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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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辦公室里,白熾燈明亮到有些晃眼。 陸聞舟長身如玉靠在沙發(fā)上,面部光影晦暗不明,西裝褲包裹的長腿隨意交迭著。 他吞了口酒,目光還鎖在微信頁面趙先和發(fā)來的那張照片上。 女人背對著鏡頭站在黑板前寫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被利落地挽了起來,素色長裙。溫婉得模樣很難和記憶里總是張牙舞爪的姑娘重迭在一起。 這四年時間,悄無聲息又震耳欲聾。 “今天被安排去聽一個新來的老師的課,沒想到竟然是池橙。” 趙先和的消息還停留在對話框的最底部。 玻璃杯和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聲響,陸聞舟卸了力,半個身子都陷進沙發(fā)里。 陸勝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明天的講座你確定不來了?” 他起先問過一次,這種沒什么新意的雞湯講座,陸聞舟向來不感興趣,幾乎沒怎么思考就拒絕了。 換做之前,以陸勝的秉性定然不會再問第二次。 “你姑姑明天從美國回來,她說想見見你。” 果然,他們這段父子關(guān)系總要建立在一些利益之上。 陸聞舟沒立刻回復(fù)他,腦海里反復(fù)浮現(xiàn)那張照片上的身影,他也確實很久沒有回過A大了。 “幾點開始?” 電話那邊的人明顯愣了一瞬,“呃,上午十點。” “知道了。” * 入職第二天,池橙就被學(xué)校安排去報告廳為某個重要講座做準備。 她對此沒什么異議,整理桌椅、擺放飲用水、迎賓送花這些小事會有學(xué)生會的學(xué)生去做,她只需要和同事一起維持好當(dāng)天的秩序就行了。 只是通知來得隨意又突然。 出門前宋喬扒拉著她的衣柜精挑細選地給她搭配了一身紀梵希秋冬套裙外加七厘米的高跟鞋,并且誓死拒絕了她加條絲襪的提議。 美名其曰,要有淑女氣質(zhì)。 為了這份淑女氣質(zhì),池橙差點凍死在南城初冬的校園里。 踩著高跟鞋在報告廳出出進進幾番下來,小腿酸得走路都帶著酥麻感。 池橙實在堅持不住,在最后排挑了個靠角落的椅子坐下,視線里來往的人大多西裝革履,不茍言笑。 不仔細看,好像每個人都長著同一張臉。 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大同小異的西服,還有見面必握手說一句真是好久不見了。 俗套到死板的社交流程。 真的好久不見嗎? 說不定前兩天還在某個飯局里為某個訂單唇槍舌劍呢? 池橙看了兩眼忍不住腹誹起來。 可能是學(xué)畫畫的人對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物總會多些關(guān)注,池橙正默數(shù)到今晚第六個系了蘑菇刺繡的領(lǐng)帶和增高皮鞋的成功人士時,忽然感到身邊的位置沉下去一角。 她的注意力還在數(shù)皮鞋上,聽到響動,視線下意識去看旁邊人穿了什么———匡威高幫帆布鞋。 是她今天的工作搭檔,姜夏。 “你看什么呢?”姜夏取下脖子上的工作牌,注意到池橙的視線,疑惑問。 “沒什么。”池橙心虛地笑了笑。 她笑起來很好看,唇邊漾著兩個小梨渦,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來,像兩座小小的拱橋。 雖然只見了兩次面,但姜夏由衷感嘆,她真的很漂亮。 “好吧。” “對了,我們要一直等到這個講座結(jié)束才能出去嗎?”池橙把工作牌取下繞著手掌纏了一圈又一圈。 “當(dāng)然。”余光里池橙的臉瞬間垮了下去,姜夏忽然有一種周幽王上身的感覺,“不過你中途可以出去逛逛,這里我看著就行。” 果然,“褒姒”笑了。 “真的嗎?我不會跑遠的,就是想回辦公室拿個外套。” 池橙說話的時候也總是笑著,姜夏再次被笑容蠱惑,跟著笑起來,說:“真的,你去拿吧。” 南城這場雨下了三天還未有要停的意思,池橙撐開傘,高跟鞋踩進滿是水坑的地面。 春天的落花,夏秋的落葉,總是別有風(fēng)味。 但冬季的雨天,地面只有幾支枯枝孤寂地躺在雨里。 她低頭看枯枝,不小心被傘勾住頭發(fā),伸手去解,傘面隨著動作自然傾斜,遮了左邊的全部視線。 黑色奔馳從她身旁緩慢經(jīng)過,積水無聲揚起又落下,沒有任何痕跡。 車往北去報告廳,池橙往南去行知樓。 本來拿完外套就要走的,可下樓時教務(wù)處的主任叫住了她,讓她去填一個信息表。表單是按順序填寫的,池橙前面的老師不知怎么回事連著幾遍都填錯,打印到第三張才算完成。 等池橙趕回報告廳時,那些外邀的成功人士已經(jīng)結(jié)束發(fā)言,站在上方作總結(jié)的是她們院的院長。 姜夏將工作牌遞給池橙,又幫她壓下座椅,一臉遺憾,“你來得太不巧了,錯過了一場精彩的演講和一個超級大帥哥。” 池橙撫平裙邊翹起的一角,佯裝好奇,“是嗎?有多帥?” 姜夏急切地掏出手機,給她看相冊里拍的照片,“光線有些暗,他走得太快,只有一個模糊的側(cè)影,但還是能看出是個帥哥的。” 池橙湊近了,看到照片那瞬間,心頭微微顫抖。 照片里男人穿了件黑色大衣,利落的板寸,側(cè)面輪廓清晰分明,寬肩長腿。確實有些模糊,但池橙還是一眼認出,那個人是陸聞舟。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聲音都有些沙啞,“他人還在這兒嗎?” 姜夏頓住了,看池橙的樣子不像是被帥哥迷住,倒像是看到了不想見的人,于是她小聲問:“你認識他?” “不認識。”這次池橙快速地否認了。 姜夏說了句好像剛走后就沒再多問。 這個話題也被就此揭過。 臨近結(jié)束,姜夏起身要走,池橙忽然開口,“剛才那張照片,可以發(fā)我一份嗎?” 姜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從池橙臉上看到的表情。她明明在笑,可總覺得那笑意未達眼底。 “可以的。” 上完下午唯一的一節(jié)課,池橙坐在辦公室里,一張照片反復(fù)點開了數(shù)十遍。 他好像沒怎么變,還是那副獨立于世俗之外的模樣,周身情緒都很淡。 池橙想到她第一次見到陸聞舟那天。 彼時,她剛大一。 報道那天,面對各種信息填報,池橙忙得焦頭爛額。 頂著烈日,她在學(xué)校臨時搭建的篷子里熱出一身汗,喉嚨干澀得難受,一直到中午才算徹底弄完。 交完最后一張表單,池橙忽略學(xué)姐詫異的目光,飛快跑到附近的超市去買水。走到冰柜前才發(fā)現(xiàn)心心念念的橙子汽水只剩最后一瓶,很不巧還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她的視線從整齊排放的果汁移到了那雙拿著橙子汽水的手上,對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很紳士的把那瓶水讓給了她。 越過白皙修長的手指向上,她看到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漆黑的瞳孔里映著她的笑臉。 A大校園的冰柜,見證了池橙的第一次心動。 她接過汽水,和他道謝。 他開口,說:“不客氣。” 走到收銀臺池橙才發(fā)現(xiàn)超市目前只能使用一卡通結(jié)賬,而她的一卡通還沒來得及激活。 她攥著汽水瓶的瓶身猶豫要不要放回去,身后突然伸出一雙手,“我?guī)退丁!?/br> 卡機滴了一聲,一陣風(fēng)吹來,池橙聞到了淡淡的清苦氣味,像新鮮烘焙的咖啡豆又像北非的雪松。 她愣了一會兒,才在走出門口時朝他說了句謝謝。 陸聞舟擰瓶蓋的手頓了頓,沒有說話,只身踏進了艷陽里,獨留給她一個背影。 仔細想想,好像一開始,他對她都是禮貌居多。她非要強扭下來的瓜當(dāng)然不甜。 池橙無聲嘆了口氣,手機頁面切到微博,最近的一條動態(tài)里多了個點贊,昵稱名是喝汽水嗎。 作為一個小眾的繪畫博主,池橙的粉絲不多。 動態(tài)是那天飛機落地,她坐在舅舅的車后座,望著窗外逐漸熟悉的景色,心緒波動隨手敲下的一行字。 帶著期待也帶著闊別許久的感慨,“我回來啦。” 點贊的那個賬號,池橙也很眼熟悉,她注冊這個微博沒多久對方就開始關(guān)注她了。 很多次給她評論說畫得不錯,喜歡她的風(fēng)格。 池橙曾將這件事分享給朋友,當(dāng)時許微還調(diào)侃過說不定是哪個暗戀她的男同學(xué)。 池橙嘴上說不可能,半夜躺在床上還是點開了對方的主頁,看到性別女后又踏實睡去。 在英國留學(xué)那幾年,她很少用微博,粉絲流失也很快。但每次,哪怕是為了發(fā)泄情緒胡亂發(fā)的一通亂碼,這個喝汽水嗎也會默不作聲地給她點個贊。 池橙手指頓在那個點贊通知上,猶豫了一會兒,點進了對方主頁。 最新一條動態(tài)還停留在三年前。 沒有文案的配圖,一副未完工的畫。 畫布上是被落日映照著的白崖,崖邊的海峽只勾勒出寥寥幾筆輪廓。 池橙反復(fù)點開放大看了好幾遍,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某個念頭浮上心頭,很快又被否決。 那個人并不喜歡油畫。 “池老師。” 身后一道清脆的嗓音打斷了池橙的思緒,她轉(zhuǎn)過頭,是姜夏。 姜夏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該走了。” 池橙這才后知后覺剛要照片時順帶答應(yīng)了和姜夏一起吃晚飯。 “啊,好。” 姜夏知道池橙剛回國不久,照顧她的口味,特意挑了家西餐廳。 池橙很想拒絕說自己其實是個中國胃,但對上姜夏熱情的笑臉,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陸聞舟。 還是上午那件黑色大衣,他對面的人一頭火紅的頭發(fā),正聲情并茂地描述著什么事,他低頭撥弄一只打火機,很少應(yīng)答。 池橙和他們只隔了兩張桌椅。 忽然,對面的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樣,止了話頭,朝池橙在的方向揚起下巴。陸聞舟玩打火機的動作停下,轉(zhuǎn)過頭,池橙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就這么和他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空氣里的粉塵都清晰了。 心臟快要跳出身體。 而池橙心里浮現(xiàn)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