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沒收。”忠難把令吾的手機隨手塞進了浴衣口袋里轉身要走,令吾一個踉蹌在后面鬼叫說:“我不寫了!不寫了!人沒了手機活不了啊!” 他第一個不贊同:“那手機發明之前的人都怎么活的?” “所以他們都死了啊。”令吾格外老實地回答。 服了。忠難感覺被冷了一身,不想搭理他地往廚房的方向走,他自然是要死要活地拽著他說好話,但還是被無情地甩了開。忠難掀開行李箱要挑選部位,令吾還獻殷勤地湊上來說“要繼續分尸嗎?交給我來做吧!”他好像看到忠難翻了白眼,于是得到了忠難不明的問話: “你知道肝是哪塊嗎?” 他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向行李箱里的碎尸,這不就是一堆rou嗎?怎么區分器官啊。 視野里伸出來一只手,貼著幼稚的創口貼,就這么伸進這團rou里搗鼓,令吾聽著rou與rou的摩擦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看他從這堆rou里扯出一條有自己形狀的rou來。 可能就是肝吧,令吾對生物一竅不通(其他也是),緊接著就被這也許是肝的東西甩在了臉上,他像是接住一條撲騰的魚一樣受了驚嚇地抬起被沾上血的臉,忠難已經站起了身來從高處往下睨著他,問:“會切嗎?” 雖然他一直都在點外賣吧,但這里說不會絕對會和手機永遠地陰陽兩隔了。 令吾拿著那塊肝蔫蔫地走進廚房,一望過去差些沒找到他該去的地方,他掃試了一圈這些亂七八糟看起來功能很多的廚房設備,不由得感嘆:“你后爸是真有錢啊……” 他明顯是不喜歡別人提起那個人,令吾閉嘴了。 令吾切著這塊滑溜溜的rou,聽到身后很快的切菜聲,哆哆哆的,他這時候才有些后怕地轉過頭來問“這不會是我們的晚飯吧”,那切菜聲沒停,但也沒回答,令吾瞥見他切下的蔥花段。 不出意外他要做爆炒人肝。 但是他們兩個都不喜歡吃蔥,唯一愛吃蔥的,只有—— “……你瘋了啊?”令吾脫口而出,但又很自覺地捂上了嘴,現在來看大家都瘋了,怎么能單單只道他。 但是忠難沒有預料中的那樣使臉色,只是平靜地把蔥花抹進小碗里,又拿生姜哆哆哆地切,還不忘提一嘴:“拿啤酒去腥,別只用水。” “不你別這時候無視我啊!別的我都能接受,但是你讓因果吃自己母親的rou,那也太——” 咚的一聲菜刀差點就要陷進砧板里,忠難抬起眼來見令吾異常尖銳的目光直視于他。 一片生姜倒地,靜默長達叁秒,令吾能清晰地從耳朵里聽見自己全身的跳動,忠難好像在用沉默和眼神告誡他再多說一句話就去死,令吾在這瞬間不知從哪兒冒出的逆反情緒,聲音都帶著抖卻好像很難看地笑了出來:“哈,你他媽從小就用這雙眼睛恐嚇我,一句不講,到現在為止你有一次想過徹底殺了我嗎?” 他估計也是真怕,所以都不帶喘地不讓他回話又接了下去:“走大街上誰認得我啊?我死了我的粉絲也是開香檳吧!哪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啊?你真把我殺了可能我會更出名些呢!” 可忠難的語氣很是風平浪靜且自說自話:“食材要盡量新鮮。” 還真不如早早被殺了! 原來牛頭不對馬嘴是治話癆的一大良藥,令吾見忠難都切好了一整碗配菜在調料了,看著自己砧板上顏色還鮮紅的肝,一股子悶氣去找啤酒,拉開易拉罐環時刺拉拉的泡沫往外冒,他習慣性地喝了一口,回去全倒碗里攪合起來,把它洗成了紅褐色的樣子。 已經完全想象不出這是出自人的體內了,更何況是那個咋咋呼呼的女人。 令吾突然想起他踏上樓見的第一眼因果咬著段腸子的景象,那時候因為太過震愕都沒來得及吸收現狀,洗著洗著才有些緩過神來。 他盯著手里浸在啤酒泡泡里的rou,“你不是不讓她吃嗎?” 起鍋燒油了,滋滋地冒。 安靜得只有油在鍋里冒泡的聲音。 令吾本來以為得不到回答,回頭又開始瀝水,可忠難卻冷不丁地對上了說:“熟的才能吃。” 但這不是廢話嗎? 他把切好的豬肝端過來,忠難一看就眉頭緊皺,說“你切俄羅斯方塊呢?”令吾說“你叫我切我只能切成這樣啊”。 結果是改成炸豬肝了,但炸得也是一言難盡,忠難懷疑他故意的,不想讓因果吃母親的rou,令吾只說自己盡力了,看起來很誠懇。 挑了幾塊賣相還算好的,還剩幾塊焦了的,令吾很隨意地拿起來啃,居然味道還不錯,就是嚼得腮幫子疼,他總覺得有視線灼著他,于是抬起眼來見忠難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他看。 “……怎么?” “白阿姨的味道怎么樣?” 令吾突然嗆了一聲,他總是后知后覺現在干的都不是人事,有點接受得太快了。 “啊,呃?好吃……吧。”感覺和點的外賣也沒啥差別。 他見忠難難得笑了一回。 “那她應該能嘗出區別。” 令吾還在理解他說的什么意思呢,門外一下就傳來了好像隔不遠的尖叫聲,其實聽起來很模糊但能辨認出是女聲,令吾想是因果醒了,話還沒到嘴邊忠難已經拉開廚房門快步跑去樓上,留下一盤炸肝擺在令吾面前。 門一開那尖叫聲更為清晰,但還是分辨不出在說什么,依稀能辨認的只有不住地呼喚“阿難”,然后是哭。令吾記憶里好像總有因果哭著喊“阿難”的片段,但都沒有這次的猛烈。 他順了一根炸肝在嘴里。 我去,這么好吃。 ———— 意識不清醒寫的,改了幾個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