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江
雖然李昱江一直想著和路離一起逃離斬獸商人盧厲他們的魔掌,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直到兩天后——。 經(jīng)過叁日的跋涉,一行人已經(jīng)進入暉滌郡郡內(nèi)了,越往東北方走,群山疊嶂,幾人翻山越嶺,山中的天氣詭異多端,時而雨霧蒙蒙,時而冷風(fēng)刺骨,時而暖如初夏,在走到一處高峰時,李昱江特意停下腳步,舉目遠望,只見大小群山層層疊疊、延綿起伏,樹木蔥郁,山高水長,百峰連綿的巍峨群山隔絕了兩個世界,他無暇欣賞這片逸人景色,心中的憂慮越來越甚——他們離皇都已經(jīng)很遠,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逃走成功的幾率就越小。 這兩天他和路離私下商量過逃走的方案,可是白天竹泰和更孫等人看他們看得很嚴,樹連又時時跟他們在一起——雖然他們?nèi)耸峭瑫r被抓,但他們并不知此人人品如何,不敢將逃走的計劃告訴他,晚上竹泰總是會將六人鎖在一起,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也令李昱江隨著深入暉滌郡郡內(nèi)后越發(fā)絕望。 和之前一樣,大家停下來休息,盧厲和竹泰正討論著今晚要不要露宿,更孫叁人又在聊天嬉笑,樹連去了林中小解,路離和李昱江則坐在一邊,路離見沒人註意著他們,小聲對李昱江說: 「這是我這兩日偷偷做的,」他說著從袖管中取出了一根削尖的木棍——這是他這幾天趁著去小解的時間做的,他遞給李昱江,李昱江一見,急忙藏在身側(cè),用衫擺將其蓋住,「一會兒我先引起他們的註意,你走到盧厲身邊劫持他,其余人我來對付。」 這兩日路離一直觀察著他們一行人,已經(jīng)摸清了他們的底細——更孫等叁人被鐵鏈鎖著,倒不足為懼,只有竹泰是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人,而他總是在盧厲的叁尺之內(nèi),要想成功,必須先將他引開,樹連跟他們一樣本是凡民,雖然他們不敢把計劃告訴他,但若是劫持了盧厲,他站在他們一邊的可能性很大。 李昱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點點頭,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然后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往盧厲所在的位置靠近,最終走到了離他只有叁步之遙的距離。 路離見李昱江已經(jīng)到位了,走到一個坡道邊,將剛剛拾起的一塊小石子兒丟向身后的草叢,小石子兒發(fā)出響聲,就像有野獸靠近的一樣。 「什么聲音?」更孫首先註意到了。 「什么?」另外兩外斬獸倒沒聽到。 路離裝作像是聽到了什么,四下張望,同時他又悄悄用拇指彈出一塊小石子兒,這次他使出的力道更大,令響動更巨。 「竹泰,去看看。」連盧厲也聽到了,他對竹泰說。 竹泰點點頭,手握配刀的刀柄,往聲音發(fā)出的地方快步走去,路離也猜到若發(fā)生什么事,肯定是竹泰去查看——一是他武藝高強,二是只有他的手腳沒被縛住,可以發(fā)揮正常實力。 就在竹泰離開時,李昱江裝作害怕的樣子,緩緩?fù)肆藘刹剑窒虮R厲靠近了些,此時盧厲就站在他斜后方一米處,更孫等人則在他的左手邊叁米遠的地方;而竹泰已經(jīng)走到路離的旁邊,往斜坡下張望著,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看到了什么?」盧厲問。 「好像是一只獐鼠。」竹泰道。 「竹泰,不如你去把它打了來,咱們開開葷。」更孫等人大笑道。 竹泰覺得不錯,縱身跳下了斜坡。 連路離都沒想到會如此順利,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李昱江轉(zhuǎn)過身,快步奔向盧厲,不等更孫等人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奔至盧厲的后方,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逃走,同時將路離交給他的尖木棍抵住盧厲的腰部,喝道:「別動!!」 更孫等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同時他們也嚴陣以待,卻見盧厲在他手上,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本就不是畜獸,現(xiàn)在放我們走,我們不會告訴郡府,大家各走各的。」路離道,「你們?nèi)粼敢庾撸梢愿覀円黄痣x開!」 「走?你們能去哪兒?」更孫冷笑著。 「任何地方都比這兒好!!」李昱江忍不住插話,同時他用尖木棍抵住盧厲的力道絲毫不敢減輕。 「你們難道沒受夠在刀尖上淌血的日子?」路離一邊勸說著更孫,一邊向盧厲靠近,想從他身上拿到銅匙解開他們手距的鐵環(huán),「大家更應(yīng)該拋下成見,團結(jié)一致!」他見更孫等人還在猶豫,繼續(xù)勸說。 更孫叁人相互對望一眼,不知是不是思考路離的話。 路離見他們并沒有動,微微放心了一些,繼續(xù)往盧厲的方向走去,眼看離他只有五步之遙,突然樹連的聲音從他們右邊傳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他剛剛大大地方便了一下,回來就看到李昱江站在盧厲身后,左手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衫,右手似乎正用什么東西抵著他的腰,路離正往他們的方向移動,而更孫等叁人站在一邊,好像在看好戲,竹泰則不知所蹤。 本來就神經(jīng)緊繃的李昱江和路離聽到樹連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望去,說是遲那時快,本來應(yīng)該在斜坡下方尋找獐鼠的竹泰竟猶如神降,突地出現(xiàn)在李昱江后方,李昱江只覺得頸后一涼,寒光閃閃的刀刃已經(jīng)割到了他的皮膚,同時竹泰冰冷的聲音從他后方傳來: 「放開他。」原來在斜坡下方的竹泰聽到上面情況不對,已經(jīng)繞到了李昱江這邊,趁著樹連分散了他們的註意,縱身一躍,跳到了他的后方,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哼哼哼。」剛才連大氣都不敢出的盧厲現(xiàn)在聽到竹泰的聲音,從鼻腔里噴出叁聲,好像是在冷笑。 完了!李昱江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他望向路離,見他的眼中只有驚愕和擔憂,更加確定他們逃走的計劃就此畫上了句號。 「放開他!!」竹泰見李昱江還沒有動作,放大了聲音,喝道。 雖然千般不情愿,李昱江也知道是他們輸了,只得放開了盧厲。 盧厲一發(fā)現(xiàn)自己被李昱江松開,驟然轉(zhuǎn)身,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雖然他的力氣小,但打在臉上還是生生地痛。 「哼哼,兩個不知深淺的東西!」盧厲恨恨地咒罵著,同時甩著手,以緩解打李昱江時給手掌帶來的腫痛。 更孫等人見他們失敗,頓時撲向路離,將他按倒在地,更孫趁機狠狠地給了他一拳,算是報兩天前的一拳之仇,只是他的力道不及路離,僅僅讓他的嘴角有些許血跡。 「主人,斬獸意圖逃走,本應(yīng)該砍下雙腳,他們兩個罪大惡極,還想對主人不利!要不讓我給他們開膛破肚!」更孫不失時機地表著忠心,似乎忘了剛才他并沒有想要救盧厲,而是準備坐享其成。 聽到更孫的話,樹連快嚇趴下了,他急忙道:「我可不知道他們的計劃!這跟我無關(guān)啊!主人!!」 「哼哼。」盧厲從鼻腔里哼出兩口氣,似乎在思考著他們的話。 竹泰見他有些猶豫,提醒道:「路離資質(zhì)極好,也許能到十四環(huán),主人是商人,商人知道如何對他的商品,若是砍下他的雙腳,可成不了商品了。」 盧厲跟他的想法一樣,但他清楚若是不給路離一個教訓(xùn),以后他肯定還要謀劃逃走,于是他望向李昱江,他的眼神令李昱江心中一陣發(fā)毛,如墜冰窖。 「這都是我的主意!與他無關(guān)!!」路離看出了盧厲的心思,大聲道。 「哼哼。」盧厲看了看嚇得臉色鐵青的李昱江,又看了看被更孫等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卻依然大聲將責(zé)任攬在自己身上的路離,心里有了主意:「按理說,斬獸意圖逃走是應(yīng)該砍下雙腳,哼哼,但我見你們資質(zhì)不錯,給你們一條生路。哼哼。」他說著用大拇指指了指李昱江,對路離道:「你們自己選,是讓這小子跟更孫鎖在一起,還是切下他身體的一部分當是教訓(xùn)?」 盧厲是個聰明人,他之所以沒有打算直接砍下李昱江的雙腳,是因為他看出路離非常在乎這個小子,雖然李昱江在他的斬獸中資質(zhì)只能算平平,但他可以綁住路離,只要有他在,不愁路離不給他賣命,所以這次只準備小懲大戒。 「!!」李昱江驚駭不已,腦子里像是被攪混的水,他自然知道自己跟更孫鎖在一起會有什么下場,但他也不想失去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嘿嘿,刀割在身上可是很痛的哦!跟我鎖在一起,我可舍不得讓你太痛。」更孫笑了起來,露出黃黑的牙齒,雖然離他很遠,但李昱江似乎又聞到了他的口臭,令他作嘔。 「你要罰就罰我!!」路離怒吼著。 「哼哼,我只要你記住,你做錯的事,都會由他替你受罰,哼哼。」盧厲冷冷地說,「若想他安然,哼哼,你只能乖乖給我做事!!」 「我會替你做事!以后你讓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傷害他!!」路離哀求的語氣中帶著顫音。 「哼哼,你若早些明白這些道理,他就不會受苦了,哼哼,」盧厲冷哼一聲,「讓你們自己選,我已經(jīng)很仁慈了,哼哼!」 「我、我……」李昱江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滑過臉頰,他望向路離,眼神哀怨,在模糊的視線中,似乎看到路離亦眼中含淚,他用手背拭去眼里的淚水,咬牙道:「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