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刑
霍以白站到離那個男人很近的地方,隔著門和屋外的女人交談起來,一點也不避諱陸漣,聊到一些施刑的手段時他們都發出低低的笑。 那個老男人被一陣喧囂吵醒了,疲憊地睜開眼,從他渾濁的瞳孔里,她可以看到那些徘徊與尖叫。 陸漣選擇凝視,人類的意識究竟能驅使人體承受到何種的程度的苦難呢? 霍以白坐到一旁的案桌上,陸漣因著重心,把手撐著桌上。霍以白并不讓陸漣如意,他把住陸漣的腰,然后手臂從腿彎處繞過,讓陸漣側坐他身上,整個重心都壓在他的身上。 “jiejie,你知道這是在干什么嗎?”因為陸漣低低地俯著臉,她的眼因為微瞇著而顫抖,就像一對因為狂風臨時停在葉面上的蝴蝶。忽閃的修長的睫毛,是不住扇動的蝶翅,那瞳孔就是翅膀上奇妙的斑紋。 陸漣閉上眼。 “睜開眼,jiejie。”霍以白覺得那雙眼是多么缺乏誠實,靠得像情人那樣的近,本該是露出似水的柔情,如今卻顯得這么淡漠。 他更喜歡陸漣用慣有的眼神看他,那絕不是諂媚,從那里擴散的令人迷惘的甘美和馨香,絕對不是挾肩諂笑的媚態。 從那扇門外,可以聽到高亢聲音的厲聲尖叫。那只蝴蝶又顫動了幾分。 霍以白把住陸漣的腰,讓她不再顫抖,像在順炸毛恐懼的貓兒一樣。 “這是背叛了刺閣的下場呢......這里,裝的都是背叛了我們的人呢。”霍以白說得極端輕巧,又是那種語調,頑童做完壞事之后無辜的語調。 但是他又不讓人逞著那意可以發泄怒氣,他忽而把陸漣抱在懷里,往前走,到一處暗室里。“jiejie,不要害怕,弟弟是相信你,弟弟舍不得。”他像哄小孩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了拍陸漣的肩。 遮不住的惡意,可是這份惡意從何而來。 陸漣從心底涌現出那種強烈的恨意,想要把霍以白的面具掀開,再狠狠地踩在蹂躪。她恨透了這種受制于人,強烈的屈辱讓她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人,但是不是現在。 “哦,對了,現在jiejie還沒用膳吧?真是粗心呀,阿釜,去端碗云吞來。”霍以白繼續假以辭色道。 一碗香氣四溢的云吞被端來,食物的香氣和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作嘔。陸漣想站起來,她搖晃了一下身子。 “jiejie,快吃吧,一會兒就要涼了,這是弟弟的好意呢。” 霍以白催促道。 陸漣顫抖著手挽起袖子。她想拿起湯匙,抖動著手指,湯匙碰撞在碗的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 陸漣胸部微微前傾,死死咬住嘴唇,淚已經盈滿在眼眶里,因為習慣性的合眼而順著臉頰落下,微微晃動著脊背,呼吸變得細微起來,她在努力表現出自己抑制哽咽,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諾貝爾,哦不,奧斯卡金獎就應該頒布給她! 揀了一個入口,汁水清甜,回口余香。有她偏愛的菇、水芹和筍,有別腥葷的清香,更能突出其美味。 陸漣執勺而啖,吃得很慢。 太好吃了,等她吃完了再干活。 “啊呀怎么哭了,乖,不哭。”霍以白溫柔地擦拭陸漣的淚,他背對著洞開的大門。 “你就愛看jiejie笑話。”陸漣吃完了,用袖子擦擦淚。“開始吧。” 鋼鞭一下又一下發出可怖的聲響,云為衫眼前浮現出她目睹的各種形式的死亡場景,所有姿態不同卻殊途同歸的死者無一不張開他們干裂的嘴,他們在說什么。 霍以白并不留情。 “你早知道了。”陸漣滿臉血污,“jiejie原以為裝的是滴水不漏呢。” 霍以白控制不住自己,看著自己的“杰作”止不住笑起來,“你應該知道的,我這里的刑罰品種是最多的,有水灌五臟,有煙熏六肺。老虎凳,蕩秋千......jiejie可以慢慢選,每一樣都來一份。” 陸漣撐開眼皮看他,“小傻子。”她一旦扯動自己的笑,臉頰處便會有一個淺淺的酒窩,然后隨著笑聲越來越激烈,陸漣的嘴漸漸張開越來越大,幾乎要咧到耳后。 霍以白被這樣的畫面嚇得一個踉蹌,差點跪坐在地上。 陸漣的身體有著不同程度的損傷,膿血像滴泉一樣下涌,她輕易地掙斷了玄鐵打造的刑具,然后跪在地上,像個小動物一樣歪頭打量四周。陸漣的瞳仁全部被染成血色,變得巨大,眼白被擠壓得只有一點點。 “你滾開......你滾開,什么妖......”霍以白紅著眼睛,嚙咬得唇上全部是血痕,他的身子止不住顫抖,終于控制不住,大聲大聲地喘著粗氣。 “怎么了,弟弟,不是你要審訊的嗎,怎么回事?”陸漣現在的音色已經渾濁不堪了,好像喉嚨里堵著什么。 霍以白看見陸漣周身散發血色煙霧,接著那團煙霧漸漸變濃,把他包圍住,又是那晚的暈沉麻木。他幾乎想要驚懼地咒罵出來,但是話到嘴邊根本不能暢快地吐出來,只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弟弟。”陸漣附在他的耳邊喊到。霍以白的睫毛微微顫動,終究沒有睜開。 讓人驚訝的是,那層血色迷霧消散之后,陸漣全身整齊,根本沒有受刑的樣子。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霍以白,不屑冷哼一聲。果斷地摘下了他的面具。 陸漣來刺閣之后一直對霍家兄弟的長相好奇,如今終于給她逮著機會一睹芳容了,不枉費她特地做局邀請霍以白入甕。 “哎呀,jiejie真是心急啊。”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門里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