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知道自己究竟像這樣跑了多久，待我停下腳步時，已是氣喘吁吁，雙腳疲累得顫抖著，而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跑離了學(xué)校，來到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眼看夕陽也即將下山，天色開始變暗、氣溫開始轉(zhuǎn)涼、街道上的人也開始衝衝忙忙的往家的方向走。

    我抿著嘴唇，隨便找了個路旁的椅子坐了下來，腦子混亂得彷彿隨時都會爆炸，嘴里便喃喃自語的說：「我到底在干麻阿……」常常覺得既然自己一提到或是想到佟哲慶就會懊惱得想要抓狂，那又是為什么要強(qiáng)求自己去想他？可是每當(dāng)我越是不想去回想時，他的臉越是會出現(xiàn)在我腦海中，充斥著我整個腦袋。

    我將頭仰在木椅上，望著夜幕垂簾的傍晚天空，已經(jīng)可依稀的看見一些星星在天空中閃爍著。

    空氣開始便得十分寒冷，只要我一輕輕吐氣，便可見白煙裊裊，而我身子也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雙唇也跟著發(fā)白，嘴中的牙齒也不安分的打顫著。

    雖然冬季的毛衣已是十分溫暖，但是此時我身上卻沒有穿著冬季的制服防風(fēng)外套，所以根本無法抵擋寒風(fēng)入侵。

    我看著以前的咖啡店排滿了人，不禁感到羨慕，掏了掏自己兩邊的口袋發(fā)現(xiàn)自己囊空如洗，只好望梅止渴，對著提著咖啡走出店內(nèi)的人露出虎視眈眈的眼神。

    我昂首，在四周尋找著他的身影，卻是越找越感到空虛，我知道他不會追出來的，畢竟先無理取鬧的是我，也是我自己要亂跑出來的，我又有什么資格祈求他來找我呢？

    或、或許像我這么任性的傢伙，他早就討厭了……

    也難怪，本來就沒有什么人會喜歡我，我總是自私又霸道，我也永遠(yuǎn)不會懂得如何善待別人，他會討厭我是應(yīng)該的，因?yàn)榫瓦B我也很厭惡我自己的存在。

    我將臉埋進(jìn)膝蓋中，眼睛酸得好像眼淚隨時都會便出來似的，可是我又強(qiáng)忍著，不斷的大力的眨著眼，硬是把眼眶中的眼淚逼回去。

    我再也無法說我沒察覺到了，自從他來了以后，我就感到不安，可是和他相處的時候又不會感到厭惡，甚至好像期待著他的一舉一動似的，或許我真的喜歡上我弟弟了。

    我再也無法說我沒察覺到他給我的安全感，從小，當(dāng)我一個人哭泣時，他總是會想辦法安慰我，現(xiàn)在他會給我一個肩膀，溫柔的拍著我的背，告訴我別想太多，那對我來說便已足夠。

    雖然有時候他的玩笑會開過火，但是那都沒關(guān)係，只要他不討厭我……

    到底是何時我的淚腺變得如此松的？想到這里，我的眼淚竟然無法控制，全部從我眼眶中流了出來，濕潤了我整個臉頰，再由下巴滴落。

    而這一哭惹來不少路人觀看，即使我將臉埋于膝蓋中，他們還是可以聽見我嗓泣的聲音，我不禁感到難為情，趕緊逼迫自己將眼淚止住。

    正當(dāng)我發(fā)覺自己完全無法止住眼淚時，背上忽然傳來一陣溫?zé)幔一腥话菏祝l(fā)現(xiàn)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十分熟悉。

    「子陸先生……」在昂首時，我快速的擦掉眼淚，而我心里竟然會有一陣失望的感覺。

    子陸先生怔了一會，便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哭？」

    我心想不好，被他看出來了，這時候要說謊也不是，要說實(shí)話也不是。

    我乾笑了一下，便將臉往另外一邊瞥，難以坦承的面對子陸先生。

    「只是心情不好，沒事的。」

    子陸先生不語，便坐在我身邊，他莞爾，便把身上的黑色外套脫了下來，蓋在我身上，輕拍著我的肩膀。

    「你就躲在我的外套里哭吧，這樣別人就不會注意你了。」他說道。

    而我愣了一下，不久便噗哧大笑，「這樣才引人注目吧？」但語畢，我還是拿起了外套，蓋住了臉，再偷偷地將剛剛沒人流完的淚給流出來。

    而外套上有著子陸先生的味道，上面有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同時也散發(fā)著男人成熟的味道。

    ※※※

    我手中握著一杯熱呼呼的可可，看著對桌的子陸先生，他正悠哉的喝著他的咖啡，而我們兩人就坐在剛剛我望梅止渴的咖啡店中。

    總覺得……我又給別人添了許多麻煩，心里不怎么平衡。

    子陸先生放下他的咖啡，眉頭深鎖，便說：「如果有什么心事其實(shí)你都是可以說的，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qiáng)你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終于破口而出：「那、那個，子陸先生你不會討厭同、同性戀吧？」媽阿，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問別人！而我問完之后立刻感到后悔，或許他會覺得我很噁心……

    但只見子陸先生咯咯的笑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解讀我吻你臉下的那一次？」他反問我，而我立刻想起那次他在我臉頰上留下的吻，不禁感到彆扭。

    「所以……你也喜歡男、男生囉？」這一問實(shí)在支支吾吾，什么都沒好辦順心的好好表達(dá)出口。

    子陸先生直接應(yīng)了聲嗯，后面還補(bǔ)充：「特別是你。」

    這一句話讓我全身瞬間繃緊，該說是害羞還是難為情，兩者都有，但是難為情的成分高出了許多。

    我僵硬的笑了笑，便說：「子陸先生真愛開玩笑。」

    他手托著下巴，一臉正經(jīng)的回：「我沒有開玩笑。」

    在那之后我便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只是趕緊將話題撇開，裝作沒這回事，但是我很羨幕子陸先生可以如此坦白，而且還臉不紅、氣不喘。

    而我終于下定決心要將心里的問題說出來，猶豫了許久，我終于開口：「那……如果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而且他是個男生，該怎么辦？」

    他眼簾微微垂下，像是正在思索。

    「那對方喜不喜歡你？」他問道。

    我愣了一下，雖然他曾說過喜歡，但是我也一直搞不懂那喜歡到底代表什么，即使那天被做了那樣的事情，我也一直假裝他是玩笑開過頭。

    到底佟哲慶對我的感覺是什么，我一下猜測又一下懷疑，自己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但卻又抱著一股自己也無法摸透的期待。

    「我不知道……」我肩膀垂下，露出失望的樣子。

    子陸先生露出一抹笑靨，那笑容當(dāng)真十分溫柔，我不禁看入迷了。

    「讓我猜。」子陸先生說道，那抹溫柔的笑靨忽然變得有些狡猾。

    「你現(xiàn)在在說的人該不會是你弟弟？」

    嘎！再次，他出口快、狠、準(zhǔn)，上次我和他討論的時候，他也直接戳破我的點(diǎn)，這次更是毫不留情！

    我發(fā)愣了許久，不知用何化解這陣尷尬。

    「你阿……之前問過你，就被你巧妙的躲過了，這件事情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也不用在裝了。」子陸先生得意的說著，便指著我再說：「你什么事情真的都寫在臉上。」以前我就曾經(jīng)被他這么說過，但是如今再次被他這么說令我十分不甘心。

    子、子陸先生根本一點(diǎn)都不溫柔，我發(fā)覺他其實(shí)是以戲弄我為樂吧？

    我厥了嘴，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辯解，但是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嘆了一口大氣，便說：「就是我弟沒錯……」

    子陸笑不成聲，惹來我一陣惱火，「我、我就知道你會笑！」

    他擺手，稱不是，說自己是看我彆扭的樣子感到有趣，但這解釋我依然感到不滿。

    「你常常執(zhí)迷不悟呢。」子陸先生笑了笑，神情忽然有些失落，像是在認(rèn)真的思考著事情，再次拿起了咖啡飲下，這次卻是帶著滿滿的憂鬱。

    「佟伶。」

    我反應(yīng)未及，頓了許久才應(yīng)聲：「嗯？」

    「你有考慮要把心意傳達(dá)給你弟的知道嗎？」

    我低首，這件事情我完全沒有想過，我是個嘴硬的傢伙，要我告白什么的根本做不到，更何況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佟哲慶是不是認(rèn)真的。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是讓我無法將「喜歡」輕松的說出口的。

    子陸先生看我低頭不語便可猜到我的心思，我們兩人尷尬了許久，他才開口：「……我跟你告白過呢，你也是不斷的在躲避我，不是嗎？」

    此刻我如坐針氈，要對上子陸先生的視線也不是，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可是子陸先生總是說得一派輕松，根本就像在開玩笑。」

    子陸先生沒再說話，而此刻他也沒有看向我，他的視線游移到了窗外，一個人靜靜的望著窗外風(fēng)景。

    我也被這冷冷的氣氛給嚇到了，一個人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只是兩隻手握著，表現(xiàn)出緊張、不安分的樣子。

    當(dāng)我昂首時，子陸已經(jīng)站了起來，我看著他的舉動，忽然感到慌張，再看他拂袖而去，我瞬間倒抽了一口氣，腦子里再次混亂。

    「子陸先生……！」我也跟著站了起來，緊跟在子陸身后，但是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會我。

    難不成我惹他生氣了？！

    佟伶阿，佟伶！你做人真的是徹底的失敗耶！

    子陸先生氣沖沖的離開了咖啡店，到了街道上，而我則是一路跟著，卻又不敢抓住他的手臂，叫他停下。

    一路上我都在想著我為何將他惹毛了，是我剛剛說錯了什么？還是我剛剛做錯了什么？越想我越慌張，越是不知所措。

    「子陸先生，我……」當(dāng)我說到一半時，子陸先生忽然回首，用著冰冷冷的眼神看向我，我便欲言又止。

    「你說我……總是說得一派輕松？」他用低沉的嗓子說著。

    現(xiàn)在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他才好，只是的畏畏縮縮盯著他的雙眼，在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他的手掠過了我的臉，撐在我身后的樹上。

    而他的臉忽然靠了過來，距離我只有幾公分。

    「如果我是開玩笑的，那我又是為什么要吻你的臉？還跟你說我從很久以前就注意你的事呢？」他在我耳邊細(xì)語著，惹得我臉一陣guntang。

    但是懦弱的我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圓了雙眼，啞口無言。

    「佟伶，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喜歡你，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我徬徨的將視線瞥到另一邊，我該說什么……但是我很清楚我沒辦法接受子陸先生，畢竟我對他的感覺并不是那種喜歡，我還希望他只是在跟我開玩笑，可是這次的他的臉卻很認(rèn)真。

    而子陸先生的手忽然將我的下巴往上昂，讓我正首著他。

    子陸先生用著冰冷的口吻說：「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逃避我。」

    我微微的垂下睫毛，往地板看去，而這舉動似乎引發(fā)了子陸先生的不滿，他直接扣住了我的雙手，將我的雙手往頭上壓，而頓時我整個人的背被壓在樹干上。

    正當(dāng)我要喊痛的時候，子陸先生的嘴唇已經(jīng)吻了上來，要說是吻更像是咬，那力道十分大，我?guī)缀跏菑堉彀团c他接吻的，而他的舌頭忽然鑽進(jìn)了我的嘴中，當(dāng)我將舌頭縮回去時，他就纏了上來，緊緊地……完全不讓我逃離。

    當(dāng)我就快要斷氣時，他才離開。

    我張大著雙眼摸著自己的嘴，嘴邊還殘留著不少曖昧的唾液。

    我用手蓋住了我的雙眼，低著頭，一語不發(fā)。

    「子陸先生，對不起……但是我無法喜歡你。」

    子陸先生莞爾，便輕摸著我的頭，說：「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一定把你嚇到了。」

    不，老實(shí)說佟哲慶的霸王硬上弓的驚嚇指數(shù)還是更勝一籌。

    「佟伶，你不會討厭我吧？」他露出擔(dān)憂的眼神問道，我搖頭說不會，他才松了口氣。

    或許我從來沒想過夏先生是個jian詐的人，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溫柔的大哥哥，只是有時候有些可怕而已。

    當(dāng)他問完我討不討厭他的時候，他便擁住了我，我也反射性的回抱住了他。

    但是笨拙的我當(dāng)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夏子陸先生當(dāng)時露出了jian詐十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