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家,見家長
眼見著同學(xué)們將要陸陸續(xù)續(xù)返回,尚清終于舍得放開岑有鷺的手,將它放回岑有鷺腿上,然后輕輕推醒她,假裝自己也是剛剛回來。 “岑有鷺,社團課下課了,別睡了,快回家。”當(dāng)著林嘉綺的面,他盡量顯得自己冷酷,聲音卻依舊放得很低柔。 “唔嗯……”岑有鷺迷糊的聲音從臂彎下傳出,聽起來還沒清醒。 尚清用眼神瞪著一旁吃瓜的林嘉綺,后者兩手一攤,嬉皮笑臉地認(rèn)輸:“我滾蛋、我滾蛋。” 見林嘉綺拿上書包離開,尚清這才猶豫著又搖了搖她,岑有鷺跟沒骨頭似的隨著他力度晃,像團果凍。 雖說時機不對,尚清還是被她這副毫無防備的模樣萌到了。 反正人沒清醒,他膽子也跟著放大了點,兩手從岑有鷺肩頸之間的縫隙鉆進去,扣住她guntang綿軟的下巴,直接將人從桌子上抬了起來。 岑有鷺被人打攪,眉頭似蹙非蹙,嘴嘟得高高的,腦袋的全部重量都放在尚清手心之中,略帶一點嬰兒肥的臉頰rou被他細(xì)長的手指擠得嘟起來,是尚清認(rèn)識她兩年來從未見識過的乖巧模樣。 明明是為了叫醒她,尚清聲音卻又不敢打攪似的放低,語氣不自覺帶上了點哄勸的意味:“好了,別黏了……快回家。” 岑有鷺終于對他的話做出了反應(yīng),短促地嗯了一聲。 她十分費勁似的抬頭,將自己的腦袋從尚清手中掙開,閉著眼又在座位上迷迷瞪瞪地坐了一會兒。 終于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點理智,這才支起兩條軟綿綿的腿站起來,眼睛半閉著摸索課桌,準(zhǔn)備收拾。 尚清在一旁已經(jīng)恭候多時,單肩背著自己的黑白運動背包,拎起岑有鷺牛油果綠的綁帶書包在她眼前晃了晃。 “作業(yè)都給你收里面了,走吧。” 岑有鷺燒得迷迷糊糊的,腦子只夠處理外界指令,根本不去思考合理性。 她甚至沒有檢查一遍書包,就呆呆地哦了一聲,像只小背后靈一樣乖乖跟在尚清身后。 威利中學(xué)的校門是一個歐式石膏拱門,連接著一條寬敞又明亮的小道,夾道種了許多梔子樹與橙黃的花。每逢春季,大片油綠中點綴著亮色小花瓣,畫面端莊又輕松。 尚清想,所以一定是花的緣故,他走在這條熟悉的道路上才會感到如此愉悅。 他悶頭走在岑有鷺前方不遠(yuǎn)處,落日西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尚清的碎發(fā)輪廓投在地面上,像只英俊的海膽。 保安坐在亭里不見人影,下課鈴剛響,大多數(shù)人都戀戀不舍地結(jié)束社團活動,現(xiàn)在路上沒有人。 cao場上的歡呼聲隔著無數(shù)道墻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朦朦朧朧聽不真切,好像此時只有他們二人被隔絕在烈日下的深海中。 尚清在一片靜謐之中悄悄加快了心跳,連鳥雀都刻薄地噤了聲,不肯替他打破氛圍。 而岑有鷺對此渾然不覺,她一門心思低頭看路,每一腳都踩在尚清影子的頭頂上,走得認(rèn)真又幼稚。不小心踏入影子里,越陷越近。 咚。 岑有鷺捂著額頭,被尚清堅硬的肩胛骨撞了圈紅暈。 “……”尚清嘆了口氣,頭都沒回,伸手往后一撈,扯著她的手臂將人從背后拽出來,“到校門口了,你接下來往哪兒走?” 岑有鷺這才抬頭,迷茫地掃視一圈,“啊?哦。” 不和病秧子計較,尚清緩緩地吸一口氣,“我說,你怎么走。” “我在門口等,我爸的司機會來接我。” 尚清掂了掂手里書包的重量,又看了看岑有鷺一副給個枕頭就能立刻躺在地上入睡的神態(tài),想了想,還是決定幫她拎著包等一會兒,把人送上車了再走。 于是他往拱門上一靠,上半身隱在了蔭蔽之中,屈起一只腳搭在另一只上面,朝岑有鷺招了招手,招呼她也來躲躲太陽。 “過來。”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話語。 岑有鷺立刻回想起了第二次夢境,就算是夢,也是她所能回憶到的最快樂最甜蜜的記憶。 于是這次她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嘴硬地用“憑什么”頂回去,反而因回憶而感到快樂,甜滋滋地抿著嘴笑起來,頰邊兩個小梨渦往內(nèi)凹出陰影。 “嘿嘿。”她笑著朝尚清跌跌撞撞跑過去,擠著他的肩膀和他靠在了一起。 天吶,燒糊涂了居然這么可愛。 尚清面無表情地抬手,捂住靠近岑有鷺的半邊臉,不讓她看見自己又開始泛紅的皮膚。 他說:“你別擠我。” “不要!”岑有鷺扯著有點沙啞的嗓子拒絕,又往他的方向拱了拱,笑著說,“開心。” 堅持住,尚清!他在心里給自己喊口號,不要做世界上第一個被可愛死的人! 他無比慶幸自己今天提前送岑有鷺回家的決定,要是她現(xiàn)在這副傻開心的可愛樣兒被別人看見,他是真的能嫉妒到發(fā)瘋。 幸福地煎熬了一會兒,終于有人來解救他了。 黑色大眾滴滴響了兩聲,岑有鷺眼睛一亮,“啊!到了!” 尚清和她一起走過去,準(zhǔn)備好人做到家地把人和書包都塞進去。 誰知黑色車窗咔噠一聲,緩緩?fù)陆担冻鲆粋€嚴(yán)肅儒雅的中年男人,和岑有鷺五六分相像。 岑仲面帶微笑,審視地凝視著尚清,高挺的眉骨在眼窩處擋下一片陰影。 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留下來加班開會,少數(shù)時候才會按時下班,和司機一起來接岑有鷺。所以岑有鷺也不知道今天他會來接自己,自然也沒給尚清時間做心理建設(shè)。 尚清心里咯噔一聲,連忙嚴(yán)肅表情,朝男人鞠了一躬,盡力將二人關(guān)系解釋得清白——雖然本來就清白。 “叔叔好,我是岑有鷺的同學(xué)。她在學(xué)校的時候突然開始發(fā)高燒,班里當(dāng)時沒人,我就先送她出來了。” 岑仲的眼神從他二人之間來回掃視幾秒,這才嗯了一聲,點頭向尚清道謝。 “麻煩你了。” 尚清心里涌出無限心虛。 他聽說過岑有鷺父親的名頭,知道自己這種高中生小屁孩兒在政界磨練出的人精面前毫無城府可言。 秉著原則多說多錯的原則,尚清搖了搖頭,沉默地替岑有鷺拉開車門,把她的書包放在后座。 整個期間,岑仲冷冽的目光都未曾離開尚清身上半分。仿佛只要尚清敢有半分越界之舉,他就能立刻把二人拆開,一個扔北極,一個扔南極。 尚清動作利落地關(guān)上車門,站在車窗外又朝岑仲鞠了一躬。 “叔叔再見。” 岑仲看向女兒,見她沒心沒肺地頭抵在車門上瞇著眼有準(zhǔn)備睡覺,沒和尚清產(chǎn)生任何眼神接觸,這才終于放下點心來,露出一點真心實意的微笑。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