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起的獵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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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羅斯如愿以償的逃離了粗魯狼人的掌控。狼人的首領帶著她來到這個讓他曾經蒙受屈辱的地方,和離開時不同,房屋里燈光明亮,似乎真的有人在打理一切,等待著家人的歸來。 伊斯多爾面帶不舍的目送她,罕見地沒有威脅挑釁,并揚言會來拜訪她和她的家人。 菲德羅斯卻驚出一身冷汗。 我家人早就變成灰了。 菲德羅斯想說,卻只能用一臉感激的表情走進自己曾經溫馨的家園,獨自面對屋里的不速之客。 比起面對伊斯多爾近在咫尺的怒火,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逃走的時候忘記了關燈。 可惜她家可沒有這個顏色的燈。 太過明亮張揚,就連屋檐上的發霉的蘑菇都被照得透亮,飛蛾在蛛網上撲騰,菲德羅斯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打理這個屋子了。 是雜貨店的庫里斯,還是鐵匠鋪的茜茜,難道是酒館的老板終于來找她收債了嗎?反正總比這兇巴巴的狼人好。 她遲疑的推開門,背后沒有伊斯多爾的身影,但灼熱的目光如芒在背,她知道他正在某個山頭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用那雙屬于山林的、狼的眼睛。 “你好,菲德羅斯女士。” 幸運女神沒有眷顧她,迎接她的當然不是所謂的“虛弱的母親”,而是一座魔法塑造的隱形牢籠,只是一瞬間,她被風拋起,白色的法陣將她困在空中,失去了重力,像一片羽毛一樣懸浮。 來訪者垂首撥弄自己布滿了光輝的雙翼,銀色的光環在他頭頂漂浮,金色的長發下是一對空靈的碧眼,顯然是一位天使。 和人類臆想的湛藍不同,那雙眼睛傲慢冷峻,流轉的眸光如同深藍湖面上截取的一抹涼意,仿佛隨時等待著將人投入荒蕪的流放之中。 “您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盡管顯然他是來尋仇的,菲德羅斯也盡量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微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如果不是可能會被風刃斬斷手臂,她還真想和他握個手。 這其樂融融的架勢,要不是審判之劍的雛形已經在天使手中顯現,旁人還會以為這兩人是不錯的朋友。 “逃避并非命途。” 天使終于轉過頭看向她,菲德羅斯和那雙冷漠的眼睛對視,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彈。 說著謎語的小氣天使。 她小聲抱怨,一邊思考著該怎樣才能再次在這個仗著神的力量得意洋洋的天使那脫身,她記得這位。上一次她是靠著在行商那買來的隱息戒指,可惜被伊斯多爾沒收了,現在只能再想想其他辦法。 “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見罪人沒有絲毫反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煩躁的拍打了一下翅膀,換來被閃到眼睛的人類指責的眼神。 菲德羅斯很快意識到這位天使不是位有耐心的善茬,他只稍稍揮了揮手,風刃發出呼聲,一縷黑發從空中飄落,仿佛罪人難以挽回的生命。 他執著利劍上前,羽翼的光輝更加奪目。 “叁月前,你于柯克斯殺死了主教加……” “好了,我想神還是允許優待犯人的吧?反正我也跑不掉了,您可以先放開我再進行您的神圣宣言嗎?” 他的話音未落,就被獵人厭煩的打斷,她臉上流露出自暴自棄的疲憊,看起來并沒有將眼下的緊張局勢放在眼中,藍色的眼瞳滿是不耐和厭煩。 或許是感到游刃有余。 他將她放了下來。 菲德羅斯并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總之她終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和伊斯多爾的糾紛已經讓她付出了太多精力,對于賞金獵人來說,天使這種不懂得靈活變通的家伙更是讓她頭疼。 “加塞爾是吧?” 那家伙的信物,她放在哪里去了? 在天使逐漸警惕的目光下,菲德羅斯在廢墟中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那條墜著鍍金十字架的項鏈。 十字架的中心是銀色的星芒,那是主教身份的標識。 “那天,我接到了一條來自這位主教大人的秘密委托。” 她晃了晃手中的項鏈,十字架發出刺目的光芒。 “那是叁具幼童的尸體。” 她臉上露出腥冷又輕蔑的笑容。 “你知道他們身上的痕跡有多么可怕嗎?” “那位加塞爾告訴我應該如何處理他們的時候,甚至還帶著微笑叫我“親愛的孩子”。” 雖然她習慣了撒謊,但這并不是謊言。 那是她第一次,無視了一整袋金幣的誘惑,殺死了自己出手闊綽的客戶。 “他難道不比我更應該進入地獄嗎?” 氣氛降到冰點,菲德羅斯仰起頭和所謂的正義使者對視,對方深藍的眼眸沒有一絲波動,甚至沒有提出鑒別那十字架的真假 ,只是冷漠的質問:“那么,你的證據呢?” 是在說尸體嗎?她早就安置處理了,甚至為了安撫他們的家人賠了不少自己的積蓄。 她正想著,手心驟然發燙,抬手才看見掌中的項鏈已經化作齏粉,只有掌心被烙出深紅的印痕。 “這就是天堂處理事情的方式嗎?” 沒想到天使的變通竟然是用在這里的。她冷笑,強撐著力氣站了起來。 “你在交易中違背了契約精神,獵人。” 他淡淡的陳述,抬腳向她走來,按照程序將要斬下她的頭顱。 “罪加一等。”他皺著眉補充到。 下一瞬,未知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身體,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展開羽翼,舉起長劍,深藍的眼眸溢出地獄刺骨的寒意。 就在長劍即將斬下的時候,巨大的灰色藤蔓從兩人腳下的地面鉆出,如同來勢洶洶的蟒蛇,糾結纏繞,用渾身的尖刺和枝條將兩人困在其中。 好在趕上了。 及時扔下種子的菲德羅斯喘了口氣,困意很快涌上來,她只能暗暗許愿自己能比對方先一步醒過來。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魔法植物,只要被刺上一下都要躺上至少一整天。她剛剛到處翻箱倒柜,找的可不只是那一條破鏈子。 眼皮愈發沉重,對面沒有防備的天使已經垂下羽翼進入了睡眠狀態,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陣嘈雜的破風聲,然后是重物墜落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確認,只知道那黑影靠近了他,就立馬失去了意識。 是誰? 巨狼從落地窗撞了進來,飛射的玻璃碎片熄滅了燈光,使得室內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天使的光環還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菲德羅斯!” 看見她閉上眼睛被困在藤蔓上,一向沉穩的伊斯多爾驚叫出聲,利爪迅速撕開了藤蔓,然后化作人形將沉睡著的人類抱了起來。 盡管已經認出來這株藤蔓并不能置人于死地,他還是趕忙檢查了她的身體,直到確認她除了手心的灼傷外并無大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才有余力去觀察那個同她一起被困住的黃毛天使。 她的情人?還是仇敵? 他瞇著眼打量對方,那天使也中了不淺的毒,失去了意識,被掛在藤蔓上,潔白的羽毛被金色的血液染得雜亂,黑色的尖刺洞穿了他的雙翅,一柄白色的長劍掉在他的腳邊,看起來倒有幾分像那受人頂禮膜拜的神像。 伊斯多爾沒有心思欣賞,單手抱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類,彎腰拾起了地上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