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江
在獸斗中取得了勝利后,路離受到了更多匠人的擁護,還有一些不是匠人的凡民也因為不滿郡府的做法,加入了他們,很快,反抗軍就發展到了300多人,而且隊伍還有壯大的趨勢。鈸城的司相只有9人,軍士2000馀人,反抗軍的力量雖不足以與軍士抗衡,但只要控制了司相,就可以要求與郡府對話,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武器。 反抗軍中有一半由不是匠人的凡民組成,匠人因常年打造刀刃,力氣較大,使用30來斤的刃具還算是稱手,但更多的凡民和李昱江一樣,以前沒做過太多的體力活,要想拿起他們打造的刀刃已經是吃力,更別說要自由運用了。所以號稱300多人的反抗軍,實際可以利用的戰力僅有百來人,也由于很多匠人剛剛繳納了當期的武器,手 上并沒有多馀的刀刃可以提供,經過大家的清點,可以排上用場的武器只有70多把,即是說,如果雙方真的打起來,其他人只有rou盾和雙拳,根本不可能與穿著盔甲,手持利刃,武裝到牙齒的軍士戰斗。 所以必須要奪取郡府收繳的武器! 鈸城的郡府會將收繳的刀刃暫時存放在城郊的少府軍營,然后分批運往峒羫郡的首府鄺城,少府軍士100人為一軍,共20軍,或是在鈸城巡視,或是護送武器前往首城,但在軍營的軍士從來都不會少于300人,想從這里奪取刀刃完全是以卵擊石、異想天開,反抗軍唯一的希望就是將刃具從鈸城運往鄺城的路上! 根據路離得到的消息,明日下午郡府就會將前期收繳的最后一批約200把的刀刃通過府道送往鄺城,本次護送只有100名軍士,反抗軍能夠組織起來的有生力量已經足夠與之抗衡! 當晚,斗獸臺 路離召集了二十來名匠人商議奪取刀刃一事,他在桌子上攤著一張鈸城通往鄺府的府道地圖,方便大家更直觀地了解情況: “本次運送是通過府道。長雖,運送的事是你打聽到的,你給大家說說。” 一名中年男子拔開人群走到桌邊,道: “我在軍營做事,昨天聽到少保候大人說這次會派25只畜獸趕著10頭莾牛車將刀刃送到首府。因為北山礦場幾個礦洞的困獸發狂,他們派了5軍前去鎮壓,所以這次只有1軍護送,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我哥哥才從北山礦場回來,沒聽說發生什么事了啊?”一名青匠提出質疑。 “北山礦洞多達上千,你哥哥難道知曉每個礦洞的情況?”長雖用一個大大的白眼表達他打斷自己話的不滿。 “從鈸城到鄺城需要四日,我們在哪里下手最妥當?”一名黃匠問。 “第二日會經過葦草林,這里的草有一人多高,易于埋伏。”路離道。 “但我們怎么知道他們的位置?”葦草林有數里之巨,草高遮擋視線,就算有隊伍進入,也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確定,而且還要所有人同時看到,確實是個難題。 “我認識一隻這次會參與運送的畜獸,他也很痛恨郡府的無道,我跟他已經商量好了,快到葦草林時,他會放出翔鼠,讓它在隊伍上空盤旋,通知我們方位。”長雖道。 大家聽后覺得這樣的確能保萬無一失,紛紛點頭。 “我和柯道各帶30人,從兩邊包圍,先沖散他們的隊伍,長雖,你帶10人負責讓畜獸們把莾牛趕到安全的地方。謙尹,你帶10人負責接應長雖。”畜獸雖然是軍士僱傭,卻并不會為了雇主的東西和他們拼命,再加上有長雖的內應在,說服他們把莾牛車趕走并非難事。 “是。” 在確定了劫道的計劃后,大家紛紛離開,跟著路離前來參會的李昱江卻有點擔心: “路離,不會有問題嗎?” “明天你不用跟去,你不是說你要找幾個朋友嗎?”路離道。 自李昱江了解到自己到的是另一個世界后,就想方設法地打聽蒙杺莯、寧秀楓和付毓靜的消息,可惜并沒有人看到或聽到異星的事,他很想盡快離開鈸城,可正是路離的用人之時,他又對他很好,所以李昱江實在開不了口說要離開。 “這樣吧,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刧道成功后,我再去找他們。”李昱江道,這么做也權當是還路離的人情了——雖然路離等人謀劃著反抗郡府,但在李昱江看來,這跟他并無太大關系,這畢竟不是他的世界,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蒙杺莯、寧秀楓他們,和他們一起想辦法回到自己的世界才對。 路離見他主意已定,點點頭。 “路離,那個長雖可靠嗎?”路離的舅父問。 “長雖的弟弟因為不能如數繳納當期的刀刃,現在還被關在郡府大牢里,我找人打聽過,他弟弟現在正生病,郡府的人也不給醫治,所以長雖想盡快救他出來。”路離道。 “你天生神力,力大無窮,能以一抵十,但他們都沒有戰斗過,恐難以抗御,不能戀戰。”舅父憂心忡忡。 “放心舅父,我們的目的只是把軍士和莾牛隔開,給長雖爭取時間,待他們一走遠,我們就撤——葦草林易于藏匿,定能全身而退。”路離道。 “那你們萬事小心。”舅父叮囑道。 次日,路離等七十馀人,日夜兼程,提前趕到了葦草林設伏,第二天午后,大家剛剛吃了些乾糧,就看到一隻翔鼠在空中盤旋,大家拿好兵器,嚴陣以待。 很快,一隻由騎著孟鳥的軍將領頭的隊伍進入了葦草林中,隊伍蜿蜒曲折,畜獸牽著莾牛,莾牛拉著小車,小車上放著一口大木箱,里面放了不少于十把的刀刃,軍士們則走在隊伍兩邊,隊伍行進得井然有序。 有了翔鼠在空中定位,大家都屏住呼吸,握緊兵器慢慢向隊伍靠近,待兩邊的反抗軍就位,路離以鳥鳴為號,反抗軍喊聲陣天地同時沖出,襲向運送隊伍,軍士這才知道有人刧道,拿起武器慌忙抵抗。 路離從一開始就以領頭的軍將為目標,他看準時機,飛身躍起,軍將觸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配刀就被路離的長刀披成兩半,尸身瞬間往兩邊倒下,鮮血染紅了孟鳥的羽毛,白花花的腦漿和紅彤彤的內臟掛在了它身上,孟鳥受驚不小,尖鳴著四下亂竄。 軍士們見軍將被敵人一下子就解決了,受到了極大的震攝,也無心抵抗,反抗軍卻越戰越勇。 唯生在文明社會的李昱江站在后方不時喊兩聲,鼓舞士氣,并不敢真上去動手。 與此同時,長雖按照計劃將畜獸和莾牛往回趕,與前來接引他們的謙尹會合,謙尹見長雖等人毫發無損,莾牛車也一輛不少,面露喜色: “路離哥的計劃真不錯!” “是啊!” “我來瞧瞧他們運到鄺城的都是什么好東西。”謙尹說著走到一輛莾牛車邊。 長雖趁著大家的注意力在莾牛車上,開始悄悄往后退,離開了隊伍。 謙尹興沖沖地打開箱子,卻赫然發現里面并沒有刀刃,而是一塊塊大石頭!他如冷水激面,再抬頭一看,哪里還有長雖的影子?頓時明白中了敵人的jian計,他急忙奔到葦草林邊,嘶聲氣竭地大喊: “有詐——!!!”但謙尹還沒來得及喊出第二句,腦后一涼,一只利箭從他的頸項射入,將他的喉嚨里的話生生刧下。 同時,站在隊伍后面的李昱江見軍士已經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勝利的大好情勢完全向己方傾斜,舒了口氣,暗想他可以功成身退了。但就在這時,一隻箭擦著李昱江的臉頰飛過,射中了他前方十馀米的一位匠人。 “快趴下!!!”根據李昱江看了多年警匪片、戰爭片的經驗,知道背后有人放冷箭一定是中了敵人的埋伏,他一邊高聲喊著,一邊快速臥倒,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可惜就算反抗軍中有人聽到了謙尹和李昱江的喊話,大家卻都面面相覷,不知什么情況,就在這時,數百發利箭從他們身后的葦草林中射出,生生地將他們貫穿。 當路離發現中計后,他身邊的同伴已經越來越少,本來七十來人的隊伍,只馀下不到十人,李昱江還算反應快,他攔住了那隻掛著內臟正漫無目的逃竄的孟鳥,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將上面血淋淋的腸子、內臟等一把甩開,駕著韁繩,讓孟鳥奔向路離,在離他只有三米遠時,向他伸出了手: “快上來!!” 路離一把抓住李昱江的手腕,借力翻身騎上孟鳥,當他想再救其他同伴時,發現反抗軍中已經沒有人站立了。 “走你!!”李昱江猛拉韁繩,孟鳥在他們身后的軍士將他們包圍之前衝了出去,往鈸城的方向逃去。 “少保候大人!有兩人逃了!”一名軍士向親自坐陣指揮的司相少保候回稟。 “往哪里逃的?” “鈸城。” “哼,回去他們也是死路一條。”少保候冷哼一聲。 在路上,路離看到莾牛車旁四處都是反抗軍的尸體,就連趕車的畜獸也未能倖免,而這些尸體中獨獨沒有長雖,他知道自己太輕信此人,導致眾人兵敗慘死,悔恨不已,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到鈸城通知舅父他們,讓其他人速速離開。 有孟鳥代步,當天傍晚,李昱江和路離就趕到了鈸城,但還沒到城下,就遠遠地看到城墻前方不知何時豎起了三米多高連綿百米之長的“冂”字型絞型架,架上吊著目測不少于兩百具尸體,全是加入反抗軍的匠人和凡民,其中也有路離的舅父。 絞型架上,每一個人都被扒得精光,以最羞恥的裸體示眾,尸身上傷痕累累,看得出他們死前肯定遭受過非人的凌辱,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不少白底黑色的綿布,上面寫著:“反抗者死”、“妖言惑眾者殺無赦”等。 這樣的場景李昱江只在電視電影中看過,當看到兩百馀條鮮活的生命此時已經被人殘酷的剝奪,雖然他跟他們非親非故,但還是讓他如魚鯁在喉,淚水充斥著眼眶,他也能感覺到身后的路離因憤怒、憎恨、悲傷而顫抖不止。 “我們現在怎么辦?”李昱江知道路離已經不能再回鈸城了。 “去皇都。”路離沉穩的聲音此時發著難以抑制的顫聲,雖然他眼中無淚,但心 中早已淚流成河。 “去皇都?!”李昱江一臉“你瘋了?”的表情回頭看著他。 “找皇太子,我要他血債血償!!”路離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字字鏗鏘。 在他看來,郡府是幫皇太子做事,這筆帳一定要算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