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微冰戀)
因果咬著拇指咬下一道一道牙印,另一手在那糊滿了血的屏幕上劃拉,嘟囔著“怎么這么有錢”,上邊就拉下一道微信,她點開看忠難與陳敏的聊天記錄,徒有轉賬,中間有一段簡短的語音對話,再也沒別的了,而轉入錢的數目與微信余額又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偶爾地會從白宵口中得知忠難的繼父多有錢,但對有錢還沒有概念,有錢還賴在這小破屋做什么?啊,因為是小三?從白宵的口吻中聽得出來她對陳敏的羨慕來源于同行。 她從沒收到過陳敏的喜糖,可自己已經參加過好多次白宵的婚禮,多數是穿著臟兮兮的校服參加的,而再看對面帶著的孩子,穿著一身閃閃爍爍的粉色裙子,被圍在中間,是個天生的公主,而因果手里還拿著背英語的磁帶,形單影只。 因果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把手機甩在一邊,低頭看著那不知道涼了多久的尸體趴在她的大腿上,抽了腿發出“咚”的一聲,因果把他尸體翻過來,她趴上他仍然帶著活人溫度與質感的身體,把耳朵貼近了他的心口,沒有咚咚咚的敲門聲,她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就好像自己的心埋在了里面,在他體內接吻。 好平靜,無風無浪,一切都如此輕松。 她像是把忠難當做了一張床一樣趴在上面,可四周無欄桿,她晃悠晃悠就跌下去了,所以要緊緊抓著他。 因果想起他說“都看到了”,是指靈魂出竅嗎?她下意識抬頭想與不存在的靈魂對視,當然連它的方位都不知,于是又垂下腦袋來凝視著他被血浸了一片的臉,剝下他臉上的創口貼,拇指指腹按過那四個指關節鑿下的青紫淤傷,她雙手托腮,手肘撐在他膠質軟糖似的胸上。 她目光炯炯,想著你們打我就是愛我,我打你就不是愛你了嗎? “蠢貨,”她伸出手彈了他一腦門,“非要在我例假第二天發瘋。” 毫無根據的共通夢一說,可她現在確實有種做夢的虛無感,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好像什么都能做得出來,做了什么都不需要考慮后果,比如說現在就能裸奔出去腳踏飛天,可惜外面又冷起來了。雖說夢中時常也羞恥感全無,但現在來說,她還是需要那一塊遮羞布。 因果摟上他斷裂一半的頸,想就這么睡在他身上迎接明天,對啊,這就是夢,誰也不會放著又大又軟的床不睡偏要睡尸體,不,正常人看到尸體難道不應該先報警嗎? 正常人能看到尸體的概率又是多少呢,正常人會吃尸體嗎,正常人會...不對,為什么要做一個正常人啊? 所謂的正常難道不是為了社會穩定所制定的一種標準嗎,如果我是“我”的話,那大家才不正常啊,為什么明明我是受害者,所有人都要來審問我呢!? 快點醒來吧,總覺得越來越餓了,為什么產生了一種能聞到煮熟的rou香味的幻覺。因果摟緊了他的脖子,緊閉雙眼卻蹙緊了眉,她感覺下面一直在泄著熱流,喘著氣雙腿夾緊摩挲著內側,而腿也似乎碰到了什么在這活人的軟上唯一的硬。 ——死亡后男性是會有一次勃起的。 瘋了,為什么會想到這個。 她支起身子開始咬自己的指甲,目光游離,也許是在尋找那不知道在何處盯著她的視線。他是怎么看的?從哪兒看?他應當是飄起來了,或是用著絕對的上帝視角,也或許是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并行?夢里總會覺得那個人是自己,但醒來之后發現是自己在觀看自己。 ——對著我的尸體自慰了嗎? 他好像就在身邊,以回憶中的口吻咬著她的耳朵。 ——和我的尸體zuoai了嗎? 因果坐在他冰涼下去逐漸不再有活人溫度的身體,慢慢地才真正意識到他全無力氣,不會傷害她,不會強jian她,不會愛她,不會恨她。 而他只是他。 在那寒涼嚴冬,她說“我們要不一起去死吧”,因果記得他的眼睛,記得他被雪掩埋的臉,如果記憶要一直追溯,那應該就到此為止,她是在這一瞬間深深地陷入了他死一般的愛中。 “死了我們就徹底分開了,”他說,“小因,神是按照人的樣子畫出來的,天國地獄也是人造的,其實死后什么都沒有了。” 而她向往的死,虛無的死,正是建立在他道出的死之上。 可誰又知道真正的死是什么樣呢,可因果總是覺得忠難什么都知道,他說的一定都是對的,所以信奉至某日,她才發現無論是母親還是忠難都在騙她,這些都不是愛,愛才不是暴力的!那么死呢?!你也在騙我嗎? 誰也不知道。 因果也仿佛靈魂出竅地坐在他身上,可活人與死人終歸不活在一個世界,她空空地看著他的軀殼,一陣虛無感撲面而來。 “騙子!”她突然抓起他的小熊睡衣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摁在床沿,眼眶里溢出了淚來,手掐上他斷裂一半的脖子,能嵌在他的血rou里,她越掐越用力,仿佛要把他整一個頭顱給割斷下來,一遍一遍地喊著,“騙子、騙子、騙子——我恨死你了!” 掐到手酸,她才一下放開,而他的尸體仍然靜靜地坐在那里,碎發零零散散,有黏在血里,有碎在空中,他沒笑了,是一張死得很平靜的臉,這才是與世無關,雙手垂在地上,像斷了線的木偶,再無提線人。 因果不知道死后是否就什么都沒有了,但是她知道如果忠難真的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沒有了。 誠如他所言,因果只有阿難,而阿難也只有因果了。 她抱上他開始僵硬的身體,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他,但他像一座冰雕,她小小的,自己也冷,捂不了全部,更是被他的冷傳遞過來打出一個噴嚏。 這是在做夢,所以,什么都可以做。 這一片冷氣一種呼出一陣陣的熱來,她隔著衛生巾、內褲、校褲,淌著經血的下身抵在他那死后硬起的yinjing周身,懷擁著他的冰冷,破碎的喘息鉆進他的耳廓,她喊著“阿難”,一邊又疼又激烈地摩挲著下身,什么血都往外流,他脖子上的血,她zigong內膜脫落的血,她咬在他另一側脖子上的血,可她咬不下來,明明他一直散發著“不存在的美味”。 她在意識模糊之前潮吹了。 一場血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