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丑時之女 之七》未能抓住的手 下
房間內幽暗不見光,然而從欄桿灑進的月光亦是可以讓人看清房間的模樣,那房間比起森邸任何一間房間都來得大,房間并不寬,反而是長不見底,地板也是木頭製造,那老舊的地板一塊又一塊,此起彼落,之中不是有破了洞的,要不就是隆起了好大一塊,要是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凹槽絆倒,然而長廊的兩邊雖然光靠月光也是足矣,但是兩旁仍然擺放了好幾座燭臺,經過時間的摧殘,那些燭臺都歪歪斜斜的,要不就是連蠟燭都不見蹤影,留下一座孤獨的底盤。 真樹停下了腳步,總覺得這地方令他印象有些深刻,他沉思了會兒,便看向久瑔的背影,再看向眼前那道無底的長廊,腦子中忽然竄起些什么── 『誰來……拜託誰來……救救我阿……救救我……千鶴姊姊──!』 倏地,真樹感覺到原本冰冷的肌膚漸漸的發燙,直到開始成為一種讓人痛苦的燒灼感,他緊閉雙眼感覺到那痛楚仿若鑽進肌膚中,狠狠的火烤著自己的「內部」,五內如焚,他雙腳沒站穩就這么跌在地上,前方的久瑔回首看了他一眼,暗忖了句:「不愧是帶有相同煞氣的百鬼之王,連彼此的存在都能感覺的到……」煞氣會互相牽引,就像真樹和杉擇村的煞氣互相融合一樣,這杉澤村中自然也是存有當年風太的煞氣,因此透過煞氣,帶有相同煞氣的真樹亦能感受的風太的力量,甚至是他的記憶。 他看著真樹不斷顫抖的模樣,忽然走向他,大掌往他頭頂一拍,真樹混沌的雙眸卻也在一瞬間明亮起來,原本緊緊掐著自己手臂的指間也松了下來,嘴里囁囁嚅嚅著:「火燒……森邸……不、不對,我不是風太……」 久瑔見真樹臉上有些恐懼,便說:「你的煞氣正在增加,若有不慎恐怕是要喪心病狂。」 真數不語,顰眉低守著地板上,似乎對于方才所見還心有馀悸,處于身心交瘁狀態下的真樹,此時的意念更是薄弱,稍有負面的能量靠近多半會失去理智,若不是有人在身旁提點,只怕是要走火入魔…… 久瑔抿嘴一笑,而他知道要讓這少年喪心病狂其實并不難,但那卻也不是他最終的目的,于是他搖了搖頭便繼續引領著真樹前往封印之地。 長廊的底端迎接而來的又是一道被綁上鎖鏈的門,這門上亦是無處不貼滿了符咒,然而門上多了噴濺的血跡卻更添增了一份毛骨悚然,對于煞氣極其敏感的真樹在一靠近那門的同時卻也感覺到一股強勢的壓迫感,彷彿自己的頸間正被人緊緊的掐住,每一吸氣、吐氣都比平常來得紊亂許多,甚至越來越急促。 久瑔在門口停了下來,回首便問:「我相信你很清楚這一切都是佈局,或許你真的是無路可走了,但是你愿意跳到這陷阱中的原因應該不單單只是絕望吧……」 只見真樹怔愣了一會兒,嘴角竟然浮起一絲冷笑,用著低沉的嗓子說:「你也是人類口中所說的『妖怪』吧,即便是神也是一樣的,同樣身為妖怪應該都能理解永遠只能是一個人的痛苦吧?只因為我們不死不老,甚至被視為異類。」真樹乜了久瑔一眼,便想起了丑時之女的話──這世界上最悲慘的就是一個人活著,不論是人是鬼,都沒人想被留下。 ──反正橫豎都死不了,也已經是個怪物,那不如就盡自己的全力想想自己能替他人做些什么吧,如果今天自己的愚昧之舉或是一時的衝動害了自己,反而幫助了其他落難的人,他也覺得無所謂,只是打從內心發出的惻隱之心讓他無法作壁上觀,即使這是什么詭局也一樣,他也答應過佳奈她們會盡全力的,即使被丑時之女警告了,他也甘愿當個橫衝直撞的傻子。 「而你的煞氣也有一半早已與杉澤村融合,必然是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吧?」久瑔思忖,那雙鋒利的眼睛不只是看上去銳不可擋,他確實也是能夠看穿真樹的心思,連口中吐出的語言也是一針見血。 真樹不語,有人說活得久就跟老狐貍一樣,而久瑔正是那口蜜腹劍,表面總能將話說得天花亂墜,私底下卻是步步細心策劃的人,這樣的角色恐怕只能用步步為營這方法對待了!但現在,就連真樹小心翼翼的不想露出馬腳,在久瑔面前卻還是什么都藏不住。 「不想危害人類……你是想說這也是妖怪的本性?」久瑔暗示著。 「不,這是人的本性。」真樹莞爾。 久瑔輕笑,袖子向側一揮,門上的鎖鏈也一一落下,那銀白色的頭發也隨之起舞,堪比夜中的月亮,甚至更為剔透,讓真樹產生了走在自己前方的是銀佑的幻覺,「莫要再被煞氣影響。」久瑔語氣冷漠依然,真樹吃力的咬著嘴唇,緊緊尾隨其后。 門后的房間更為隱密,整間房間都被貼滿了符咒,而且連個窗子都沒有,幾十年來房間中早已長滿了霉菌以及青苔,久瑔左掌散發著月白微光,房間內只有這道微弱的光源,卻足以讓人分清方位,特別引人注意的便是房間中間那一座外觀奇特的神壇,神壇兩旁盡是符咒,甚至還有些法器,神壇的中央擺著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云青色珠子,那球上纏繞著數不清的符咒,當真樹跟著久瑔一起接近那珠子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 「這法器中封印的正是那叫作風太的少年。」久瑔轉身,兩眼直勾勾的看向真樹,「怨恨、孤寂、悲痛……充滿了整個村子,如果你想要阻止自己體內的煞氣與村子融合,那么就試著解放風太的靈魂吧。」此話一落,那珠子的光芒竟然從原本黯淡的模樣漸漸轉為明亮,詭異的卻是那珠子正嗡嗡作響,彷彿滴咕些什么。 『汝負我命……經百千劫……常在生死……常在纏縛……』那聲音十分微弱,然而真樹卻也聽得出來這珠子所說的話和千鶴說的一模一樣,甚至和杉澤村那些排在河流旁等著被火焚燒的死人毫無二致,這村子確實被風太的怨氣影響了。 ──你辜負了我的期待與恩情,這是我一生中註定的命運,因為那是我過去生虧欠你的,這輩子就只好還債了,因為這樣的因緣,經過百千劫都常在生死六道輪回里,你對我的憐愛,我對你的不捨,因為這樣的恩愛因緣,所以百千劫都是這樣的重蹈覆轍,互相牽絆。 聽聞這句話的久瑔露出不好色的神情,口中卻只是淡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呵呵,是多么殘忍卻又是多么安慰人?」 真樹愣了許久,只覺得有什么酸楚楚的溜上心頭,他略懂那話的意思,所謂一報還一報,以是因緣,業果相續,今日你怎么對待他人也休想自己日后會有好日子過,即便今世不然,下一世也不得好過。 到頭來是得是失,無可奈何卻也能說是患得患失,到頭來是福又是禍一切都不能強求,人與人之間本是互相牽絆互相影響,要樂觀的說「順天而為」那也只能說是過分消極,有些東西掙不上,難道就真的成天守株待兔,什么也不做卻妄想著那東西終有一日會落入自己手中? 久瑔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臉上一陣悵然,便說:「求而不得,便要更努力、更邁力的去求取……」 真樹看著自己的手掌這也發出了青白微光,盯著自己手中的光半晌,便清楚眼前的風太想要求取些什么…… 剎那間,方才身后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真樹下意識的回首過去,卻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面前,那人上氣不接上氣,步調甚為凌亂,一看到真樹便露出擔憂又欣喜的神情,開口大喊:「真樹──!」后方跟上的那幾人亦是氣喘如牛,一個個看到真樹后便也展露出笑顏,他們就這么面面相覷,真樹反而是蹙眉,很是疑惑地開口:「誠……你們究竟是從何得知我在這里的?」 身體中的氣息開始紊亂,原本稍微感到溫暖的身子卻又變得更加冰冷,他知道煞氣又因為自己心念而被催化。 ──不想再失去理智。 花梨奔跑上前,經過英一的時后甚至擦過了他的手,英一伸手想要將衝動的花梨攬回自己身邊卻為時已晚,花梨一邊跑著一邊大喊:「是一個叫做久瑔的犬神告訴我們的,這一切都是騙局,快跟我們回去吧!」然而當真樹聽到久瑔這兩字的同時,他吃驚的再次回首想要看身后久瑔的神情,只見當他頭回到一半的同時,有什么東西狠狠的往他的腹部穿刺而過,他乾嘔了一聲,鮮血就這么噴濺在地上,視線模模糊糊的轉移到自己的腹部,才發現從那兒竟然被一隻巨大的妖怪手貫穿而過,當花梨看到這一幕卻是更為慌張的上前想要幫助真樹,怎樣也沒料到那巨手一個轉彎,接著從花梨的胸口穿透了過去,花梨瞪大了雙眼,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只有血色在自己眼前轉旋著,沒一會兒便四肢無力,那巨手見狀便狠狠的將她的身子甩開,便縮了回去。 啪嚓的一聲,那擺在神壇上的珠子碎裂成兩半,一道黑色光線就這么往真樹的身子直衝而去。 「花……梨……」 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其他人都只有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然而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英一,他縱身化為一隻青色的貂,靈活的奔馳到墻壁邊,轉身便將花梨的身子咬住,哪怕是晚個一秒,花梨就會被甩在墻壁上而支離破碎。 誠跨步想要跑道真樹的身邊,卻發現自己的腳下竟然被什么緊緊綁住,他仔細一看才發現綁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團黑色的煞氣,那煞氣靈活十分,化為鎖鏈的模樣,將誠和明緊緊的鎖在原地。 真樹摀著自己的腹部,從他指縫中溢出的是滿滿的鮮血,他嘴邊亦是沾滿鮮血,兩眼發著血紅色的光芒,一臉扭曲的說:「別過來……走,都離開……」 誠緊咬嘴唇,使勁吃奶的力氣想要掙脫那束縛,卻怎樣也沒能向前一步,可見施術者的意念有多么強大。 「再不走……都要一起死了,明……和英一,你們快阻止誠,快點──!無論如何都離開這地方!」真樹原本無力的聲音轉為嘶吼,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憤怒的咆哮,從他身后黑暗的影子中忽然走出一個男子,那男子便是久瑔,他臉上盡是狡猾以及jian詐,彷彿在等著看這群人的好戲,一副翹足而待的模樣。 英一痛苦的搖了搖頭,身子化為人型,便將氣若游絲的花梨緊緊抱在懷中,他吃力的看向真樹,暗暗的點了個頭,「明,我們……帶誠離開……」 明吃驚的「咦?」了便呆愣愣的看了看英一,再轉頭看著滿臉痛苦的誠,便滴滴咕咕的說:「可、可是……」 「別再做傻事了!已經犧牲了花梨了,現在杉澤村的煞氣被催化,以及真樹體內本身的煞氣,這情況已經非常不樂觀了……算我拜託你了,至少……至少現在要趕快帶花梨走,我會想辦法救她。」英一說著說著,竟然哽咽了起來,明見狀也不敢多說什么,搖身一變成了一隻銀白色的大狐貍,待束縛破解之后便咬住了誠的衣領,將他往外一跩,英一也隨之跟上,真樹此時也無力的倒在地上,兩眼恍恍惚惚的,只看到三個人往外跑去,安心的笑了之后便闔上了雙眼。 久瑔眼看其他人都離去,便蹲在真樹面前,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淡淡說:「風太,你感覺如何呢?」 真樹抬起頭,原本黑色的頭發慢慢的化為橘紅色,然而眼睛中帶有滿滿的殺氣,瞳孔也從原來的暗綠色變成了青綠色的模樣,他緊緊蹙著眉,一副吃力的模樣,便開口:「你下手還真重,要不是這個名為真樹的人身體特殊,他應該早就破肚腸流而死了,不過正因為特殊……」真樹抿了一下嘴唇,刻意露出了天真的笑靨說:「所以我才能運用自如,若是一般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煞氣呢!」 久瑔愣了一下,將頭微微撇開,「先讓這身體休息一會兒吧,你太久沒活動了。」久瑔起身想要離去,只那名為風太的少年緊緊的跩住了久瑔的衣角,滿臉認真的說:「你答應過我的,對吧?一旦有身體就會和我一起報仇。」 「是的,我會尾隨于主子您的。」久瑔淡淡一笑,便緊緊的握住了風太的手,說:「若不是因為這身體的主人意念過強,我也毋須下手如此狠毒,你這身子還需要多休息……別想太多了,人類和妖怪總是要有個了結的。」 那應該是沉穩、平靜的臉如今卻如稚童一般,風太露出了精明的笑容,不斷頷首「好,一起……毀掉這美麗的世界吧!」他將頭歪向一邊,臉上的表情不改。 久瑔沉默著,忽然點了個頭,便不語了。 ※※※ 一路上他們衝衝趕趕來到杉澤村外圍,英一將花梨放在草地上,明則是憂心忡忡的坐在花梨的身邊,英一緊緊的握住花梨冰冷的手,只見誠一個人滿心憂慮的在月光下來回踱步,花梨瞇起了雙眼,氣息有些微弱,就連開口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花梨……」英一低語著,花梨微微一笑,用了點力氣捏了英一的手一下,彷彿在回應他。 花梨將視線轉移到上方的月光,嘴巴忽然張了開來,便溫柔的說:「答應過我的話,不會忘記吧?」 ──英一,要是我有什么三長兩短,明就交給你啦! 當時的花梨,用著嘻鬧的語氣如此說著,卻怎樣也沒想到她當時是認真的,英一嘆了一口氣,便說:「說什么傻話,你不會有什么三長兩短的,我、我不會讓你死……」英一拉住花梨的手,手上忽然發出些青綠色的微光,那光一道花梨手上便成了黯淡的黝黑色,花梨無奈的搖了搖頭,便松開了英一的手說:「別試了,煞氣你是沒辦法凈化的,而且我也傷得太重了……」語落,花梨苦苦一笑,吃力的開口又說:「我、我就還有一個愿望,英一,你會答應我的對吧?」 「我想要回到百花村,我好想念我的家,好想念那些人……你可以帶我回去嗎?」花梨說道,而在一旁的明滿臉不解,對于花梨的過去他不曾聽聞過。 英一沉默不語,瞑目了會兒又睜開,彷彿在下定決心似的,「好,我帶你回去。」原本苦哀哀的花梨一聽到這句話便像個孩子一樣露出傻呼呼的笑容,滿是欣喜的說:「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謝謝你。」但是英一卻樂不起來,他依然是滿臉哀愁的盯著花梨看,這眼神也讓花梨漸漸的收起笑容,反是有些難過的看著英一。 這時,平復了心緒的誠也走了過來,他眼看情況不對便蹲下身子,滿臉自責的看向花梨,只見花梨搖了搖頭說:「不是誠的錯。」 明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口,三人看著花梨的傷口開始擴張,甚至是流出一滴滴的血水,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卻沒人敢說出來,最先化解掉冰冷氣氛的是英一,他開口,眼淚竟然就這么從眼眶中滑落,滴在花梨的臉頰上,抽抽噎噎的說:「對不起,如果我當時能夠抓住你,你就不會這樣了……」 花梨愣了一會,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剛毅的英一掉出眼淚,從認識的好幾百年來的第一次……她安慰的笑了,努力的抬起手摸上英一的臉頰,替他拭去那佈滿臉頰──豆大的淚珠,不知怎么的花梨自己也掉下了眼淚,笑容卻還是掛在臉上。 「……又怎么會是你的錯呢?」 明低下頭,眼淚也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咬住雙唇告訴自己要堅強,卻在看到花梨那欣慰的笑容時還是忍不住掉出更多眼淚,彷彿關不掉的水龍頭,那眼淚經過眼眶,順過臉頰,如一趟毫無終止的旅行,就這么一顆顆掉落在地面,無法停歇,在一旁的誠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眉頭鎖得不能再緊,他算是忍住眼淚了,卻覺得全身悲痛的彷彿要散開,久久不能開口。 「英一,我永遠忘不掉你……我是真的……很謝謝你愿意陪我走到這里,好久了,呵……真的、真的太久了,我忘掉很多事情了,總是你在一旁提醒我、提醒我是誰,活下去是為了什么,我才不至于忘了自己。」花梨將視線移到英一臉上,又繼續說:「你告訴我,活著是為了有天再次遇到重要的人,我等著……等到了,但是他們終究不一樣,我才發現原來我重要的人原來一直、一直都在我身邊。」 「花梨,你別說話了……傷口會惡化的。」英一緊咬嘴唇,兩隻手握住花梨的手,他低首,不敢直視花梨的臉,卻還是忍不住眼眶中淚水。 「我真的好捨不得你,捨不得大家,如、如果我也就這樣死去了,英一會愿意為了我而活著,而等待我嗎?我好怕,我不敢想,要是死了就遇不到你們了……花梨不想變成一個人……」花梨顫抖著雙唇,氣息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后甚至連握住英一手的力氣都沒有。 「別再說了,花梨……」英一亦是顫抖雙手,他也怕,怕自己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人,卻尋不回她的蹤跡,這幾百年來若不是花梨,自己恐怕也是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人。 原本只是……相遇了,一起說話、一起承受世間的痛苦、一起旅行、一起說笑,等到發現的時候也忘記了時光的流逝,只發現身旁一直有著彼此,那個對自己不離不棄,永遠陪伴著自己的彼此,誰又知道在下一秒這一場夢竟然一敲及碎,碎成一片又一片,而成為一個只能名為「回憶」的碎片──灑落在人生中,走過的路都存在著回憶的碎片,直到這里,從這里開始就不再會有你的回憶了。 「明,你要加油喔……努力去爭取自己想……」 還未能把話說完,花梨就疲倦的瞇起了雙眼,在最后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便如睡著了,頭就這么往旁倒去,那雙精明的眼睛不再睜開,月光就這么灑在她的臉上。 英一喉間發出悲鳴,身子化為一隻青色大貂,便用自己的皮毛將花梨緊緊圍在身子中,青貂眼睛中露出滿滿的悲痛,眼淚沾上花梨的臉龐,尾巴溫柔的蹭了花梨的臉頰兩下。 百鬼生生不息,終有一日,一個和花梨長得一模一樣的骨女會再誕生,但是到那時候……那個「花梨」便會忘記一切,是一個和花梨完全不同的「人」。 明悲痛失聲,趴在地板上久久不能控制,「什么花子女、魚乾女的,我竟然那樣說你,對不起……」 這是誠在遭受滅村后另外一件令他哀痛的事情,他按住自己的眉心,依然不語,臉上卻是酸苦一陣。 花梨的身子慢慢的轉為透明,瞬間有好幾道光芒奪體而出,有幾道光芒卻是眷戀不捨的在英一身邊徘徊了一會兒才離去,最后花梨的身形已經完全消失,只留下她習慣帶在身上的手鍊,而那手鍊其實只是一片又一片凋零的花瓣,花梨生前用靈力不讓那花瓣凋零,在死后法術也無法再持續,而那手鍊正是英一以前編織給花梨的,他萬萬也沒想到花梨竟然還帶在身上。 他化為人型,將手鍊拾起,懷念的看了一眼便將它收進自己的口袋中,輕輕的喚了聲:「花梨。」 「我……會帶你回家……所以別擔心了,我也會等你的,直到再遇到你的那一天。」 黎明到來,隨著太陽漸漸的升起,杉澤村的土地也發出瑩白光芒,整個大地彷彿被漆上了一層油漆,就這么發光著,彈指間,有好幾道藍白色光芒順勢向上,有些細細長長的,有些則是保有人型,它們不約而同的向上升起,當到達天邊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還有好幾個是小孩。 「杉澤村這片土地的力量消散了,那些村民也能得到救贖了……」明昂首說著,便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煞氣也不見了……真樹該不會也……」誠急忙的回首,往杉澤村內直奔,英一和明眼看誠向前也慌張的尾隨在后。 然而當他們再次回到那屋子內的時候,只看見地板上濺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以及剛剛破碎的珠子,連個人影都沒能留下,誠將房間四周都看過一遍,愣了好一會,沒有多說什么,只說了一句:「走了。」 ──如果當時能夠抓住你的手,或許此時此刻我就不會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自責無比了。 誠走出門外,昂首看了蔚藍的蒼穹一眼。 「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愛上你是多如此辛苦事情,真樹。」他只是──莞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完結篇以前大家應該都看得出來一定會寫到花梨的故事 所以下面兩篇分為上下會是骨女傳然后就要進入完結總篇了^^ 關于籠中出書的事情其實有點不平衡是有人問我說:「你為什么要出書?」 像這樣的問題其實我很清楚畢竟這種書并不賣作但是我還是想說── 「因為這是我所想要的紀念。」 無論別人說什么,說我有多傻,花這筆錢去出書。 是的,我承認我是虧本的,但至少我很開心。 我出書不是為了賺錢,我寫文也不是為了拿錢,根本也是拿自己少之又少的空間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滿足自己,滿足身邊一些喜歡看書的人。 無論你或誰喜不喜歡這本書,我只是想說 一個人的努力,我不認為該用表面所看到的去評斷,我寫書到現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至少我都是用心盡力了。 有時候累了,煩了還是覺得必須堅持因為這對我是責任。 所以,我是真的不喜歡聽到──「出書干麻?」這種話了,謝謝q_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