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來說，他們究竟有多么重要？」

    餐館內的賀尋燁握緊了拳頭，英俊的臉龐完全被憤怒給掩蓋過一切、思緒皆被怒意給奪走，恐怖陰狠地神情足以讓仰慕他的女學生們一目睹便會花容失色！

    但是，他才不在意別人的想法。

    他無視旁人的眼光。垂下首、蹙緊了眉頭：「我找了你那么久，可是，就是不管我多么努力，最終仍然找不到你！」

    他的拳頭突然松開了拳，可攤開的手掌心中、充滿了指甲刮傷的血痕……

    「但沒想到，最后，卻是你找到了我。」語畢，他將頭轉向左側，再一次，隔著玻璃窗、若有所思地望著霍尋昕。「所以，現在起，我不能再把你給放走了。」

    霍尋昕正急忙地奔向屬于高一部的保健室，金色的發絲飄逸在空中的模樣煞是美麗，她精緻的臉龐上露出慌亂不已的神情、且深鎖的柳眉想要讓人伸手去撫平，那樣子心慌的她，使得賀尋燁十分地心疼。

    「他們，很重要嗎？重要得，總是讓你雙眉深鎖。」

    「那么我呢？有朝一日的我，能不能成為，讓你心煩又擔心的人？」

    他將額頭靠在玻璃上，雙手也貼上了玻璃窗，將指尖抵在玻璃上頭后、闔上眼簾的他，就像是在祈求著什么，輕聲呢喃：「就算你已經忘了我，我也要成為，能使你泣、卻能帶給你歡樂的人，也會好好的守護你、好好愛你，不讓別人再擾亂你的心房……」

    終于，我找了你好久……

    他閉上的雙眼間、流出了潺潺不止的淚水……彷彿要流盡以往埋藏在心中、止住的所有淚水。

    這一次，將淚水，全全傾瀉──

    ＊

    「尋瞬！」我才剛踏進保健室、便不顧忌其他的病人，大聲的吼著。

    「尋昕，這里。」拉開了簾子，蔚尋恆探出了頭、示意我過去。

    我忙的手足無措，還跌了個踉蹌、幸好蔚尋恆及時拉住我，但當我一進入用湖綠色簾子圍起的空間時，慶幸的感覺、瞬間消逝……

    尋瞬的額頭上貼了好大的止血紗布，最讓我心疼的是，他俊俏臉龐上的傷口、多得數不清！有些小傷口還留著血、有一些則是瘀青，甚至左臉頰上就貼了兩個ok蹦，右手更是被石膏給固定住了，左手上則是有一些擦傷，還有……鞋的腳印？！

    他的嘴角泛著血跡……似乎是因為腹部受到外來的傷害，所以才會吐出血的。

    「為什么會這樣？」我看得都痛死了，心頭好痛、好痛。

    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幫尋瞬擦拭左手上的骯臟腳印，眼淚也滴落至他的左手上、混入那污穢的腳印痕里頭。

    「聽教官說是跟人打架……跟四個學長，那四個學長平時就惡名昭彰了、時常出校打架，尋瞬能受到這些『輕傷』也算是大幸了！」尋恆急著安撫我的情緒，試圖伸出手掌安慰我、卻被我給拍掉，他只好無能為力的低下首，極力的要我別擔心：「不過，你放心！那四個學長肯定會被帶回家管教，或者退學也有可能，別擔心！」

    輕傷？別擔心？

    我都快嚇死了，這叫做輕傷嗎？還要我別擔心？

    「他的右手只是輕微骨折，沒事的，然后，他額頭上的傷好像是因為撞到墻，有些腦震盪，但是校醫說沒問題的，不會有后遺癥。」

    「那四個人在哪？」我冷漠、沒好氣的問。

    邵尋瞬很討厭爭執，卻總是為了我而打架，雖然我不知這一次是不是又是為了我，但是我有種感覺，肯定跟我脫不了關係。

    又是因為我……

    「在教官那……」

    聽他說完后，我轉身作勢想走出保健室，但我覺得手腕被別人給拉了住，回過頭、并不是蔚尋恆，而是清醒后的邵尋瞬──他忍著痛，用都是擦傷的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溫柔的向我笑著。

    為什么要笑？很痛不是嗎？被打了不是很不甘心嗎？為什么要笑？不要這樣對我笑，我好不甘心，你難道不會不甘心嗎？

    「為什么打架了？」我悶悶地轉過身后，靜靜的望著他充滿傷痕的臉龐。

    我看著他滿身傷的模樣，害得我好心疼，好難過、好擔心……可是，他卻搖了搖頭。

    「為什么打架了？」我再次問著，像個鸚鵡一樣。快回答我啊。

    他還是搖了搖頭。

    「……」他不想告訴我。

    一定還在生我的氣吧，對吧？

    我伸出手，摸著他順滑的褐色發絲，又摸了摸他充滿了傷口的臉龐、再擦去嘴角的血跡還有臉上未處理的小擦傷而流出的血珠──好多傷呢。

    換作是我，早就痛得哭出來了。

    「你還在生氣？」我的手掌仍然停留在他的臉頰上。

    他呵呵的笑了聲，隨后便搖了搖頭。

    既然沒有生氣了，為何什么都不想告訴我？

    「尋瞬！如果你痛，如果你在乎我的感受，就麻煩請你告訴我。」我右眼中的眼淚，墜落至他的鎖骨間。他則是收起笑容、疑惑的歪著頭看著我，而我這時候收回了手、握緊了拳頭，我說：「因為我更痛！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你不在乎我嗎？因為我擔心你，難道連個答案都不能回應我嗎？你不知道我很難過嗎，為什么要沉默著……

    「我痛、我在乎你。」他淡淡的說。他終于開口跟我說話了，這個聲音，我想念了好久，就算只有半天沒聽見，也想念了好久……

    你痛？你在乎？

    「但是就因為這樣，他才不想告訴你。」站在病床另一端的蔚尋恆笑朝我絢爛地露齒一笑：「他痛，卻不告訴你，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了『痛』，你會更心疼更難過，所以這就代表了他在乎你的感受，才會什么都不告訴你。」

    他痛，所以不想告訴我，他知道我會痛會心痛，所以才不想告訴我。

    他在乎我，所以即使「痛」，也不會告訴我。

    你是個多傻多溫柔的人，我怎么都忘了呢──我覺得自己好蠢啊。

    我的心好痛、好酸、心揪得好緊、好緊。

    「對不起，我不會在露出那樣的表情了。」我哭著說。而且哭得唏哩嘩啦的。

    好想抱住他，可是他現在受傷了，我只好忍住抱住他的衝動，使勁咬著牙……

    「笨蛋，『剛剛』就露出來啦，只是現在并沒有。」他笑得連眼睛都成了半月的形狀，伸出左手輕撫了撫我的臉頰，溫柔的道：「但是，已經沒關係了，因為『這一次』，你是『為我』而露出的。」

    這一次，為你……

    「冰塊！我聽不懂啦。」我完全狀況外呀，但是那些話，聽起來能讓我感覺邵尋瞬好像很欣慰、感動……雖然我不懂意思。

    蔚尋恆笑著罵我笨，然后邵尋瞬則是不多做回應。

    好吧，只要尋瞬沒事就好了，答案什么的，等他想說再說也好。

    「那幾個學長，明明什么都沒有，卻說著要把你奪走那種話，所以，我打了他們，但我卻反被打了，呵。」他尷尬的說。

    呵呵，才剛說完等你想說再說呢。

    要把我奪走的話嗎？所以尋瞬你聽了很不暢快吧，意味著就是不想讓我被別人奪走的意思嗎？

    突然，很開心呢我。

    「你是笨蛋嗎？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打得過幾個人啊。」我輕輕的笑著。對阿，又不是李小龍，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一個笨蛋怎么可能打得過這么多人？啊啊，害得這張帥臉都受傷了，不知道會留疤嗎？

    不過，雖然打輸了，但我覺得你贏了，因為你會為了我而打架，你的勇氣早已戰勝那四個學長了，即使是孤軍奮戰、但是你是為了我，所以你贏了，你用勇氣戰勝了那些傢伙。

    「不好意思，請讓同學休息，已經知會家長了，等一下家長會來到學校接他回去靜養，兩位同學請回教室吧。」校醫突然拉開簾子，出了聲，示意著我和尋恆先離開。

    我和蔚尋恆互視一眼。「掰啦，傍晚見。」蔚尋恆微微笑，之后便拉著我的手出了保健室。

    離開前，我還放不下心地轉過頭向邵尋瞬揮揮手，而他似乎也對我細聲呢喃了什么，我只能看著嘴型、卻完全聽不見聲音。我頓時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情，而他則是笑著搖搖頭。

    尋瞬剛剛想告訴我什么嗎？

    ＊

    「小過一支？！」

    「嗯，教官說再怎么過份也不能動手，但因為看在尋瞬受了傷、還是為了保護青梅竹馬所以才會出手，所以由大過改為小過。」蔚尋恆望著前方的走廊，與我肩并肩的走著。

    沒錯，尋瞬因為打架而被記了一支小過……

    「又是因為我。」我黯然地嘆氣。

    「別自責啦，換作是我，我也會殺出去打學長的啊！而且，嘿嘿，我一定會打贏的！只可惜沒被我聽到學長們的對話，不然今天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們！」他握著拳頭，眼中直冒著熊熊火焰，害得我不禁笑了出來。

    「吹牛哥，你有了新綽號；我看你才不會幫我出頭呢，應該反而還會加入學長們吧？唉唉，真是……我才不信勒。」我莫可奈何的苦苦一笑。幾分后，他沒再回應我，他沉思著、好似在思考著什么。

    幾秒后抵達了教室，在我踏進門檻時，他用右手掌拍了拍我的頭、在從我身邊走過的瞬間，他輕聲對我說了：「是真的。」

    是真的？

    是要我相信他的意思吧。

    「好啦，我信！」我作罷、笑嘻嘻的跟上他的腳步，而他則是回過頭對我微微笑，那樣的模樣、那樣的帥氣，我想我肯定不會忘記。

    那個笑容，是我至今為止，看見他最帥最陽光的笑容，與平時截然不同。

    「尋昕、尋恆，結果怎么樣了？你們的青梅竹馬沒事嗎？」賀尋燁的meimei賀尋曦與一群同學們都上前關心，而我和蔚尋恆則是一同把實情都告訴了上前來關切的同學們。

    「哇靠，這真是大愛！為了你這傢伙而打架，不簡單！」劉禮恩出聲、還讚嘆的擊掌。

    「姓劉的，你說！什么叫做『為了你這傢伙』？你欠扁嗎！」站在臺上的我伸手扯了扯他今早費盡心思用發膠抓好的鳥巢頭；好啦，老實說這鳥巢頭是滿適合他的，而且我也很懷疑……這發型很有可能是「睡」出來的，但是，還頗好看的呢！

    「對了，尋昕，迎新會是下禮拜一呢！剛剛老師公佈的哦。」賀尋曦向我微微笑。

    「咦，這樣哦！那我要來慎重的考慮我要去哪個社團好了，嘿嘿嘿。」我托著腮。我這么一說后，他們立刻開始激烈的討論起社團活動的事情。

    之后，上課的鐘聲響起，我們才回到座位。

    可是──回到座位后，班上又吵成了一片，而我則是安靜的在預習，但因為同學們嬉鬧的聲量越來越高，才引起我心里的一陣煩悶。

    很好！這時候就是風紀股長出面管理的時候啦！

    我轉過頭，想要叫蔚尋恆偉大的風紀股長發揮他管理班上秩序的能力，只是，我真是看錯人了……風紀股長早就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

    我站起身，在教室尋找蔚尋恆的身影，這才發現他竟然跑去劉禮恩和陳延勝那處去玩了……風紀股長啊，你是不是白癡啊？我悶悶的翻著白眼。

    當我正要已「班長」的身分上前去把不負責任的風紀股長拖回座位時，我聽見了一個很慘的尖叫聲──「啊啊！」

    我轉移目光，發現那聲音的主人正是被我砸過粉筆的同學，咳咳，就是開學那日被我冊封為白目同學的那位瞽人……好吧，好歹也是我未來三年的同胞，看得她叫得花容失色、還真有趣，我看我還是上前關心關心好了。

    「怎么了？」我走到她座位旁問。

    「有蟑螂！」她喊，整個人蹲在椅子上，完全不想把腳放回地上。

    「啊哪里！」

    我也怕蟑螂啊！

    「尋昕，它死了哦。」

    我轉過身后，看見蔚尋恆正徒手抓著蟑螂的觸鬚、身體快要截斷的蟑螂先生就在我眼前向我sayhi，而蔚尋恆身后的劉禮恩與一群男生則是笑得趴在桌上。

    「滾開啦！」我下意識伸出腳就猛力地踹了蔚尋恆的膝蓋，而蔚尋恆立馬痛得蹲下身、至于手上手上的蟑螂嘛……當然是飛到了最衰的白目同學桌上啦！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吧？哇哈哈。

    白目同學嚇得差點沒暈死，而我則是退到后頭，掩著嘴和男生們笑在一塊兒。

    「吵什么吵！都上課了，全班回座位！」

    噢，我都忘了，這堂課是英文，就是上次那個刻意刁難我、看起來是正在邁入更年期的英文老師嘛。

    我們回到了座位，而正在氣頭上的英文老師還問了風紀股長是誰，結果好死不死，舉手的是蔚尋恆，還有跟他很有默契的兄弟們，英文老師氣得問：「到底誰才是風紀！現在是耍我是嗎？」

    我們班何時蹦出這么多風紀了啊？！

    「你們別鬧了，放下！」蔚尋恆蹙著眉，轉過頭對劉禮恩他們吼著。

    「你才別鬧了，你又不是風紀！」陳延勝也擺著憤怒的表情說。

    咳咳，這些傢伙還真是會演戲……我暗自想著，至于其他同學們則是掩著嘴偷偷笑著、沒人敢出聲澄清。

    「班長是誰？」英文老師氣的拍桌。

    「阿囉哈。」我雙手掩著笑容，起身。

    「又是你這傢伙！」英文老師的鼻孔張的大大的、害我都看得見鼻屎了。他火冒三丈的問：「你說，誰才是風紀！」

    又是我這傢伙，對阿，又是我，不滿意嗎？唉唉，可惜不能這么回應，畢竟我可是大家的榜樣呢，我是班長大人哦！

    風紀──哎呀？風紀是誰呀？啊！我突然忘記了！

    「風紀～你在哪～快點出面坦承哦。」我笑著轉過身，瞪著劉禮恩一行人、要他們別再礙事；而他們立刻就被我的殺氣給瞪得一愣……

    「是我。」蔚尋恆舉起手，臉上完全沒有笑容。

    「看看你們班！爛死了！這什么班風？才一年級就想讓班風爛掉嗎？」英文老師還特地指著我的鼻子說；好棒啊，這個角度看得見他鼻孔里的鼻毛和鼻屎。隨后他的目光又轉向我右手側的蔚尋恆，他憤怒地說：「你，跟我一起去找班導！其他同學給我自習！」

    唉唉，又有苦頭吃了。

    「尋恆。」我看著蔚尋恆離去的背影，我輕聲呼喚、只希望他能自重。但他好像沒有聽見，所以頭也都沒回。

    是說，我最近到底犯了什么錯啊？衰事連連的！

    「誰快來把我桌上的蟑螂給捉走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