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紅筆墜落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身體不能克制自顫抖著，日歷上刺眼的紅色圈圈像是宣判他死刑的死神。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別快，突然到的離別讓他措手不及。

    終究還是來到這一天了嗎?

    白玄深吸幾口氣，硬是壓下心中翻騰的種種情緒，但還是壓不住泛疼的左胸口。

    「阿玄，你還在賴床嗎?」白媽從樓下傳來的叫喊聲把他拉回現實。

    「我、我馬上下去。」對著樓下大喊完后，他從忙地抓著書包衝下樓吃早餐。

    「慢慢吃，小心噎到。」白媽對著狼吞虎嚥的兒子說。

    「唔嗯......我出門囉。」他吞下最后一口早餐，急忙地衝出家門。

    剛踏出家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

    陽光灑落在那人身上，微風輕輕吹動他的黑發，嘴角的弧度讓白玄看呆了，若再加上翅膀會讓人以為是誤闖人間的天使。

    好一陣子白玄才回過神來，走到黃子杰身邊道早。

    黃子杰從口袋拿出衛生紙，然后輕輕擦拭白玄的嘴角，「沾到番茄醬了。」

    白玄的臉瞬間爆紅，「趕、趕快走啦。」

    「就是今天對吧?」黃子杰用不經意的語氣問。

    「......恩。」

    「今晚有煙火，一起去看吧。」

    「......好。」

    「那我晚上七點去接你。」

    「......」

    「白玄?」

    「阿、抱歉，剛剛不小心放空了。」

    「所以七點去接你?」

    「恩，好。對了，今天放學我想一個人走。」

    「......我知道了。」

    黃子杰知道彼此都需要冷靜一下，一路上他不斷偷瞄白玄的側臉，想把他好好烙印在心中。

    也許明天，自己就不存在了。

    面對生命，他現在也只能苦笑著接受了。

    白玄不敢想像沒有黃子杰的日子。

    沒有他，誰會讓他撒嬌?

    沒有他，誰包容他的任性和迷糊?

    沒有他，誰會知道他會忘了帶什么而幫他準備好?

    自己早就忘記還沒遇到黃子杰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他的生命里早就缺少不了他了。

    失去他，就感覺內心有一部分也會跟著消失。

    如果求你不要走，你會留下來嗎?看著黃子杰的側臉，白玄不禁在心中這么想。

    時間不斷逼近，六點五十九分五十八秒。時間快點停止吧。

    六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只剩一秒。

    『喀擦。』七點整。

    「媽，我出門囉。」白玄對著洗碗的母親喊。

    「路上小心，別玩到太晚。」

    「好，我知道。」打開家門，不意外地看見那人站在外頭。

    「等很久了嗎?」白玄小跑步到黃子杰面前。

    「沒有，我剛到，走吧。」黃子杰掛著笑容伸出手。

    「......恩。」白玄愣了幾秒后才把手放上去。

    熟悉的溫度從掌心傳來他們就安靜地走著，誰都沒開口。路燈散發著溫和的光芒，四周偶爾傳出鳥鳴或蛙鳴，不時還有微風輕輕吹拂。

    多么適合約會的場景卻是要離別，多么諷刺。

    「到了，等一下就要開始了。」黃子杰停下腳，看了看手上的錶。

    「......」白玄依舊沉默，因為他怕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咻－－』一道煙火率先劃破漆黑的夜空，爆出耀眼的光芒，像是拉開序幕似的。

    接著許多尖銳聲響起，無數白光割開夜空，綻放五彩繽紛的花火。將黑夜作為畫布，染上絢麗的顏色。

    白玄耳邊的聲音糊成一片，他只聽見自己比煙火還大聲的心跳聲。因為黃子杰正在吻他，很輕很輕的吻，彷彿他是易碎的物品。

    最后一聲巨響劃破天空，用最燦爛的光芒作為結束，而黃子杰也放開白玄。

    「再見。」他用低啞的聲音蓋過內心的顫抖。

    －－再見。

    這兩個字狠狠刺進白玄心中，他最怕從黃子杰口中聽見這兩個字。

    「......再見。」深吸幾口氣，白玄緩緩吐出這兩個字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的背影在黃子杰眼中變得模糊。

    心好痛，比之前發病的時候還痛，連呼吸都比以前困難。

    「弟?你沒事吧!?」擔心自家弟弟所以偷偷跟過來的二哥見情況不對，便衝上去問。

    「......二哥......醫......院......」盡力吐出這段話，然后黃子杰倒向他懷里。

    「shit!拜託別出事!!」他連忙將弟弟抱到車上，一路飆到醫院。

    不知道怎么回家、上樓，然后躺在床上的白玄渾然不知自己離開后發生的事。

    他只知道胸口空蕩蕩的，什么都失去了。

    好痛......好難受......沒有力氣掉眼淚。

    閉上眼全是那人的容貌，無法從腦中驅除。

    －－－原來痛到沒力氣掉眼淚，才是最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