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它沒有再動彈,但也并不代表它聽懂了她的話,她能感受到它的目光正緊緊的盯著她,暫時不動,可能只是因為水草真的耗盡了它的力氣。 她抓著一根水草靠近它,輕柔的拂過它滑膩的鱗片,很快飄浮在它頭部的上方,抓住碩大的鰓蓋邊緣,從這個角度,正好能夠從水草的縫隙中看見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猩紅鰓rou。 “你可別拍我呀?!?/br> 她說完這句話,就干脆利落的用石刃割開了那些海草,見海草松開后,又很快往后退了五米遠的距離讓它自己嘗試掙脫。 它也發現人類并沒有欺騙它,身體的束縛已經松了大半,它輕輕擺動尾巴,往遠離地面的湖水上方游去,被割斷的水草順著它的動作飄落下來,雖然掉落的鱗片不能恢復,但現在至少不會再有窒息的風險了。 它緩緩游過來,雖然沉岫云知道它有一定的靈智,卻還是難免擔心它會恩將仇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卻感受到一陣滑膩冰涼的觸感。 某中堅硬的東西抵在她的手心,散發著不屬于水生生物的溫暖。 她低頭看去,見它正把腦袋蹭在她手心上,黑亮的圓眸溫和了許多,再沒有初見時那樣的敵意,可惜體型過于龐大,就算已經小心翼翼,還是把她往后撞遠了一下段距離。 而剛剛碰到她手心的,正是那塊奇異的寶石。 她不解它的意思,正要開口,卻眼見那塊寶石從它的額頭脫落下來,原來安放著寶石的地方變成一個淺坑,又很快撫平消失。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神奇的一幕,眼睜睜看著那塊寶石向她飄過來,周身的湖水都因為它的靠近變得溫熱,來不及思考,在她做出反應之前,那塊火紅的寶石就變作了一團瑩白的光芒,消失在她胸口。 沉岫云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感覺,水獸卻高興的在水里轉了個圈,甚至慶祝似地吐出幾個圓溜溜的泡泡,身上的光芒也更加耀眼。 “這是什么?” 她剛問出口就知道這個問題得不到回答,畢竟就算修為再高,對方暫時還只是一只靈獸,沒辦法對她口吐人言。 比那塊寶石要更緊急的是將要告罄的靈力,如果她再不上岸,恐怕窒息的人就會變成她了。 無暇與它告別,她揮動雙手想要往上游去,就算靈力會有些緊缺,元嬰修士的身體應該還能抗個一時半會,再不濟,還有顏修齊呢。 剛開始行動,一股巨力就將她拖了下去。 “我要上去了。” 她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呼吸不了,水獸卻擺擺尾巴,露出自己寬大的背脊,尖銳的背鰭在她面前安分的收斂起來,讓她坐上去。 “謝謝你。” 沉岫云愣了一下,才跨坐上去,和想象中的冰冷不同,它雖然生活在水中,身體的溫度卻比周圍的湖水要高上一大截,她坐上去后恰恰抓了一下它的魚鰭,告訴它自己準備好了。 沉岫云并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顏修齊卻實實在在等了四個時辰,他在一個時辰以前聽到第二次獸鳴,以為事情出現了轉機,潛下去卻還是一樣的黑暗,甚至湖水因夜晚的濕氣變得更冷。 他沒有心思把自己烘干,只能借著夜光觀察湖面,希望沉岫云能夠自己冒出來,舉著寶物告訴他自己安然無恙。 這是一種奢望嗎? 他不希望自己終于可以突破那道壁壘的時候,得到的是沉岫云的尸體。 早知道,就把她打暈,不讓她下去了。 要是真的再見不到活生生的她,他會將這里的一切毀掉。 他不帶一絲感情的想,從來不信上神的人甚至開始祈求神明,眼睛敏銳地捕捉到湖面的震動,立即伸出手,想要確認這不是幻覺。 就在下一瞬,一道金色的光柱躍出水面,月光照射在那物的身體上,讓它的光芒更加耀眼奪目,水花四射,也被染上了華貴的金黃,在一片金與白之間,伴隨著滿天滴落的細小水珠,他看見那熟悉的身影飛魚一般穿梭其中,紫衣妖冶,就連金柱也淪為了她的背景。 “沉岫云!” 他猛地站起身,雙腿因為跪坐太久失力,受不了突然間的動作,他望著恍若神明降世的她,狼狽的跪了下去。 她很快注意到了他,用靈氣快速拉近了距離,只來得及扶住他將要撐地的手臂。 “你受傷了?” 她詫異的問,握在手中的兩只手已經血rou模糊,而且修士的恢復速度很快,她甚至不敢想象在之前這雙手是什么樣子。 “你安好嗎?” 比起她的冷靜,他的聲音卻慌亂許多,像是在她不在的時間里經受了什么打擊,他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查看,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她手上的傷口浸在水中要好得慢一些,現在只留下淺淺的皮外傷,她見他垂下頭,好似在打量傷口,手心卻傳來灼痛而熾熱的觸覺。 “沉修齊,你怎么了?” 她疑惑的問,他應聲抬頭,一雙的好看的眼睛已經通紅,幾滴清水從他頰邊滑落,滴落在她手心,一陣撒鹽一樣的痛意。 她才發現那是他的眼淚。 沉岫云忍不住伸手用指腹為他擦拭干凈,他身上的濕氣極重,頭發也亂得不成樣子,凄凄慘慘的披在身后,像是在水里浸過好幾次。 對啊,他們在湖底的動靜,肯定也傳到了岸上,顏修齊恐怕擔心壞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里突然生了些愧疚,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怕極了眼前是一場夢境,只好湊近了安慰: “我是人,不是鬼。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身后的水面傳來水泡破裂的聲音,水獸還沒有離開,懶洋洋的浮在岸邊,這個水泡聽起來像是在贊同她的話似的。 沉岫云忍不住失笑,轉身想要去逗逗這個頑皮的小家伙,卻被顏修齊一把拉住了手臂。 這人不疼嗎? 她看著他滿是傷痕的手臂,忍不住想。 就連當日墜落崖底,他也沒有如此狼狽過,眼角的淚痕已經被她溫柔拭去,不安感卻得不到滿足,更大的貪婪翻涌上來,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半坐起身,女子的手臂光滑纖細,讓他忍不住擔心她會隨時抽身離去,月影下她看不清他眼底的偏執,只感受到一陣風掠過,然后是微涼的濕意。 顏修齊傾身吻了她。 “你以后……不許不帶上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