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2:愛的最大代價,就是失去》
32. 步出了醫院,mama的手中晃著才剛配置出來的藥袋,爸爸則在口袋中翻找著車鑰匙,我漫不經心地跟在他們后頭,雙眸望向前方大馬路上迅速流動的車輛。 屆時手機又響起兩聲震動,我微微蹙眉,拿起時看見上頭有一封來自韓祺修的短訊,心里先是一陣疑惑,點進去內容打算一探究竟。 不看還好,看完之后我才后悔了起來,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臉部神經因禁不起刺激而開始微微抽動,我強力忍住想把手機扔出車窗的衝動。 無半句客套的問候,也無半句寒暄,那幾行企圖十分顯而易見的字句映入眼中,主事者也毫無半分想要掩蓋自己意圖,好一個開門見山法。 『一杯珍奶,正常甜,一杯多綠,半糖,兩杯綠茶,七分甜,通通少冰?!?/br> 『辦不到』我剛打出這三個字,手卻在發送鍵上停頓許久,遲遲發送不出,最后我才嘆口氣,把那短短的幾個字刪掉。 想當然爾,珍珠奶茶一定是韓祺修的,綠茶是段言蔪的最愛,而多多綠和另一杯綠茶則分別是魏湘柔和黧皓杰的。 經過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飲料店,爸爸停車在路邊,我下了車后告訴他們待會我可以自己走去學校,他們才發動引擎回家揚長而去。 「一杯珍奶正常甜、多綠半糖、兩杯綠茶七分甜、蜂蜜綠茶半糖,再一杯紅茶正常甜,通通少冰?!?/br> 飲料店的工讀生記下我所點的飲料,并確認似地重復了一次,他們個個才開始熟練地調製飲料。 等候著飲品製作完成,我再次點入韓祺修的簡訊檢查我有沒有點錯或者是漏掉什么,蜂蜜綠茶是我從小喝到大的,然后白靖夜最習慣喝的是紅茶…… 等等,簡訊內容沒有白靖夜? 我不禁感到了納悶,通常大家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照理說不可能會漏掉他才對。 『白靖夜呢?』輸入到簡訊欄中,我按了發送鍵。 飲料準備好了,我付了錢,接過了一大袋飲料,同時短訊也得到了回傳。 『阿夜翹課了,應該又離開校園了……吧?我不太確定欸,他這一次連手機都沒帶走,也不知道是跑去哪里了。』 離開學校了? 聽著車輛在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響,重復讀著這一行簡短的字,我往校門口前進的腳步愈來愈慢,最后忍不住停了下來。 暑假時登山扎營的那一晚,當時的畫面一幕一幕又躍然于眼底,耳邊也一次一次響起了黧皓杰當時的話,使我忍不住心頭一緊。 那傢伙,是不是又去那里了? 回想起我們第一次說話的場景,要不是當時的那一場意外,我不小心把他們家的車子誤認成爸爸的轎車,然后再誤打誤撞被他留下一同前往那個不知名的深山上,現在的我們,不知道會是怎么樣? 在露營結束之后,有好幾度我都想親自去問白靖夜,但是每當就快問出口的時候,話語又突然卡在了喉嚨里,費了好大力氣吐出口后竟也變成打哈哈帶過。 我很氣憤,氣他為什么要一直把這些事情獨自擔當,也氣他為何要隱瞞著不肯告訴我,甚至懷疑起或許他根本沒有把我當作朋友看待。 但我實在問不出口,那對他來說真的太殘忍了,除了生氣之外,心中更多的盡是心疼跟不捨,對于他曾經體會過并且背負的一切。 倘若那一天黧皓杰沒有告訴我,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現,我怎么都想不到,他們竟共同經歷過那一段我未曾知悉的曾經。 現在的他,一定也很寂寞吧? 是不是還在仰望著天空發呆,等待著星星的出現? 一想到這里,整個人如同觸電那般,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退后了幾步,我把那一大袋飲料隨意擱置在地板上,往反方向奔跑而去。 不行,我必須去找他! 有某種情感在心底作祟、漸漸發酵,使我不肯放他孤獨一個人,但是我敢萬分確認,那絕對不是愛情。 或許就某種程度而言,白靖夜與我十分相似,我們兩個人就像是相互舔舐傷口的病貓,吸收掉彼此的寂寞。 漫無目的地往前狂奔,刺耳的喇叭聲使我被迫停下腳步后退,我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口袋中的震動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黧皓杰,來電顯示。 螢幕的燈光一次一次閃進眼底,卻是刺痛了我的眼睛,連帶著一些揮之不去的清晰對話聲,一遍又一遍在腦中響起。 我沒有將之接起來的打算,反而移開視線,將手機放回口袋,不斷地用力回想起上次白靖夜帶我去的地方到底在何處,但無論怎么費盡功夫卻總是徒勞無功。 緊閉上眼睛,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任憑手機在手中震動又停止、停止又震動,我努力想出那個地方的特徵,只記得它在不知名的深山中…… ──「兩年前的夏天,我們五人也曾舉行過如同這幾天一樣的登山扎營活動,同樣的三天兩夜,只不過地點換成白靖夜他們家在山林中的別墅。」 ──「白靖夜的母親,由于傷勢太過嚴重,送醫時間已錯過了黃金時刻,最后宣告搶救不治?!?/br> 瞬間想通了什么,我猛地睜開眼睛,所有的一切,像被串聯了起來一般。 對!絕對錯不了的。 趕緊拿起手機,我回撥黧皓杰的電話。 「喂?」電話一被接通,黧皓杰低沉的聲音由電話的另一端傳來。 「你們兩年前時的野外扎營活動,就是引起火災的那一次,地點會離這里很遠嗎?」聽見了他的聲音,我立刻急迫地問出口,心臟因緊張而劇烈地跳動。 「不算遠,車程應該幾十分鐘就能抵達?!顾穆曇粲幸稽c遲疑,像是不明白為何我一開口便這么問。 「所以時在哪里?」 「薇薇?」 「拜託,快點回答我?!沟莱鲞@句話,我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 語落,電話的另一端瞬間沉默了片刻。 最后黧皓杰說出了一串地址,我趕緊在路邊招攬一輛計程車搭上,轉而向司機報出那個地點,才向黧皓杰道謝,闔上了手機。 自然而然得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姑娘,那一帶有點偏遠,你真的要去嗎?」司機大哥一口nongnong的鄉音,微微蹙著眉再向我確認一次。 「是的,拜託你了?!刮亿s緊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劇烈的心跳聲仍響個不停,好似隨時都會跳出體內那般。 焦躁不安地觀望著車窗外流動的景物,像上次一樣,由喧鬧的市街漸漸轉換成人煙稀少的場景,道路也愈來愈顛簸難行。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我還是敵不過睏意的侵襲,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等到到達目的地,我從司機大哥的叫喚中醒來,付了錢道過謝后我下了車,環視了一圈周遭的場景,的確與上一次白靖夜帶我去的地方大致上都相似。 愈往內頭行走,照入的光線愈少,四周也漸漸漆黑下來,地上的枯葉折枝有增多的趨勢。我有點疲憊了,但是仍沒有停止腳步,不斷向前行走還險些被樹根絆倒,臉頰還被尖銳的樹枝劃開一道血痕。 一想到白靖夜可能獨自一人在這深山里頭,我的心也愈來愈焦急,加快了腳步往前行一刻也不敢放松,急迫地想在層疊交錯的葉子中想要找到他的身影。 手機突然又響起了,我不耐煩地按起通話鍵,連來電者是誰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柳棠薇,你瘋了?。 苟窝允`的吼聲傳入耳里,刺痛了我的耳膜,害我的眼淚差點滴下來,委屈的涌上心頭,我撇起嘴,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兇屁呀你!那么兇干什么啦!」 「你去那種鬼地方到底要干嘛?大家都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 「我們不怪黧皓杰那么早讓你知道白靖夜以及我們大家以前的事,但是告訴你這些事并不是要讓你亂來的。」 我再度沉默下來,伸手揮開擋在眼前的樹枝,低下身子穿越過去。 「阿杰后來有多后悔你知道嗎?后悔自己一時頭昏腦脹竟然就把地點報給了你!他從掛上電話后就自責到現在,想打給你阻止你但你手機已經打不進去了……」 「對不起?!刮掖驍嗨脑?,忍不住哽咽。 「只會道歉有什么用?靖夜一聽皓杰講完來龍去脈后,立刻衝出學校去找你了!」 在聽到白靖夜的名字后,我不禁僵住動作,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你說他?他不是……」 「他之前躲在保健室睡覺,一回教室就聽見你的事,然后他就臉色一變衝了出去。」 段言蔪的話讓我愣然在原地,一時之間啞口,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緩緩地將視線向前移動,目光不經意往前一望,不自覺停住,映入眼簾的景象與先前的景觀大為不同,沒有高可參天的樹林,全為一片荒蕪的平地。 話筒傳來了一些雜音,以及隔著一段距離旁人說話聲,等到另一端再度開口,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薇薇!我當時是說阿夜『應該』離開校園了,但是不代表他一定離開學校了??!」韓祺修的語氣急促,聽起來很慌張。 我沒有回應,雙眼停駐在前方某一點,被一塊豎立的乳白色石塊所吸引住目光,我瞇細了眼睛,心底涌進一種莫名的預感,漸漸地強烈了起來。 對于耳邊話筒傳來的聲音恍若未聞,慢慢地垂下手機,緩緩往前踱步而去,那塊白色的石塊上似乎刻著什么字。 隨著距離愈接近,心臟的跳動也愈來愈快,直到我能看清楚上面的文字,以及上頭的照片,心中的波掏濤洶涌才終于拍上了岸。 我不清楚自己呆站在原地過了多久,一分鐘也猶如一世紀那么長。 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石碑的一角,上頭由于雨水而淋洗出的斑駁黃漬說明它立在這兒已有了一段時間,將目光移到了照片中的女性,她看起來還很年輕,神眸以及五官的輪廓竟讓我感到了幾分熟悉,似乎與某人極為神似。 后方突然一陣強烈的腳步聲,我緩緩地回過頭,看見了滿身汗水的白靖夜,雙頰因劇烈運動而紅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凝視著他沒有半點溫度的眼眸,大致上與那張照片里一模一樣,只不過照片里的那女人,神眸中多了幾分光彩以及熱度。 「噓?!刮椅⑽⒐雌鹱旖牵瑢⑹持肛Q起在唇前,「小聲一點,你母親睡著了,小心別驚醒她喔?!?/br> 見了我的反應,他似乎愣住了一下,接著又沉著下來。 下一秒,他拉住了我用力把我攬入懷中,緊緊的,使我的胸口差點窒息。 「別哭了?!顾脸恋穆曇粼诙呿懫?,屆時我才發現我的臉上滿佈的竟然是眼淚,浸到臉上剛才弄傷的血口子時有一點刺痛。 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接近,但透過蒙上一層水霧的視覺,眼前看見的卻是那一夜的場景,伴隨著當時他所說過的話一併傳入耳際…… ──「先穿上,在這里等著我,站在原地不要動,我去辦一點事情,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我會告訴你我答應過你會說的那些事,該解釋的我待會回來后也會向你一一解釋,只不過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欸,你騙我,說到底那天晚上你還是什么都沒有告訴我。」 以陌生人的身分,第一次陪你來這里的那一晚,當下的你,想要開口向我坦白的是不是就是指關于你母親的這一件事? 那個讓我們這兩條平行線開始有了交集的夜…… 忍住即將哽咽的聲音,我又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你說話呀!為什么不說話?那時候干嘛你不告訴我?」 白靖夜沒有回應,只是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把我狠狠地揉入他的懷中。 緊抓住他的上衣,我把臉埋入了他的衣服中,我終于忍不住即將崩潰的情緒,無法自制,難過地啜泣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