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4-2:星光閃耀》
74. 白靖夜拉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前進,無顧身后的我因感到痛而發(fā)出的抗議聲。 一路上,他皆未發(fā)半句話,最后我也學乖了,安分地跟在他的身后,決定任由他擺佈。這一段時間,足以讓我來恢復情緒,澆熄心中那把莫名升起的那把無名火。 最終,我們來到了夜珞。 走進了久違的校園,我還來不及欣賞環(huán)境,他像是心中早已有目的地一般,毫無遲疑地往中廊前進,拐入了直達上面樓層的樓梯口,一階一階地往上踩。 不曉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也只能一頭霧水地跟在他身后。 抵達三樓之后,他沒再繼續(xù)往樓上走下去。行經(jīng)在白色的長廊上,越過了右手側一間一間教室,夕霞的暉光從左側的墻壁上一排的窗口照耀了走廊,迎灑在我們兩人身上。 最后他停在了護理中心的門口前,門扇是上鎖的。 我疑惑地看向他的側臉,今天是假日,照理說不會有人在,不知道他來這個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正當我狐疑之時,他松開了我的手腕,從牛仔褲的口袋拿出了一個皮包,接著竟從里頭掏出了一把鑰匙! 我愣住。 印象中我似乎有聽過這么一回事,據(jù)說當時他太頻繁去保健室借床睡覺,和護理長混熟之后就從那弄到一把鑰匙,讓他能隨時進出保健中心。 那時我也只是聽聽而已,并沒有認真去探究這件事情的真?zhèn)巍?/br> 他將鑰匙插入鑰匙口,向右一旋,喀噠一聲,門鎖開了。 走進門內,他看了我一眼,我吞嚥一口口水,安靜地跟在他身后。 與幾年前體育課時我受傷那次,同樣的一間單獨病房。 「心情比較鎮(zhèn)定了嗎?」白靖夜坐在床側上,目光卻不在我身上,而是望向對面的窗戶外頭,那一片漸漸暗下的天色。 我愣愣地屏息,望著他半背對著我的身影,一時忘了要回應。 這幅情景與當年的簡直無異。 我也靜靜地移動腳步,在他的身邊坐下,雙眼不自覺地移到了窗外,耳邊若有似無地響起了當年他的話,每一字每一句,猶然清晰。 如果他跟柯子晴在一起,真的能夠快樂的話,我也不應打擾他們兩人的幸福,應該要學著成熟一點、成全他們,然后回去后好好地過我的生活。 每個人都有幸福的權利,他們也一樣,不是嗎? 我緩緩地將視線轉向他,靜靜望了他半晌,緩緩地啟唇,覺得喉嚨乾澀,出聲叫喚,「白靖夜……」 他轉過來看我。 「你……幸福嗎?」 倘若他說幸福的話,我就能夠微笑給予祝福,并且退出他們兩人的世界。 只要他幸福的話。 結果他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回問我相同的問題,「那你呢?」 我也沒有答話。 經(jīng)歷一段冗長的沉默,白靖夜再次移開在我身上的目光,轉向已經(jīng)將近全黑的窗外,看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點多了。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結果他的聲音幾秒以后又在我的耳側響起,「不好。」 「……什么?」 「其實我過得不太好。」他又接下去說:「我指的是昨天你問我的那個問題。」 「……那你當時干嘛不說,為什么回答還可以?」我艱澀地問道。 「因為我以為你回來了。」 我微微一愣。 「只要你在身邊,就算日子再不好過,我也絕對能夠撐下去。」他突然又轉首看我,對上我的視線,那雙眸子閃爍著無比的認真。 胸口忽而一哽,我注視了他幾秒,隨后閉上雙眼逼自己不要去看。 干嘛突然說這些呢? 為什么明明知道我會把它當真,卻還是要告訴我這種可能讓我誤會的話? 你身邊的人,明明就不是我啊。 「喂、你知道嗎?」我依然閉著眼睛,卻能感受到他的那股注視,「現(xiàn)在我們用rou眼所見的星星,大多都已經(jīng)消失了。」 我不知道白靖夜現(xiàn)在到底是以什么樣的表情。 眼皮下的灼熱感,愈來愈刺痛。 「因為那些星點距離我們幾百光年以上,于是當星輝穿越了幾百年的時光,傳到我們眼睛里時,星星早已化為虛無了。」 我努力地說著,喉嚨愈來愈乾啞,卻還是很盡力地說著。 「所以……」 一股力道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臂,將我拉進他的懷中,緊緊地環(huán)抱住我。 傳入鼻際的,依然是那一股淡淡檸檬草清香。 「笨蛋。」他忽而輕輕開口,語氣卻不像在責罵,「我和柯子晴兩人并沒有什么。」 聞言,我瞪大眼睛。 「可、可是,我聽宋祤婕她說……」 「你被騙了。」 我傻住在原地。 接著白靖夜又嘆了一口氣,涼涼地繼續(xù)道:「若她沒有這樣子跟你說,你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離開,不會過來找我了。」 「……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猜的。」他低笑,「以小婕的個性,是很有可能做出這檔事。」 「所以剛才在咖啡店時,我在里面亂吼亂叫也……」 白靖夜偷偷地忍著笑,貼在他身上的我卻感受到了他的胸口的起伏顫動。 「媽呀!根本丟臉死了……」我忍不住哀號,感到又羞愧又惱怒。 對上他的視線,我下意識想要逃脫,卻被他先一步抓住了。 「所以……我可以把你剛剛的種種行為解釋成吃醋囉?」 「少、少自戀了。」 我紅著雙頰別開了臉,但卻遏止不了心中的某一處不斷滋生出一絲絲的甜味,逐漸擴散開來。 「那依憑你剛剛以及昨天所說的一大堆曖昧的話,難道我就可以把那些自動解釋成你暗戀我嗎?」 「我是啊。」 我差點就摔下床鋪,幸好他及時扶住了我。 「喂、被我喜歡真的有那么恐怖嗎?」他無奈地看著我,卻苦笑著。 「恐怖的是你的坦承。」 「不準轉移話題。」他逼迫我直視他,但我卻怎么都抬不起來發(fā)燙的臉,只能垂下頭一直盯著白色的床單,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白靖夜輕吐了一口氣,松開了放在我兩肩上的手。半晌后,他開口談起自己的想法,「其實,從以前我就一直覺得,你的離去是我的報應,報應我之前為什么要離開你,離開你們大家。」 我微微一顫,緩緩抬起首。 他正對著外頭的一片漆黑,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天空看不見任何一顆星星,連一顆都沒有。 「只是我不曉得,這份報應竟然會這么久。」他細聲說著,像是在低喃。 我心一抽,目光轉向他擱在床鋪上空蕩蕩的手,然后鼓起勇氣、握上。感受到我的溫度后,他全身不明顯地一動,爾后也緊緊回握。 我不知道自己能替他做些什么,或許是想藉此傳送給他力量。 「不管你什么時候才會真正回來,我都會等你。」他又說,我則再次感到一陣鼻酸。 「你指的回來,是回來這個地方,還是回到你的身邊?」 他轉回目光望向我,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你指的是地方,我大學時也不一定會讀這里,但我們可以一起考一樣的大學,或者是同一個地區(qū)的學校。」我加重握緊他的手的力道,「如果你說的是你身邊,那么我要告訴你,我一直就在你的左右、一直一直,只不過你看不見。」 我只是離開了你的身旁,但你從來都沒有走出我的心中。 「所以,每當你感到寂寞的時候,不要再獨自一人找星星了。」我閉上眼睛深呼吸,重新睜開,語氣十分的堅定,「你還有我。」 白靖夜似乎是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終于應聲:「其實,我已經(jīng)找到我的星星了。」 我發(fā)現(xiàn)他正注視著我。 片晌過后,我也微微勾起了嘴角,莞爾看著他。 「我也找到了。」 我們對望著,深深地,讓彼此的身影緊緊烙印在自己的眼眶中,一剎那宛若是永恆這么長。 這一刻,我明瞭到了一件事,不論時間長短,在每一份真情里頭,都含藏著一份所謂的永恆。 銀河間距離遙遠的星星,只要在天空中暫留一秒,哪怕只是短短一秒,在數(shù)百年后它的光芒仍會閃爍進地球上人們的眼中。 而這長達數(shù)百年的時間,僅僅是為了證明它確實是有一秒時間真實存在過。所以,我們不止有停留一秒的真情,一定可以延續(xù)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就算它終將消失成灰燼,它也會在回憶里無窮無盡地綿延下去。 「喂、愛哭鬼,我都說過我會等你了,你哭什么啊。」他苦笑著幫我擦掉眼角不知道什么時候滲出的淚,動作十分地溫柔。 「我是灰塵跑進眼睛了好嗎?」 「你再掰吧。」他無奈,「我們剛才都忘記要柯子晴別說出我們遇見你的事情,我想依她的個性一定馬上就通報所有人了,到時面對段言蔪他們的質問,我看你到時要怎么掰出一個交代。」 「……我忽然開始頭痛起來了。」 他輕笑,聳了聳肩。 看了他好一會,我突然拉下了他幫我擦淚的手,捧住了他的臉。 「回答我,我是誰?」 這個熟悉的動作與對白,成功讓他呆愣住了。 等到他看似回過神后,我以為他就要回答我時,他只是傾身向前,一手繞到我的后腦杓扣住我的頭,接著在我未完反應時,俯身低頭吻住了我。 從窗戶外頭吹拂進室內一股清涼的風,很細微、很輕柔。 就跟他的吻一樣。 這一年,我們十七歲,正值喜愛幻想?yún)s又慢慢地看清現(xiàn)實的矛盾年紀、想要去追求卻又怕受傷的尷尬年紀。 我們還太年輕了,不懂得什么是真愛,那仍是一個距離現(xiàn)階段的我們太遙遠的名詞。但、我們懂得珍惜,就是因為失去過,所以才更懂得要以感念的心態(tài)去擁有。 飛過了幾翔、受過了幾次傷,失去了許多珍貴的事物,卻得到了不少意外的收穫。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先前的種種,就不可能會有今天。 縱使得到和失去永遠無法成正比,要試著相信,每份得失固然會有它的意義。 未來不論遇見何種風風雨雨,我很確信,我一定能夠堅強度過,因為這一次,有人會陪我一起面對。 感情是一場賭局,有時有輸家和贏家、有時雙贏,有時卻是兩敗俱傷。 在第一局里,我學會了堅強;第二局里,我釐清自己的真正心意,看透徹了愛的方向;而我的第三局,現(xiàn)在正要啟航。 故事將要結尾之際,我成了別人的星光。 這一年,我也找到了屬于我,最燦爛、最耀眼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