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禁忌
三人間荒唐的鬧劇最后以德子的起立終結。 她雙臂一振,唰地起身,同時甩開了兩側的制梏。 “謝謝您,長谷川先生。” 少女雙手捧起那杯紅茶,眼神閃躲,頗有些狗急跳墻, “您的好意我收下了。” … 尾見川上。 外長村原本就是砍伐樅樹的伐木工人所開拓的臨時住所。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自東北角的「山入」地區伊始,一路流淌至南邊的國道,宛如一條青綠色的綢帶,貫穿了整個村莊。 溪水清澈透明,午時的陽光灑下,溪面閃爍著金銀般的光輝。 「尾見川」,意思是“看向河流的末尾”。 在這封閉而淳樸的村莊,人們的命運是否也如同尾見川,一眼便可以看到盡頭呢? 溪上共有三座古老的橋梁,德子正站在離外場區域最近的「二之橋」上,向下望去。 少女稚嫩而茫然的面孔映照在溪水中,那異常的清晰幾乎讓她遍體生寒。 那透明的深處,仿佛能映照出路過每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溪水總是誠實而靜默的,旁觀著這座村落的興起與滅亡,未置一詞。 “學姐,怎么了?” 夏野走到她身邊,額前的墨發被風揚起,露出俊美的眉眼。 “太安靜了。”德子道,“心里空落落的。” 少年費解似的歪了下頭,走近幾步。 他將襯衫外套脫下,披到少女身上,一只手攏住她的肩膀,帶來些許暖意。 淡淡的雪松木味籠罩了全身,德子躁動的心安寧一瞬。 “這個村莊有點嚇人。”她道,“感覺要吃人似的。夏野君住在這里,不覺得慎得慌嗎?” 尾見川右側是一片名為「東山」的浩渺樅樹林,像是應和似的,林中傳來陣陣鴉啼。 少年將她半個身子都拉到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 “樹林里有一座神社,在前面的一之橋附近。” 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二人側身,只見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正站在橋尾樹林附近。 詭異的是,他們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這人宛如瞬移一般現身于幾步開外。 夏野將少女護在身后:“你是誰。” 此人近乎一米九的身高,穿著一套黑色運動裝,拉鏈卡在胸前,露出粗壯的脖子和飽滿到近乎繃壞布料的胸肌。他五官深邃,一頭藍發,熒黃色的瞳眸宛如某種叢林中的獸物。 “嗨。” 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是辰巳。德子悄悄地從少年背后探頭。 這家伙搞什么,難道是跟蹤嗎?……衣服小了就不要硬穿,拉鏈差點崩人臉上。 她目露嫌棄,嘴角卻不自覺翹起。 “他看著不懷好意。一會兒我捏你的手,你就趕緊離開。” 夏野本能地繃緊身軀,聲音又低又急。這男人穿著如此不檢點,得趕緊讓學姐到安全的地方。 “呃,我……” 德子在糾結要不要說出自己認識這家伙。 男人轉過頭,遙遙看向山林深處,“那是一座古老的神社,據說神社后藏著一個巨大的裂縫,被稱為「地獄xue」。” “這片裂縫近乎橫斷整片東山,傳說是通往黃泉的通道。但由于神社的禁忌,除了祭司無人敢于靠近,也無人知道其具體位置。” “你想說什么?”少年依舊警惕。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高崗上洋館里的仆人,叫做桐敷辰巳。” 男人欠身,頭卻并未垂下,亮澄的瞳眸緊緊盯著二人。 “我只是想奉上一些忠告,每個地方都有它特定的規矩。你們這樣一對般配的情侶,可不要因為觸碰禁忌而身陷囹圄。” “這話說得仿佛你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少年冷聲道,“你們八月初才搬入外場村,這樣指手畫腳恐怕不妥。” “您說笑了,我怎么會是這個意思呢。” 辰巳趕緊揮手,一副說錯話而困擾的模樣。 自始自終,他沒有對她投來一絲一毫的目光。那副宛如陌生人的模樣深深地刺激了德子的神經,她一下子勃然大怒。 “洋館在西北的「門前」地區,你作為桐敷家的仆人,跑到東山上做什么?” 德子不顧夏野的阻止走上前去,白皙的臉上因憤怒而蒙上一層薄紅。 少女穿著漂亮的藍色裙裝,頭發打著卷,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柳眉卻高高挑起,目光冰冷嘲弄,粉嫩水潤的唇間不斷吐露出尖銳的話語。 “還是說,你在替你家主人做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怕被我們撞見?” 辰巳舔了舔后槽牙,感覺下身有點硬了。 好在褲子寬松,因此對面的少年仍未發現不妥。 “這位小姐可不要血口噴人。”他無辜道,“我家男主人飼養了幾條極其兇猛的獵犬,只能夜間放出來遛。我來此處奉命查看地形,免得主人散步時遇到不測。” “也是給你們一個提醒。” 男人笑著,一對虎牙若隱若現。 “你們也不要太晚出來,到處亂走,要是飛來橫禍……可就不好了。” 這是全然陌生的模樣。男人表情疏離而冷硬,掛著一層禮貌的假面。 在他們rou體相貼,耳鬢廝磨的時候,他不是這種表情。 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會掛著汗珠還有興奮至極的淡紅。 聲音會很啞,但總歸是低沉而柔和的。 那種縱容幾乎給了她一種幻覺,讓她誤以為他對她…… “我最近會很忙……覺得無聊的話,找個男朋友玩玩?” “你們這樣一對般配的情侶……” “要是飛來橫禍……可就不好了。” 德子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真可笑。 真可笑真可笑真可笑。 她山野德子,竟然還是這樣自作多情。 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們會注意的,也會轉告其他村民。” 少女拉過少年的手,轉身離去。 “謝謝您的警告,桐敷辰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