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可是頸上被突然扼住,他七零八落的視野被一個口袋束了起來,指甲鉗碰擦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鳥鳴聲。他下意識去扯束縛他呼吸的源頭,但她的聲音卻敞亮得像一枚蠟燭上竄起的火光,把他沒有輪廓與萬物的世界照得白亮。 “我讓你死了嗎?!我允許你死了嗎?!” 他原本試圖去扯開錮住他喉結(jié)上的項(xiàng)圈,但感到這正是出自她手,便倏地垂下了手。 項(xiàng)圈束緊了他沉默的頸,他垂著割出一道不斷往外溢出血卵的手,發(fā)冷無力的身體靠在沙發(fā)旁,視線還是零零散散,閃著雪花屏,整個目前盡是彩色的蜘蛛網(wǎng)。 漆黑的幻影中她移動的身形尤為顯著,而后觸及到她的體溫,好像有那么一瞬世界清晰了起來,可是啊,紅氣球不會一直清晰的。 正當(dāng)他昏昏沉沉地又要暈過去,卻感覺到有什么濕潤的東西鉆進(jìn)了他的皮膚、他的傷口,他強(qiáng)迫性地睜目,側(cè)過臉去。因果縮在那里小小一團(tuán),這里是黑,那里也是黑,她是漆黑之中一團(tuán)黑色毛線球,她的舌頭是針,穿過線,穿過皮,縫合他的傷口。 所幸他看不清沒割到動脈,指甲鉗也劃不了太深,但總歸是把餃子皮搟破了,里邊的rou餡露了出來,竟然白兮兮的,滲著一顆一顆血珠。 因果吃他的血,其實(shí)不喜歡,是的她不愛血味,但牙齒碰到綻開的rou總會有些食用沖動,不過她剛吃過油膩膩的蛋糕其實(shí)吃不下rou食,所以把這拾起又扔下的念頭直接斬首了。 忠難模模糊糊地看她,因藥物而心跳加速從而也加速的喘息從口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溢出來,因果的舌頭貼在他的rou里,好像交合,正是交合,他下身充血,他聽見心跳,以一種快要扯斷全身經(jīng)脈、即刻炸成rou沫的趨勢跳動著。 他俯身,低、再低,唇觸到她的發(fā)絲,她的每一根發(fā)絲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引誘他,可他只能用臉輕輕地蹭過她的發(fā)絲,像蛇尾巴不經(jīng)意地勾了勾小指,又裝作毫不在意地溜走。但是因果卻突然轉(zhuǎn)過頭來,他與她咫尺之間僅隔半個呼吸。 如此相望寂靜良久,也許誰都希望對方先吻上來,都想做后者,所以他先逃了,在他撇過臉的剎那,因果伸手捧上他欲逃走的臉,他疲憊的面像羽毛一樣容易拽回來。 她的吻再也不生澀了,但有獨(dú)屬于她的熟稔。他的血是番茄醬,沾在她舌里,把他的唇舌齒沾上,物歸原主,而你歸我。但她只吃了一抹就被他滿是血與碘酒和紗布味的手捂了上嘴,“藥會殘留。” 但因果直接拍開了他無力的手,瞪著他說了句“那你就不該期待我會親你”,再度捧上他的臉鉆進(jìn)他的唇縫中,卻是被那雙打散了力氣的手猛地握上肩頭,他沒了力氣總歸還是比她力氣大,她孱弱而細(xì)瘦的身子被他一摁在地,但另一只手又墊在她背上不讓她受凍,所以事實(shí)上她是被摁在他的手臂上。 她找不到方向似的,摟他的頸,又抓他的肩,往下摸到他浴袍里的胸膛,沒忍住上手一捏,他交纏著的吻中悶哼一聲,下身更硬挺地頂在她兩腿之間,摩擦著她私處兩瓣的rou,報(bào)復(fù)式的吻快要把她吞到耳根發(fā)紅。好不容易喘出氣來他又往頸下咬,她抓在他后頸上,沉默地看向被甩在地上、尖頭上還帶著血的指甲鉗。 他感到渾身發(fā)燙,手摸在她冰涼的大腿有些降下溫來,指挑開黑色內(nèi)褲的一邊,拉扯在她兩瓣rou之中。他邊摸著她的大腿內(nèi)側(cè),摸到滑滑膩膩的水流下來,邊咬著她的睡裙肩帶,總是喘著異常的熱氣喚她,也不管手上深刻的血痕又溢出血來沾在她的大腿內(nèi)側(cè)。 可因果一直不說話,他又慌亂地收回了手,離開她的身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血沾了她一整個下身,仿佛她又被愛侵犯致死,而強(qiáng)jian犯正是他本人。 啊,血還在一直流,他的創(chuàng)口就像母親,要讓血像孩子一樣完整地脫出。 他慌亂之中去尋那鳥嘴指甲鉗,因果就這么平靜地看著他,什么也不講,他熱切的目光把她鎖在眼中,他把指甲鉗塞進(jìn)她小小的手里,然后蓋上四個指,懇求她:“你替我割吧,我不知道過量服用會不會加重病情,你就終結(jié)這一天吧……我什么都聽你的,”他抓上因果賜予他的項(xiàng)圈,更靠近了,好像眼睛要突出來,“你把我鎖得嚴(yán)實(shí)點(diǎn)再給我喂藥,或者把我的腿打斷,把我的手掰折……” 因果很難過。 可他看不清因果的表情,以為還不夠,于是他掰上自己的手要往后折,意圖把因果喜歡的這雙手從自己身體上剝離,但她卻不可遏制地大叫出來:“我受夠了!你能不能閉嘴啊!” 他愕然垂手。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啊!你為什么變成這樣了啊!” 因果哭著打在他身上,軟軟綿綿的,根本不是在打他,但是打在了他靈魂上,便是致命一擊。 “...哈,”他扯著嘴角突然笑了出來,“那你喜歡我什么樣?溫柔的鄰居?特別兇的哥哥?還是喜歡我是jiejie、是mama?” 他很擅長演的,因果想要他什么樣他都可以變成什么樣。她討厭他兇,他就能溫柔,她討厭他總是憐憫,他就能自私,她想要他成為女人,他可以穿上裙子戴上假發(fā),她要他打她,現(xiàn)在還不行,她得再吃胖一點(diǎn)。 只要看看他就好。 因果看他扭曲而執(zhí)著的臉,知道他瘋了、不正常了,但她只是覺得難過。 “‘你們’到底要我成為什么樣的人?” 他根本不是只對著因果質(zhì)問。 忠難緩緩抬起他流著血的手臂,血沿著小臂往手肘流,滴進(jìn)地板縫里。 “因果,你把我分尸了,拼成你想要的樣子吧。” 他也根本不是只對著因果無奈。 那為什么呢?只許她只恨他只愛他只看著他只擁有他,他卻恨著一個一個的,投射向一個一個的,甚至把因果當(dāng)做媒介宣泄自己對一個一個的恨,他難道不覺得自己真的很雙標(biāo)嗎? 她突然把指甲鉗用力地往前一砸,彈到了廚房門又折到另一邊兒去,指甲鉗撞上墻、金屬、地板的聲音凌亂得像小孩兒吵架,最后跌在地上長眠不起,而因果嘶啞的喊聲響起: “我要阿難!我要你成為你自己!我不要那些好的壞的男的女的,我只要阿難,你把阿難還給我!” 一時間耳鳴四起,他找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