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白
這個地方很亂,小得可憐的房間塞滿神殿用不到的雜物,神官們拼了命想把這個地方的空間用到極限,東西都疊到天花板了。 悶不通風的場所充滿難聞的氣味,陳舊腐敗的霉味與銹蝕金屬的鐵銹味侵犯著造訪此地的人們鼻腔。現在這些味道又混進了另一種--汗水的味道。 壓在我身上的男人發出低吼,臉漲得通紅。他的聲音像隻上了年紀的野獸,在獵人的追捕中跑得氣喘吁吁。 「唔……啊、啊啊!」他嘶吼著,手指大力掐著我的腰,抽動得更加用力。 這傢伙要不行了。才閃過這個念頭,就感覺到在我體內的東西猛然一顫,射出jingye。 真爛,不管是體力還是技術,這男人都無法讓我滿足。要不是已經禁慾將近一個月,我根本不會拿這傢伙來填肚子。 才射一次,他就喘到好像隨時都會暴斃一樣,空長一身無用的肌rou跟比別人大上那么點的陽具,沒想到只是外強中乾的廢物。 「呼、呼……嘿……」他舔著唇,帶著曖昧的笑容貼過來,似乎是想吻我。 去他媽的。 雖然這男人長得還不錯,體格也頗有看頭,但我無法接受這種舌頭交纏的感覺,那只會讓 覺得我噁心。 我抬手抵在他汗濕的胸口上,評估是否要賞他一個治療術,讓他來第二回--我可還沒吃飽。 我看向那男人的臉。 他似乎只打算找個人發洩自己慾望,rou慾滿足后理智回到他的腦袋里,顯然在神殿辦事令他害怕。 無聊的傢伙。 對方既然沒『性』致,那我也懶得陪他繼續玩。 我使力推開他,撫平被撩高的祭司袍,壓抑燒灼著我下腹的飢渴。 「你爽夠了?可以滾了。」 他瞪著眼,「啊?」 或許他習慣跟人做完愛后要耳鬢廝磨、綿綿情話一番,但我沒那么多時間浪費在只會見一次面的人身上。 而且這里也不是合適的地方,我不像他這么有雅興。 我從收藏祭祀用具的木箱起身,那傢伙留在體內的jingye從大腿內側流下,我只想去洗個澡。 我啐了一聲。 他立刻抓起褲子,匆匆穿上,一溜煙地跑了。 看著那倉皇逃走的背影,瞬間,我想起了多年前來到神殿的狀況。 令人發噱的過往。 在我滿九歲的那天正好是日神殿開放主祭廳的日子,獨自撫養我的母親帶著我來到神殿, 神官們親切的態度讓我受寵若驚。 從來沒有人摸過我的頭,也沒人用那種憐愛的眼神看著我,更別說口頭上的夸讚了。 連母親也是,她厭惡我的碰觸,即使我是為了替她治癒傷口。 我們來到一個大廳,幼年的我當時只覺得這過于寬敞的空間讓人不安,但位在深處的神像卻讓我感到安心。 母親粗暴地抓著我的臂膀——即使是這樣的接觸,也讓我感到開心——把我拖到神像前方,她朝神像默禱了一番,『你留在這里。我等一下來接你。』 就算當時只有九歲,我還是感覺到母親話中的不真實。 我扯住正要離去的她,『mama,你要去哪?』 『聽話,留在這里。』她看著我的眼神是恐懼的,目光總是往我的旁邊飄。 她從未用這種溫和的口氣跟我說話,我慌了,兩手揪著她的衣服,最后還緊張地抱住她的腰,『mama,別丟下我一個!』 她發現周圍的人都注意到我引起的sao動,不知從哪生出一股蠻力,硬是把我推開。 然后,轉身逃走,頭也不回。 居然有人想逃離自己的兒子--這是什么樣的情況? 我撞上了神像前的供桌,在眼冒金星的同時跌跌撞撞地追著那離去的背影。 母親奔出敞開的大門,奔入那焰紅的晚霞中,身影被那鮮艷吞噬。 我趴在地上大喊,朝再也抓不住的背影伸出手,手腳并用地匍匐前進。血液從我的頭流下,染紅了我的衣服,還有視線。 放眼望去,所有事物全都是一片赤紅,刺得我睜不開眼。 原來人要拋棄東西是這么容易。這是我在日神殿學到的第一件事。 我關上倉庫的門,穿過隱密的小徑,從后門進入主祭廳,回到位在神像旁邊的住處。 雖然倉庫的灰塵很多,但我喜歡在那里『用餐』,因為它正好位在主祭廳的正后方,離我的房間很近,而且完事后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收拾。 里頭堆滿派不上用場的東西,待在那個地方讓我覺得非常舒服。 看著那些被人遺忘,在倉庫里逐漸腐朽毀壞的物品,我總是會感到同病相憐。 日神殿難道是垃圾場嗎?為何有這么多別人不需要的東西? 「哼……」 我燃起薰香。 雖然那個男人技術爛得要死,但他還是挑起我的慾望,這讓我更煩躁。 料理難吃就算了,讓人吃一半還把它端走?真是沒品。 在簡單清理后,我離開房間,走到被布蓋住的神像前,仰望著它。 我從來沒對主神懺悔過,站在神像面前也只是想看看祂是否有話要對我說。 我在神像前站到體內的慾火平息,沒聽見任何的聲音。 看來今天您仍舊無言以對啊,既然如此,為何要給我這么多的神權呢? 連責罵也懶得做的主神,也不會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轉身走出主祭廳,就像當初母親離開那樣,沒有回頭。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母親一個人照顧我。 她是個從小在鄉村長大,老是疑神疑鬼的女人--我想那是因為我的關係。 畢竟要是有個會對空氣講話,還會招出奇怪光芒攻擊人的兒子,誰能冷靜呢? 『不準再那么做!』 『離我遠點!』 『停止……快停止……』 『神啊,你為什么要讓我生下他?』 母親最常對神這么抱怨,可笑的是我擁有的力量也是神給的。 我也曾試著擺脫這股力量,但對神權一無所知的孩子能做什么呢?最后就是在一次又一次錯誤中傷害他人。 我累了,她也累了。 她只是一個沒見過世面,想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的普通女人,兒子的異常讓她無所適從。 隨著年齡增長,我漸漸了解母親的痛苦。 所以我不恨她,我無法恨她。 「你又偷偷摸摸做什么了?」在我走向目的地時,一個年邁的聲音叫住我。 我轉過身,「卡夫爾,我只是在散步。」 總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嘮叨的老神官急急走來,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真怕他忽然就暈過去。 「散步?你剛剛帶著一個信徒去哪了?」 「您是老眼昏花了吧?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需要我替您治療一下眼睛嗎?」 「少跟我打哈哈,是不是又、又--」卡夫爾一口氣哽在喉嚨,我好心地拍拍他的背,免得他不小心去見了主神,還因為強烈的責任感而回來整日纏著我,「你又在胡鬧了!不是 說神殿是莊嚴神圣的地方嗎?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今天真是糟透了,不只沒『吃飽』,還要聽卡夫爾的囉唆。 說實話,我不討厭卡夫爾,但他有時候真像隻只會呱呱叫的鴨子。 接下來他要講什么我都能猜出來,不是『身為神職人員,你的行為要檢點』,就是『耽溺一時的快樂代表永遠的墮落』,諸如此類。 為了讓我不要在他那又臭又長的訓話中睡著,我開始思考別的事情。 上次碰到讓我玩得盡興的對象是什么時候了?應該是一年前那個火精靈召喚師吧,雖然體 力不是很好,但他會許多奇怪的招式,讓我學到不少。 最近來日神殿的信徒素質真是越來越差,沒幾個人模人樣的。 另外冒險者協會也有半年沒介紹人過來帶我出去--不會倒了吧?怎么可能呢?惡質的商人永遠都是存活最久的。 「以暮!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卡夫爾,您已經充分向我證明您的身體依然健朗,所以您可以去忙別的事了嗎?」 「我每次都苦口婆心地開導你,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有,」對于這位從我九歲開始就照顧我起居的老神官,我一直抱持著尊敬的心態--我相信外在的隨性舉止他應該不會介意,「您上次跟我說別找女信徒,免得節外生枝,所以我現在都找男信徒了。」 「啊啊--你根本沒在反省啊!神啊……您為何要這樣?這是您對我的考驗嗎?」 他跪在地上呼天搶地,好像我做了什么泯滅人性的犯行。 不就是zuoai而已?在這種死氣沉沉的地方,找點額外娛樂無傷大雅。 雖然兩個男人做這種事沒任何生產力可言,但也沒礙到誰,何必如此? 對于他的痛心疾首,我決定立刻離開。 這種狀況卡夫爾每天都要來上幾次--大半是跟我說完話后--而且一時半刻也結束不了,我很體貼地把神殿的回廊留給他,這樣他就不會受人打擾,可以專心跟敬愛的神好好溝通。 我轉進旁邊的走廊,進入鏡廳。 這房間其實有個正式的名稱,但我早就忘得一乾二凈,大概是『神眼禱室』、『日神之目』、『偷窺狂的游樂場』之類的名字,反正神殿里的人都習慣稱呼這個地方為鏡廳。 因為里面擺著很多鏡子,所以稱為鏡廳,這不是簡單明瞭嗎? 這里的鏡子都是特殊材質製成,只能在晴陽的神殿內使用,擁有神權的神官們可以利用各種鏡子觀看各地方發生的事情,連聲音都可以傳達過來。 怎么想都覺得這個鏡廳的存在簡直變態到極點,世人該慶幸能使用鏡子的神官不多--而像我這樣有特殊興趣的神官根本沒有。 我走到一個橢圓鑲金邊的鏡子前,招出影像,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寬敞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兩旁是大聲吆喝的小販。 我默默看著。 有時候我可以這樣盯著一個無聊的畫面一整天,有時我會在各種不同的影像間切換。 很多年前--當時我才十一歲,花了兩年,終于學會如何控制那困擾我許久的奇異力量。 曾經見過大神官使用鏡子的我,興沖沖地跑到這個地方來,喚出內心渴望已久的影像。 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她。 她離開了原本的故鄉,到一個偏僻小鎮當旅館的廚師,最后嫁給當地的農夫,生下了另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很正常,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有對橙色的雙眼,像極其珍貴的黃水晶。 男孩正在學走,他搖搖晃晃地朝她而去。 她張開雙臂擁抱他,臉上是幸福洋溢的笑。 沒有我在她身邊,她很幸福;拋棄了我,她很幸福。 她很幸福,這就夠了。 我再也沒喚出她的影像。 在鏡廳逗留許久,出來時已經傍晚,我望著天空,打從心底厭惡這個時刻。 在我詛咒這宛若水彩渲染的天空時,一個新來的實習祭司匆匆跑到我面前,滿臉驚恐,像是怕我忽然咬掉他的頭一樣,「那、那個……卡夫爾神官要、要你……要您收拾行李……有、有冒險者……」 這傢伙一定是籤運不好,才會來跟我傳話。 「喔?」 協會終于找到倒楣鬼來了嗎? 協會大可以拒絕仲介冒險者來帶我出去的要求,但礙于日神殿的威信,協會還是不得不屈服。冒險者們還是需要日神殿的人員幫忙,無論是治療生者或是凈化死者,其他神祇沒一個比得過主神。 而日神殿到現在還沒把我的祭司袍撕爛,邊大吼著邊把我扔出神殿,這讓我為他們由衷地感到敬佩。 在這兩個組織的努力下,讓我能夠享受這安逸的生活之馀,還能不時體驗一下新鮮的刺激。 不愁吃穿不愁睡,還有容忍我恣意妄為的神殿。 夠了,真的,我對現在的生活……沒有任何怨言--憑什么有呢? 主神的力量是從我出生到現在都沒離開過我的唯一事物,而藉著這個力量,我跟日神殿連接在一起。 只要這個力量在我身上一天,日神殿就不會丟開我,我不需要擔心。 至于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們,我們在彼此的人生中都只是個過客,在擦肩時匆匆一瞥,再也不會有多馀的交流。 既然不曾擁有,也就沒有拋棄可言。 只要這些關係是建立在必會結束的前提下,我就能安心地享受這短暫的美好時光。 就算在回到神殿后,我會站在主神神像前發愣一整天,祈禱祂能撫慰我的空虛;就算我在剛回來的那陣子,幾乎天天往鏡廳報到,看著過往合作的冒險者狀況;就算我-- 就算我感到……那也無所謂。 我背著簡陋的行李,從神殿大門走出,望向正在階梯上交談的兩人。 卡夫爾身旁的男人讓我眼睛一亮。 他背著一把有著烈焰圖案的黑色大劍,一頭醒目的紅色短發下的五官剛毅有神,穿的護具雖然普通,但光從他的站姿、視線與呼吸就能看出他是個身經百戰的冒險者。 還有--我看向他的下半身。 很好,真是太好了。 在這種事情的判別上我一向很自豪,從未出錯,不然怎么在眾多的信徒中立刻找到我想吃的『菜』呢? 看來這次能玩得很盡興啊。 然后……我會再度回到這里。 那個男人也一樣,沒有我,他會過得很快樂。 我帶著微笑,往男人走去。 晚霞依然那么燦爛,就如同我被母親拋棄的那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