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
“親愛的,”她說,“你有被自己的火焰燒掉的危險。” ——珍妮特·溫特森 《橘子不是唯一水果》 越郃搖了搖頭,“他不會放我走的。” 陸漣疑問道:“他?” “嗯,殿下,你離開吧,快走吧。”越郃點點頭,他終于是不敢握上對方張開的手。 “你想要留在這里?”陸漣心疑道,“你要放棄北地只沉淪在夢余窟?” “不,殿下。”越郃的語氣里沾著絲疲憊,他再抬眼看了看陸漣。 “我想這并不是你的處事方式,你從不會拒絕我。還是說,月牙兒你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如果我能幫你解決,又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克服……我想,北地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不能忍受自己整日留在幻境里的。” “殿下……”越郃翕動著嘴唇,他最終并沒有說什么。“萬事要小心。” “如果你想要離開 ,我會等你。”陸漣沉吟幾許就準備離開,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繼續前進,一直在思索越郃口中的“他”是誰,聯想到溫已斂所說的“門內”和“門外”,若這不是兩種相異的概念,那有可能就是兩個不同的實物。 溫已斂讓她捉迷藏,那就暗示著還有一個“人”藏在這座回廊的某間屋子里。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是…… 陸漣猛地頓住,喃喃地重復這句話:“從外面進去的,不能污穢人,唯有從里面出來的,乃能污穢人。” 進入夢余窟的所有人,本體可以看作是從外界進來的外面的;而與之相對的,每個人的房間里或許還存在一個里面的。 那就此可以猜測出夢余窟里大抵應該有門內與門外兩個人。越郃應該是兩個人,她也應該是兩個人。 溫已斂讓她玩的捉迷藏,尋找的應該是——她。 她不能確定剛剛遇到的越郃是門外人,還是門內人,但他所說的那句話沒錯,萬事要小心。 夢余窟里究竟有多少人,不得而知。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另一個她,或許能問清楚。她感到莫名的牙酸和緊張,周身泛著一股被注視的感覺——直覺告訴她要警惕,經驗告訴她這是真的,有人在窺探她的行蹤。 陸漣蹲下身子以手撐地,神力蔓延,迅速聚攏過來,她在釋放神魂來感受波動。這樣就像在釣魚,只是不需要釣竿,也不需要浮漂,只是以神力為線,只要觸及神魂神力就能感受到那細微的搖晃,這時候只需要收網。 她勾起冷笑,走向十米之外的一扇緊閉的門。 有點緊張,陸漣感覺自己像一個想從會議室后面偷偷溜進去的遲到者,她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要冷靜對待門內的一切。 打開門,遇見的不是什么修羅地獄,也不是什么人間火海。很尋常甚至可以說得上美麗的景色——一片空無一人的林子。 她扶著門框慢慢走進去,泥土濕潤,似乎下過雨。門內的空間無限延展著,她可以看到高大的云杉自遠方一直延伸天際,樹下的灌木極少,還可以看到一些碧綠的潮濕苔蘚。露水還凝結在樹葉葉片之下,可以感受到林子里的悶熱氣息。 陸漣淺淺地呼吸著,這里的氣味涌動著露水的霧氣,樹脂和菌菇的氣味,這樣的味道給觀感帶來某種輕微的麻痹——這里太過安詳了,就像曾見過的無數的尋常景色。 她繼續往前走,用神力破開阻擋在前面的樹叢,讓陽光透過樹的罅隙灑下來。 森林里的生物太多了,陸漣的魂力一時間尋找不到那只咬鉤的魚。她不確定門內的那個人是否就是自己,但是論這個狡猾和機敏的程度,也許就是呢。 這片安靜的森林里只能聞得鳥鳴,好像沒有人的蹤跡。陸漣躍上高處,她看到那片冷杉旁的灌叢里有人影閃動。 幾乎是一瞬間的,陸漣瞬移到那里。她提起來人的衣領,而后以一種壓倒式的姿勢把他扣在身下。 “越郃?”陸漣不敢確認他的真實身份,一時間沒有放手。 “殿下。”越郃小聲地喘息著,他的背部被劃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滲著鮮血。 陸漣眸光一暗,說道:“你怎么受傷了,是月牙兒傷了你?” 她現在沒有功夫再演什么戲,只想盡快知道自己的疑惑是不是正確的,所以用肯定且強勢的語氣問出了這句本該疑惑的問題。 越郃聞言頭往下垂了垂,“是的,殿下,請你不要離開這里,他會追過來的。” “你指的人,越郃還是別人。”陸漣沒有改變她的動作,她的手游到了越郃的脖后。 “殿下!” 身后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月牙兒,過來。”她沒有回頭。 “你們。”陸漣的態度嚴肅起來,“或許有人應該向我解釋一下,你們中的某個應該比我更了解夢余窟,說吧,兩位月牙兒,這是怎么回事?”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他們望向對方,眼神里發出憎恨的光芒。 “也是,這倒為難你們了,說出來就暴露了。唉,稍等,我并不是聽你們二位的解釋,我也無需辨認什么真假美猴王。” “月牙兒,你能找到你的門內人,那我的門內人呢,他為什么不在這里?” “jiejie,你來晚了。” 陸漣還想說什么,但是周遭的聲響驟然消失了,再度清明后眼前的模樣又徹底有了改換。她看到兩個越郃被捆綁在一片巨大的蛛網上。 四周是她熟悉的模樣,她很快反應過,面上卻不為所動。 又是那樣的露臺,溫已斂站在露臺之上,聲音半怪半嗔,絲絲縷縷滲入她的耳朵。 “你看,這里的小秘密都被你發現了,那我們要換一個游戲的方式了。”溫已斂睜著黑洞洞的眼睛歪頭看她。 “這兩個人,你只能救一個,好嗎?” “如果我兩個都救呢?” 溫已斂張大她的嘴巴大笑道:“jiejie你怎么這么貪心。” “如果我兩個都不救呢?” 溫已斂抿起她的嘴巴微笑道:“jiejie你怎么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