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崩毀的世界 之二
高洛覺得很怪。 自幾年前賭神莫名其妙的被一個床伴揍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一切就不正常了。那個床伴還用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手榴彈將事發現場,大約離整棟大樓五公尺外的地方大炸特炸,炸了又炸,幾乎將整個地皮都炸翻過去。 怪的是,房子沒倒,也沒有任何人受傷。 而最怪的是,那位消失無蹤的床伴居然沒有任何人記得他的長相,沒人記得他的生活作息,更沒有人記得來歷。 這不只是成了永久的謎,也成了黑道里最大的笑話。 但高洛最在意的卻是,在那不久之后,那幾件明明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的幾個月后,他突然看見了許多以往不曾見過的黑影。 一點一點的黑點,大量的聚覆在四周的人或物品上。 視野變的很狹窄。 到處都見的到。 高洛在最近甚至有那些黑影也在看著他的怪異感。 毛骨悚然。 認真說起來,其實他是該感謝那個神祕的床伴的。 幾年前若不是突然發生這件事,他活不下來的。 他那時正在和賭神斗。 而他斗的快輸了。 如果不是賭神一躺不起,不是誰也不再注意他,如果沒有那件事,他活不到今天。 但卻又是因為如此,他開始看見1些灰色的,有些透明而如同影子般的圓點。 而后他的生活,他現有的世界,也將崩毀。 自從僥倖活下來后,高洛隱入了人群中。 離開歐美,搬到了海島臺灣這么小的地方,到陌生的偏遠地方,然后捏造出假的資歷,接著在一間小的不能再小的商業公司上班,住得是最普通的小套房,任誰也不能注意到他。 高洛是東方臉孔,沒人會覺得怪。 他是自不量力,也許還只是個小丑,但他并不傻。 現在高洛就是要所有人忘了他。 徹底的遺忘,像是不曾存在。 直到機會來時,他才會再度出來。 高洛很清楚,他沒有像焰艷那些人的強悍。 他沒有辦法創造時機,更沒有辦法跟整個時代對著干。 但高洛很有耐心。 所以他等。 等待時機。 「幫助我吧,小明。」 在今年的祭拜里,高洛看著友人的骨灰罈,輕輕的念了一句。 在沒人顧及的到他的時候,高洛走時就把友人一起帶了出來。 棕色的骨灰罈,被他供在墻壁的櫥柜里,瓷器冰冷的溫度,常讓高洛覺得這也是一種體溫,屬于友人的溫暖。 友人還待在他的身邊。 還很久以前,他的友人還在時,就一直是毫無怨尤的在幫他。那時友人的生命還未停止,從未發達到風光,還是被焰艷打壓的無比落魄時,他這一生唯一最好的至交,不管如何,就1直這樣陪著他。 高洛時常覺得友人還在他的身邊,還再幫著他。 所以他高洛并不是一個人。 雖然他不知道,1直被他拖累的友人,在因他的錯誤慘死時,有沒有那么一點后悔過。 他真的不知道。 看著友人,高洛在拜完后正準備插香。 而后,當他插完香時,耳邊傳來他曾經很熟悉的,一連串的邪笑聲。 一如他的記憶,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大量的黑點聚集。 在高洛的眼里,他看見了黑影這一次出現在他的身旁,還出現類似手的部分搭著他的肩。 只是友人給予他的溫度,真的如同棕色的瓷器般冰冷。 這是死后的溫度。 怪。 不由自主的,他看向友人的骨灰罈。 突然間高洛的心安穩了下來,還有一種透心的清涼從心底散出。 不,不對! 這不是他的至友王小明。 高洛渾沌的思緒猛然清晰起來。 然而他動不了。 這是什么? 高洛的瞳孔有些放大,倒映著逐漸靠近灰暗影子。甚至他發現附著在肩上的黑影正在被他的身體吸收。 扭曲的視覺,整個空間像是在無聲的咆嘯。 周圍的風有些冷,他感到了很不自在的被注視感。 一種純然的惡意。 一種毛骨悚然。 「把頭往左偏,九十度。」 陰沉沉的聲音浮現在高洛的腦中,不由自主的,高洛將頭往左偏向了九十度。 爆炸的聲響與尖銳的叫聲混雜。 以黑影為中心,強勁的風暴發了開來,橫掃四周,所有的物品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飛出,客廳瞬間清空。 一個影子從轟然倒塌的大型廚柜上一躍而下。 兵兵碰碰的劇烈聲響告一段后,緊接著響起鄰居的咒罵聲和臟話。 站在原地,他的瞳孔還是有些放大,任憑發絲在眼前飛舞。 這天,他的世界崩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