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十五天。 這十五天,我和他幾乎形影不離,晨時去看看日出,間時騎著摩托車到處晃晃,傍晚便并肩去沿岸看海。 十五天,我們約定好要一起笑著到最后一刻,即使每當若晴打電話過來問候時,他眼里總是有掩不住的蒼白和痛。 明明是十五天,我卻感覺我像是過了一輩子。 「何宇銘。」坐在民宿面海的堤防邊,我和他互相依偎看著夕陽,海風朝著臉把頭發吹得狂亂,「如果可以……我也想收你喜帖啊。」望著夕陽沉沒的海岸線,我垂了垂眼睛,淡淡地開口。 「好啊,我考慮看看。」他的頭軟軟靠著我肩膀,嗓音含笑,「要有那天,記得給我包多點紅包啊。」他揚揚眉開玩笑,聲音卻微微有些乾啞。 明天就該離開了。 今天……是最后和他相處的日子了。 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但沒人愿意再依依不捨—— 因為本來就沒有資格依依不捨。 我們成年了,再也不是能夠狂熱著喊私奔的年紀。身上背負的擔子,又豈是依依不捨就能夠撇下的? 「就只想著錢?」我無奈扯了扯唇,卻有點無力,「那你……什么時候回去?」頓了一頓,我想了想,終于還是開口。 「等你結婚吧。」他還是笑,「然后就再也不回來了。」 他說,而我的心一痛。 那天夜里,沒有滿室旖旎的曖昧,我和他相擁著細語整夜,不愿放過任何一秒最后時光。 只是當搭著計程車來到火車站,我明白,終究還是都結束了。 「回去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啊。」站在剪票口外,他直到最后都依舊對我笑著,只是眼眶有些紅,「你這人習慣實在奇差,睡相難看到不行……不過若晴大概都能夠包容的吧。」 我沉默面對著他的強顏歡笑。火車到來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短短幾分鐘,我卻寧可它是一輩子。 「……嗯,你也是。」張了張嘴,最后我只能這么說。 說再多,都不過是痛。 耳邊傳來月臺廣播火車即將到站,何宇銘笑笑看著我,伸手輕聲催促:「車來了,你該去月臺搭車了……」 拋下行李,我上前抱住狠狠用力他,打斷他所有話語,終于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 「對不起,何宇銘,對不起……」我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擁抱他,整個人支撐不住地顫抖哭泣,「對不起,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靠著他肩頭顫聲開口,火車進站的嘈雜聲音掩蓋了所有聲音,但我知道,他一定聽得到。 明明說好不說出口,可是到最后,我還是忍不住說了…… 「……這算什么啊。」他的聲音帶上哽咽,好像也終于泣不成聲,「明明,你說好不告白的啊……」 說再多話,都不過是痛苦。 但如果不說,是不是會更痛? 十五天的愛,回過頭卻得什么也裝做不曾發生。就像是在光年之外,那樣一瞬即逝的流星,無法捕捉,卻美得刻印著無法忘懷…… 至少,我們曾經像流星那樣燃燒過。 至少,我們曾經這樣真切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