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合約這四個字讓戚眠感到荒謬可笑，同時又為她們現在相見卻不認識的狀況感到悲哀。她知道傅南宣的腦內認知戚眠在醫學上和法理上都死了，但在念念不忘的同時，找上自己當替身。理智上，她很清楚來龍去脈，能理解對方的想法。但在感情上是有些過不去。

    找替身，然后呢?需要做些什么?曾經的親密仍是她深夜時的依歸，偶爾發情期不想靠抑制劑時，她總會回想傅南宣在床上怎么對她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沉迷。她承認心里很想念傅南宣。

    戚眠知道這很矛盾。眼下的窘境其實是她選擇的結果，可是還是令她矯情的難受。原以為自己是很大方的人，假設英年早逝的情況下，會希望另一伴在尋找下一個人陪伴，過上依然幸福的生活。現在面對傅南宣找替身，她真實感到有些不舒服。

    當年她不是不喜歡傅南宣，只是劇情使然讓她只能克制自己。哪知道傅南宣也喜歡自己，還喜歡那么久。結果在人死那么多年后找替身，找了也罷，反正她們已經沒有交集眼不見為凈，結果偏偏找到自己身上。讓戚眠不知道該說她專情還是挑剔。

    戚眠深吸口氣的模樣，在傅南宣看來就像是壓抑怒氣，她承認今天所作所為很卑鄙，但她已經顧不得道德評判，在她看見那張戚眠笑著的照片時，就無法控制自己了。

    “條約內容呢?我需要做些什么?陪吃、陪喝、陪上床?”戚眠語速很快的質問。她已經分不清現在是站在哪一個戚眠的角度說話。

    “每周三天陪我一小時就好，不會發生任何親密關系。”傅南宣眉眼冷淡的解釋。“只要開心時對我笑就可以了。”

    原來還處于怒氣升騰的戚眠，聽到她提出的條件時微愣，這和她想的內容完全不同。只要每周三天陪笑一個小時，就可以換投資?這是對雙方有利的合約嗎?

    接下來傅南宣的話，她已經聽不太清楚，只感覺心臟密密麻麻的刺痛著。

    “合約有期限，但我無法告訴你會持續多久。可能一個月、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等我的事情做完后，合約就可以結束。”傅南宣只粗略了講了內容。“如果你愿意，明天我們可以簽合約。里面會詳列條件與責任。”

    “如果你有其他什么要加入的要求，今晚可以好好想想。”傅南宣說。

    戚眠撇開臉，擋住微濕的眼眶，低低嗯了一聲，接受她的說法。

    見她這樣，以為戚眠是感到污辱而不想看她。縱然對方仍是同意自己的請求，傅南宣并沒有感到高興，只覺得更可悲。這樣的關系她能得到什么樣的笑容?

    用完晚餐后，戚家人送她出去，夜晚的H市已經變冷了，但傅南宣只穿了件單薄的風衣，就像是匆匆出門來不及找適合的衣服。

    戚眠想起昨晚那通電話，傅南宣小聲哭著要找她的泣聲，她抓著圍巾的手緊了緊，最后在傅南宣要離開前走上前喊住她。“傅小姐。”

    傅南宣停下腳步，側首看她。

    “天氣變冷了，這條圍巾不介意的話先戴著吧。到飯店后丟掉也沒關系。”戚眠把圍巾遞給她。這舉動在不熟悉的人間很突兀，戚眠卻像是不感到奇怪的熟稔。

    傅南宣垂眼看著她手上的深綠色圍巾好一會，遲疑的伸手接過。“謝謝。”她以為戚眠應該很討厭她才對，現在卻因為看她冷而給她圍巾。就和戚眠好像，嘴上總是嘲諷著，實際上做的每件事都在幫助傅南宣。

    她們雖然沒做過匹配度鑒定，可是當年分化時，她們是彼此的分化伴侶。對對方的信息素早就刻入身體中。光只是拿在手里，她就能聞到圍巾上的白檀香氣，和她使用熏香染過的絲巾不同，是來自戚眠的信息素。她握住圍巾就想回到車上抱著。結果戚眠又說話了。

    “明天要去哪里簽合約?”戚眠小聲地問她。“你還沒告訴我地址。”

    父母距離兩人有段距離，晚風有些強，她們的談話并不容易被聽見。

    “我等等傳訊息給你。”傅南宣握著那條圍巾，聲音都變得柔和。“明天見，戚眠。”

    晚飯結束的有些晚，戚眠不想麻煩司機來回折騰，索性在家住一晚陪父母。洗完澡后倒在床上，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還是感到很魔幻。

    躲避多年不見的老情人，找上她當她自己的替身。一開始還有些生氣，現在冷靜下來，想到傅南宣說的那些話就只剩心疼。

    哪種傻子會提出笑一個小時就可以換到大筆投資這樣的合約?

    她都開始覺得是不是因為她死了，在傅南宣心中掛上濾鏡，只剩下美好的回憶，所以才這樣念念不忘。可是她們之間也沒什么美好回憶吧。

    戚眠越想越懷疑自己，不明白傅南宣為什么會執著這么久。放在床沿的手機忽然震動，她行動快速的抓到眼前，是傅南宣打給她。

    在花園時她們正式交換了聯絡方式。所以不用在假裝不知道對方有自己號碼。

    “喂，傅小姐…”戚眠還沒說完，電話那頭急著打斷她的話。

    “眠眠嗎?”傅南宣坐在床上，身體周圍用戚眠的舊衣服圍了一圈，手里抱著的是今晚給她的綠色圍巾。

    面對筑巢狀態的傅南宣，她放柔聲音:“南宣嗎?怎么還不睡?”

    “眠眠，你今天有來找我了嗎?我有一條好香的圍巾。是你的味道。”再相似的香熏也替代不了真實的信息素氣味，傅南宣幾乎要把臉埋在圍巾里面，只露出眼睛表現出開心的神色。

    “嗯，圍巾是我給你的。這樣不會怕了吧?”戚眠給圍巾時想著如果今晚仍是這樣的狀態，至少能稍微給她安慰。

    “嗯，有你的味道好香呀，眠眠。可是我好想見你啊，你什么時候要來找我?”傅南宣委屈的問她。拿到有氣味的衣物后，她又貪心的想要見到本人，就像被寵愛的孩子一樣，無止盡的索求。

    只是對面是會對她心軟的戚眠，好說話的哄著她。

    “很快就能見面了。”戚眠側身躺在床上。“你現在閉上眼睛睡覺，醒來以后就能看到我了，好不好?”

    傅南宣立刻聽話地躺在床上，蜷縮在一團衣物中間，閉上眼。“我閉上眼睛了，眠眠。”

    “那你睡覺，我掛電話了。”

    “不要!眠眠不要掛電話。”傅南宣立刻睜開眼，帶著泣音求她。

    “好，我不掛電話…陪南宣睡覺好不好?”戚眠被她害怕的模樣惹的鼻酸，壓抑著鼻音哄她。

    “嗯嗯。眠眠晚安。”傅南宣再度閉上眼，躺在圍巾里，握著手機聽戚眠的呼吸在耳邊起落。直到漸漸睡去。

    戚眠遵守約定的沒有掛斷電話，在電量不足時還找出充電線接上，聽著傅南宣平穩的呼吸聲直到顯示對方通話結束為止。

    她放下手機，無神的望著虛空，很茫然。如果傅南宣真的非她不可，那劇情不應該要失控了?后宮文女主專情一人，走向與小說徹底不同了。可是這次系統一直還沒出現警告。她不確定系統是仍在休眠，或是沒必要與她接觸。

    她的世界跟傅南宣的故事線如果已經處在同一個時空，戚眠本身是沒有劇本的自由人了，是不是代表她其實可以和傅南宣接觸而不會導致對方有死亡的風險?

    她拉起被子蒙住頭，蓋住疲憊的表情。

    在黑暗中她想著，無論要做什么，首要條件都是先弄清楚系統的狀態。系統很明顯是在關注傅南宣的一舉一動，所以要找出系統，就要待在傅南宣身邊。

    她給自己找了第二個同意簽合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