢半拍。 六王府上下跪于庭院間,畢恭畢敬地接了圣旨。甄不移確實有感于亢家上下皆心疼小王爺這個幺弟弟,那一聲“謝主隆恩”也算是真心實意。 名字取好了,生辰八字也讓宮里的國師算過了,轉眼便到了小世子周歲,小王爺興高采烈地替兒子換上新衣,便辦起了賀宴。因料到甄不移那一邊可能會邀請一些江湖俠士,小王爺的兄長jiejie們便都沒有親自前往,賀禮倒是送了不少。 危漠崖帶著云淡和寒兒,自是也來赴宴。 “王爺哥哥,弟弟個頭好小呀……”寒兒趴在搖籃邊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一會兒看看熟睡的小千帆,一會兒又回過頭去看著大人們,“都一歲了,怎么還是這么小呢?” 危漠崖眉毛高挑,道:“我說王爺呀,現在世子也生下來了,你也該認老了吧?聽寒兒這叫的都是些什么稱呼,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 小王爺白了他一眼,氣鼓鼓道:“你才老,本王還年輕得很。” 危漠崖被他翻了白眼,卻是好笑,道:“王爺不愿意,我是無所謂呀,難得王爺愿意與我閨女成同輩,那是不是也可以喊本樓主一句,叔叔,或是伯伯?” 亢應哲這才反應過來,這又是讓他口頭上擺了一道,登時惱羞成怒,一把將寒兒拐到自己懷里,湊到小姑娘的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子。 寒兒聽了后卻是咯咯笑了起來,隨后便脆聲大喊道:“爹爹,寒兒也想要家里面有個小弟弟,你們什么時候給寒兒生個小弟弟呀?” 危漠崖一聽自家閨女說出這種人小鬼大的話來,眉毛頓時挑得更高了。 但坐在他身側的云淡反應更加明顯,白皙的臉龐霎時便飄紅了,平日里從不閃躲的沉靜目光忽然也無措地晃動起來。 危漠崖很是不以為然,對寒兒答道:“你王爺叔叔家的這個弟弟夠你玩好幾年了吧,急什么?而且說不準我們給你添個妹哎喲——”危樓主話未說完,卻是捧著腳掌忽然喊了一聲,一旁的云淡蹭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外走了。 “哎,云淡,你去哪兒?”危漠崖被踩了的腳還未消疼,連忙也跟著站起來,追著去了,一邊還回頭對小王爺和甄王妃交代了句“先照看著啊”。 亢應哲和甄不移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寒兒卻又從小王爺膝頭跳下,繼續去逗弄小千帆玩兒了。 末了,亢應哲輕嘆了口氣,對寒兒道:“你爹說得對,確實是亂了輩分了,以后還是叫我叔叔吧。不過,好寒兒,你還真得催催你那兩個爹,弟弟也好meimei也好,風月樓里多幾個孩子才像樣呀。” “為什么呀?”寒兒一臉疑惑。 小王爺掩嘴一笑,悄聲道:“這樣以后才能給我家千帆討媳婦呀。” 正在往外走的危樓主忽然腳下一絆,差點跌倒。 里頭仍是杯碟脆響伴著奏樂歌舞,可云淡仍是不習慣作為宴會的座上賓,偷溜出來既有對寒兒的童言無忌感到窘迫,亦有想要透透氣的心思。行至稍微安靜些許的偏門走廊,他仍是停了下來,轉身望去,果然見到危漠崖跟在他身后不遠處。 危漠崖也不說話,眼中帶笑地一直看著他。 云淡略微垂頭,仍是往回走了幾步,迎上危漠崖,淡淡道:“樓主不必擔心,大可回去繼續赴宴,我只是……” “只是什么?害羞了?”危漠崖眼中笑意更甚,“還是,不愿意給寒兒添個手足?” 云淡愣了愣,臉色微變,但語氣仍是淡然,道:“若樓主想要給樓里添些子嗣,繼承風月樓,或是與王府的小世子親上加親,屬下自當從命。” “你呀……”危漠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傾身靠近他,伸手將人摟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道,“雖說甄不移和小王爺大抵不會是什么對孩子溺愛無度之人,但這小世子品行如何,配不配得上我們的孩子,那還得以后再看。與你的骨rou,是要和你一般,都放在心里寵愛的,怎么會單單為了風月樓,或是為了攀上與小王爺的親事,便讓你吃那種苦頭?” “主子……”云淡心中微動,一時脫口而出的竟是舊日的尊稱。 “嗯?”危漠崖聽見了,略帶不滿地挑了挑眉。 云淡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只是眨了眨眼,不再作聲。 “你呀你,這是懷念從前本樓主罰你的時候了嗎?”危漠崖很是無奈,又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等寒兒再大點,屆時再說吧。還想要孩子,沒有好身子可不行。”說罷,摟著云淡的腰,復又進了宴會廳。 廳內正是人聲鼎沸,亢千帆被抱上了長桌,前頭擺滿了各式小玩意兒,正等著小世子抓周。小千帆一臉好奇地爬著,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對一把未開刃的小匕首產生了興趣。甄不移見他爬向武器,心里很是歡喜。可爬到半途,小千帆見了一旁的毛筆,又轉移了注意力。 “從文也不錯……”亢應哲小聲嘀咕著,眼睛也緊張地盯著自家兒子。 所有人眼光都集中在一身喜慶紅衣的小世子身上,而孩子卻是懵然不知,仍是左顧右盼地打量著一桌子的玩具。 終于,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精巧的玉扇子。 危漠崖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輕聲說道:“看來,小世子將來會是個風流倜儻的貴氣公子?” “貴氣公子,那不是挺好的?”小王爺揚聲道,“本王也無甚過份奢求,只要孩子將來能順心遂意,一切隨其所愿,什么模樣都好。你說是吧,甄大哥?”話畢,亢應哲伸手將仍捏著那把小玉扇的亢千帆抱在懷中,抬頭望向甄不移,而甄不移也一直望著他。兩人視線相接,眸光之中盡是暖意,溢出溫和愛意比通明燈火更加耀眼。 ———————————————— 大概下章差不多能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