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太小了。

    生銹的刻刀根本不能再往里，它最多只有這么長。剖開的洞口最多只有yinchun那么大，因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哭得有點(diǎn)太用力了一站起來眼花繚亂差點(diǎn)又摔了過去，還好倚在了門框上。

    mama一直在叫，因果暈暈乎乎地飄去廚房，把生銹的刻刀扔進(jìn)了水池里，從刀具盒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手刺得都酸了，握著水果刀的手垂在腿邊又飄回來。mama居然還有力氣站起來，因果又開始哭，水果刀扎進(jìn)她大腿里砰地一聲讓mama撲倒在地，因果反手持刀淚眼婆娑地說“你又要離開我”，她一邊往后挪一邊搖著頭試圖像曾經(jīng)哄小小的因果那樣說“mama不這樣了，mama不這樣了！你不要這樣、果果啊！”

    因果被淚水模糊的視野看不清mama的表情，但是她知道每次mama這樣說完又會打她，所以條件反射地聳起了肩，這時(shí)候應(yīng)激？她拿著刀的手開始猛烈地發(fā)抖，白宵摸著大門就要瘸著腿站起來，因果只是踏出了一步，卻似擲地有聲，她嚇得一屁股又跌坐在了地上。

    因果垂著手凝視她，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白宵看不清，只看見她佇立的輪廓，便覺得發(fā)怵，她捂著肚子上一直在滲血的洞口，忽然之間只剩下兩個(gè)人急促的呼吸聲，世界沒有如此寧靜過。

    “mama，”片刻，因果終于帶著哭腔說，“你只能有我一個(gè)孩子……你不能再有了。”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x syus h uwu.

    白宵慌忙抱上因果的腿，摸著她垂下的手腕，一直在發(fā)抖，她想搶過水果刀來但她攥得有那么緊，她一使勁血就從創(chuàng)口里溢出來，索性就雙手都抓著她握刀的手，就這么仰著臉求著她說：“好好不會、不會有了……但是你還要mama對不對？你不能離開mama的，你不能——”

    “可是mama會離開我。”

    “那mama不走了，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她不說話，只是抽泣，用著折斷的那只手的衣袖去抹眼淚。白宵感覺她注意力松懈了，便一把去掰她的刀柄，因果揮刀而起劃過她的面頰，她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叫聲，因果一皺眉，當(dāng)即往她嘴里刺下一刀，直穿舌頭，但是人沒了舌頭還能發(fā)出噪音，所以她刀一橫劃破了白宵的喉嚨，她像忠難曾經(jīng)被刻刀劃破脖子那樣驚慌失措地捂上頸，血汩汩地從手掌縫里溢出來。

    什么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mama，我真的怕有人會來……”她的手還在發(fā)抖，“因?yàn)槟銦o理取鬧地喊著我被強(qiáng)jian了的時(shí)候有好多好多人……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都沒有人來呢？”

    她什么也說不出來。

    “難道我又在做夢……？還是那時(shí)候在做夢？”

    什么都別說出來了。

    因果有時(shí)候望著母親。

    太餓的時(shí)候，眼前只有母親。

    她吃過墻皮吃過泥土甚至啃過凳腿，總之目之所及的東西都嘗過一遍。她常常看到母親，看到她穿不知道哪個(gè)男人送她的衣服，裸露著雙臂與肩。她突然想，mama是什么味道。于是第二天課文里出現(xiàn)了“mama的味道”，她覺得這真是太巧了，可是那原來只是省略的用法，根本沒有人知道m(xù)ama是什么味道。

    所以她問阿難，你覺得mama的味道是什么？

    他說是羊rou和豆子味。

    那其實(shí)還挺好吃的，但阿難說每個(gè)人不一樣。

    所以因果，mama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樣的？

    不好，可是。

    “我真的要餓死了，mama。”

    現(xiàn)在一刀能插進(jìn)她的zigong了，因果把洞劃大，就像她出生得見天日的瞬間，血能噴濺至病房頂部，因果不想出來，因果想回去，因果想回去。

    啊，回不去了

    令吾被那只橘貓給訛了。

    可他身上只有煙，他還拿出煙來蹲下身問它抽不抽，結(jié)果被貓拍了一爪子，所幸是撓的衣服，不然又是一筆錢。

    “干嘛？沒人喂你了？”他拿著手機(jī)開著手電筒把那大小眼給照亮了，它突然一下竄了出去，令吾把光一下照在一輛電瓶車上。

    “我去，”他雙眼一亮，“你當(dāng)媽了？”

    三只花色不一的幼貓整齊地趴在電瓶車的腳踏板上，他打著光前進(jìn)，但又不敢碰電瓶車，怕它大晚上發(fā)出要死要活的叫聲，感覺自己好像個(gè)賊。

    “要不你等我……”令吾話才剛說一半就突兀地聽到一陣尖叫聲，他忽地抬頭，習(xí)慣性地望向三樓的窗戶，暗著，哪里都暗著。

    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撂下一句“等我會兒”于是撇下那三只小貓急匆匆地往那綠色鐵門里跑。光打在撲灰的樓道，二樓的顏色似乎更深一點(diǎn)，他怎么跺腳燈都不亮，至少在他離開之前還會有幾層燈能忽閃忽滅，現(xiàn)在干脆哪一層都不亮了？

    他越往上走越能夠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老實(shí)說令吾是三個(gè)人里最膽小的一個(gè)，因果雖然怕黑但是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忠難根本面無表情，只有他拿著枕頭擋眼睛，說別看了吧別看了吧！然后被不知道什么審美的人設(shè)計(jì)出來的虛假怪物吼叫聲又嚇得往因果身上靠，總會聽到忠難嘖一聲。

    咕啾咕啾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什么在蠕動似的，令吾一時(shí)之間想到了一萬部克蘇魯衍生作品，他躡手躡腳地打著手機(jī)燈光拐上二樓的拐角，光從底下往樓梯上照，從延下的一滴深紅色印跡開始往上，整一片血紅之地，光掃過去伸過來一只手，他嚇得大叫一聲拔腿就跑，可是剛才那一瞬間看過來的臉怎么這么熟悉？但是不管了！他根本沒有一絲猶豫地就往下跑，結(jié)果光一照往下的樓梯，一張半面血的臉憑空出現(xiàn)在下面，根本沒有腳步聲。

    “我說沒說過你再來找我們我真的會一刀捅死你。”

    令吾一瞥他手上的鋸弓，銀色的環(huán)狀刀片上盡是深紅，還沾著一些rou色的沫。

    “不是……我只是……”他甚至真的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見忠難不由分說地已經(jīng)踏上臺階，他下意識居然往上跑，咚咚咚的腳步聲在此循序漸進(jìn)。

    令吾跑上三樓把光一晃上去，因果隨之把臉從那一片血rou模糊之中抬了起來。

    他整個(gè)人楞在301門口，因果嘴邊的腸子啪嗒掉了下來，光把她整張血的臉照得分外清晰，毛呢大衣因?yàn)槿绷藘深w扣子所以把肩膀都露了出來滑下了一半。

    她把嚼在嘴里的rou給咽了下去，然后一直一直盯著令吾，直到忠難不緊不慢地走上了樓梯，她方才整個(gè)神經(jīng)都松了下來，又像個(gè)三歲孩子一樣地哭：

    “你為什么才來……？我要餓死了……”

    令吾僵硬在原地。

    并且希望還有人能喂養(yǎng)那三只幼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