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阿吉給我的建議，我會納入考慮的，除了告白以外。過去我追女孩子的次數(shù)是零，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又不知道能夠請教誰……嗯，如果阿吉不算在內(nèi)的話。

    「嗄，請教？」阿吉雖然滿口飯菜發(fā)音卻仍然十分標(biāo)準(zhǔn)，「這種事情你想找誰啊？」

    現(xiàn)在是中午用飯的時間，我和阿吉兩人捧著便當(dāng)相對而坐。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視線，不知道用「請教」這兩個字是不是很奇怪。課業(yè)和運動方面我沒遇過什么大難題，但是戀愛這檔子事我真的一竅不通。

    「阿華田，」阿吉邊扒著飯菜邊說：「不是我要說你啦，只是你這個人對什么事情都太認(rèn)真、太正經(jīng)啦，感情的事是沒有辦法用數(shù)學(xué)公式、物理化學(xué)演算出來的，它是無形的、無聲的、抽象的，不是你一個算式就能夠了解的。」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阿吉說話也可以這么哲學(xué)，「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他翻翻白眼，說：「所以我叫你不要死讀書──不對，你也不算死讀書──所以我叫你不要老是泡在書堆里、上體育課的時候也不要投入過頭嘛！這下你遇到困難了吧！不知道怎么追女朋友的模范生！」

    聽他的說詞，他似乎很有經(jīng)驗？我將便當(dāng)里的排骨夾給他，問道：「那阿吉你很懂得追女孩子囉？」

    「唔！唔唔唔……」阿吉突然噎住了，我慌忙將礦泉水拿給他，他呼嚕嚕喝了一大口水后，喘著氣說：「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我感到有些失望，「抱歉，是我會錯意了。」

    「呃……」阿吉抓了抓頭，露出像是有點不忍心的表情：「好啦，我知道有一個經(jīng)驗很豐富的人啦……」

    彷彿看見一絲曙光，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誰，是誰？」

    阿吉往某個方向一指。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窩在和他對比之下有點迷你的桌椅上睡覺。

    「江東洋？」

    依我對他的認(rèn)識，江東洋是個很有個性的人，相貌不錯，稱得上是俊俏少年郎，但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卻像是北極一樣的寒冷，稍微靠近他的人都會不小心被凍傷，能被他正眼看待的就只有校園里的流浪小動物。我覺得他真是有愛心，我不只一次看到他拿剩菜剩飯餵食流浪貓狗，甚至還會幫牠們洗澡、梳毛。

    好善良、好熱心的人。

    可是……

    「他？經(jīng)驗豐富？」我不敢置信地回頭向阿吉確認(rèn)：「你確定嗎？」

    「百分之兩百確定。」

    我半信半疑地擰起眉，不禁懷疑阿吉是不是又想跟我開玩笑了。

    「干嘛一臉懷疑地看著我啊？我是認(rèn)真的耶！我看過他和好幾個女生來往，事后他自己也承認(rèn)那是他的女朋友啊！」

    阿吉說的實在太勁爆了，我一時難以消化，只能呆若木雞地瞪著江東洋同學(xué)的「睡影」。

    「別光是呆呆地在這里不動啊！」阿吉推推我的背脊：「快過去跟人家討教、討教嘛！」

    「咦？現(xiàn)、現(xiàn)在？」我有點驚慌。

    「不然你還想等到什么時候啊！」

    我半推半就地被阿吉抓到江東洋的座位旁，后者似乎好夢正甜，對阿吉嘰哩呱啦的說話聲毫無反應(yīng)，我心里十分猶豫，不知該不該叫醒他。

    阿吉見我猶豫不決，眼白一翻，伸手往江東洋的肩頭戳了一下：「喂！江東洋！」

    我嚇得趕緊抓回阿吉的手，有點尷尬地低聲道：「你這樣太失禮了！」

    「失禮？你還說咧！誰教你拖拖拉拉的──」

    這時，熟睡中的江東洋抽動了一下身軀，只聽見他嚶嚀一聲，埋在手臂中的頭顱緩緩抬了起來，白白凈凈的俊臉上掛滿睡意，雙眼皮的大眼睛里負(fù)載了千斤重的疲倦，他足足呆了五秒鐘才有新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我們。

    「……有何貴干？」江東洋皺眉，一開口就是冷冰冰的問句。

    「呃……」我要怎么說？難道要我直接說「你好，江同學(xué)，請你教我怎么追女生」嗎？

    江東洋的臉色越來越臭，我跟阿吉無故打斷他的睡眠，想必他現(xiàn)在的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沒事別來煩我。」他丟下這句話后重新趴下。

    「有事，有事啦！不要睡了！」阿吉大力搖晃人家的肩膀，看來他真的不懂得「識相」這兩個字怎么寫：「江東洋，我們家的阿華田有事要請教你啦！阿華田活了十八年終于有喜歡的對象了，你要幫幫忙啊！」

    雖然前面有說過江東洋的身上會發(fā)出急凍光線將人凍得半死，但還是會有些神經(jīng)大條的人勇氣可嘉地硬要和他搭話，幸好江東洋不是吃人怪獸，他頂多擺擺臭臉、轉(zhuǎn)身走人而已。

    即使如此，我還是忍不住為阿吉捏一把冷汗：「阿吉，算了啦……不要打擾江同學(xué)好眠……」

    原本被阿吉搖得雙眼噴火、幾欲發(fā)作的江東洋聞言，火藥味剎那間消失了，朦朧的眼睛也不朦朧了，他一把甩開阿吉的手，冷冷地瞪著我：「你知道你打擾到我？」

    「是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他雙手環(huán)胸，翹起二郎腿，「你能賠償我睡覺的時間嗎？」

    「……呃，不能。」

    「既然不能，那你為什么……」

    「江東洋！」阿吉再度不識相地插嘴：「我請客啦！大家同學(xué)一場，不要太計較了，阿華田想請你幫個小忙……」

    「不幫。」

    「什么？」阿吉張大嘴，不顧我勸阻他的眼神，大聲問：「為什么啊？」

    「沒有任何理由，不管是什么忙，不幫就是不幫，一定要有理由？」

    「可是你──」

    我拉住了阿吉，對他搖搖頭：「不要勉強(qiáng)江同學(xué)，我……我這也沒有什么，我可以自己想辦法。」

    也許是覺得我夠識相吧，江東洋聽了之后露出「算你還有點自覺」的冷笑，隨即悶不吭聲地趴下去睡他的大頭覺。

    阿吉則瞪著我，用眼神問「你有什么辦法」。

    我不由得苦笑。就是沒有辦法才要想辦法呀！

    但很遺憾的，想了一個上午都沒有想出來。

    追女孩子的經(jīng)驗是零，這樣的我真的有希望嗎？對方的條件那么好，或許根本看不上我吧！唉……說起來只不過與人家擦身而過就在想這些，好像挺不實際又愚蠢，但又克制不了自己。

    最后是阿吉看不下去，跑來跟我說：「欸，不要說兄弟當(dāng)假的，我馬上幫你『喬』，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看著他，心里很感動。

    這明明不關(guān)他的事，他卻不嫌麻煩地要幫忙搓合我跟林同學(xué)，真的……太夠朋友了！

    他要我等，我也就乖乖地等。只見他一下課就忙進(jìn)忙出地在為我奔走，我不禁再一次覺得阿吉真是個大善人，這么點事也讓他如此cao煩。

    現(xiàn)在想起跟阿吉認(rèn)識的來由，忍不住覺得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