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我愛你，愛你——顏涼

    站在緋色的大廳，紀青聿感到久違的熟悉感，伴隨著另一種難言的情愫。眼前繁華的場面，周圍人驚艷又驚訝的目光，白色的沙發，搖曳的酒汁……一切的一切，與夢重迭了，讓他一瞬間竟有種要落淚的沖動。他回頭，看到了顏涼，頓時他渾身一震。

    璀璨的水晶燈下，他的光芒更加耀眼，身形頎長挺拔，高大英俊，笑容溫柔而迷人……紀青聿感覺自己的心狂跳著，他慢慢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顏涼的手，輕輕地問：“涼，是你嗎？我夢里的那個人……”

    顏涼沒有回答，眸子深處有著淡淡的憂傷，可是紀青聿沒有看到。他勾起一抹美艷的笑容，攬住了顏涼的腰，然后在眾目睽睽中，深情地吻上了顏涼的唇。

    瞬間，顏涼淚如雨下。他自欺欺人地想，他并沒有欺騙紀青聿，是他自己誤會了……

    可是，這樣被當成愛人的感覺，雖然無比苦澀，可也無比醉人，讓人抵擋不住誘惑……

    聿，這一刻，我可以想，你是愛我，對嗎？……

    *

    顏涼知道齊凌帶展冽出國旅游了，所以帶紀青聿去了齊府。

    慢慢地走入莊園，像是走入了一座城堡。紀青聿禁不住淚如雨下。他不明白心中的情緒從何而來，可是心中翻涌的，是潮流一般的感動與眷戀。

    他握緊了顏涼的手。

    回家時他顯得很平靜，只是偶爾會用深情的目光去看顏涼。

    當兩人坐到沙發上的時候，他主動地抱住了顏涼：“涼，你喜歡我對不對？”

    顏涼頓時心痛如絞，他深深地看著紀青聿，手慢慢地握成拳，壓抑的情緒帶著掙扎，最終化為一絲甘愿為這柔情粉身碎骨的決然。

    “聿，我愛你……”

    紀青聿勾起一個滿意的笑容，妖冶而媚惑，他環住顏涼的脖子，湊近他，在他唇邊吐氣如蘭：“我也愛你，涼……我們做吧……”

    顏涼瞬間淚流滿面。

    他聽到了什么？他說愛自己呢！……

    目光深深地絞在一起，然后是熱烈的親吻，撫摸，直至赤誠相對，紅痕遍布無瑕的玉體。

    他們的第一次。

    顏涼極盡溫柔，紀青聿格外熱情。進入的一瞬間，美好的感覺讓兩人都有些失神。

    十指相扣，愛語在耳邊呢喃。

    這一刻，不要想其他的，至少，擁有你的，是我……

    *

    日子如自己的設想一天天甜蜜地過著，每一分每一秒顏涼都無比珍惜，他是數著時間過的。他心里極度害怕，不知道什么時候謊言會被揭穿，那時，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現在是如此幸福，他不知道那時的痛苦自己能不能承受。他只能抓緊了眼前的每分每秒，每晚都抵死纏綿，然后徹夜看著心上人疲憊卻滿足的睡顏不眠，貪婪而眷戀。

    趁著現在，把婚結了吧……這樣到了那時，也許他不會離開得太決然……

    *

    一覺醒來紀青聿就發現自己恢復了記憶。他找了借口沒有與顏涼一起去上班。

    打開抽屜，里面躺著一把手機。紀青聿拿起來，輸入了回憶起來的密碼。

    點開一個個相冊，紀青聿流著淚看著那個他深愛眷戀的男人。

    當年輕狂如風的他，心高氣傲，那雙淡然的眸子帶著蔑視和冷漠。他行走在花叢里，風流瀟灑而不曾留下一點真心，直到遇到齊凌，一眼，便沉淪終生。

    在他的心里，齊凌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自知無法與其比肩，所以甘愿放棄高傲的自尊默默地在后侍候，只期盼偶爾，他萬丈的光芒能照拂在自己身上。

    然而時光催人，世事易老，過往的一切就像一場浪漫而美麗的夢，夢里有齊凌高貴俊美的身影，可他的身邊，有一個相濡以沫的愛人。

    他拼命想抓住，可夢卻越來越淡，有一束陽光，強硬卻溫柔地擠進他的世界，終于將夢打碎了。

    那是如此杰出的一個男人，笑容如波光下的湖面一般耀眼，卻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和令人心疼的萬分珍惜，生怕眼前只是一個夢一般。

    紀青聿看向窗外，萬里無云的晴空是齊凌最喜歡的純澈，可是他卻不自覺地去想顏涼現在在干什么。

    他的咖啡會記得加糖嗎？他工作起來會記得休息嗎？他有沒有好好用午餐？他什么時候會來電話呢？……

    再深深地看一眼那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縈、現在也讓自己眷戀不舍的俊顏，紀青聿關掉了屏幕，從此讓那份屬于年少的美好記憶埋入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永遠地沉淀在那里，由時間釀成酣醇而又深沉的美酒，偶爾偶爾，珍重地念想。

    他更加成熟了，明白眼前有一個人，更應該選擇和珍惜。

    紀青聿伸出手，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的手上，戒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笑了，溫柔而滿足，一如顏涼凝視他時眸子里深重的情意。

    落花風雨更傷春，勸君憐取眼前人。

    心里似乎一下子開朗了，紀青聿知道，這一生，自己都不會再孤單、再有遺憾，因為，他擁有最美麗的太陽……

    紀青聿閉上眼，腦海浮現一張溫柔俊美的臉龐。他唇邊笑意更深，心里默默地念出了那個他要相伴相守一生的愛人的名：

    涼……

    *

    三年后。

    顏涼回到家，然后就愣住了，他看到紀青聿在看著電視，眼里帶著柔情。

    那是關于齊凌和展冽兩人傳奇故事的專題記錄。前不久兩人在澳洲被記著拍到了，由此而有了這段長達一個小時的報道。

    有一張照片拍的是齊凌攔腰抱著展冽，兩人目光對視，nongnong的情意化不開，美好幸福得讓人羨慕不已。

    而電視里的兩人一點也沒有變，神仙眷侶一般，高貴優雅，相濡以沫，恩愛而甜蜜。

    顏涼看著，冷意從頭蔓延到腳心。

    記錄終于播完了。紀青聿轉過身，兩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一瞬間，萬千種思緒閃過。

    “……聿，你……恢復記憶了？”顏涼覺得每個字的說出都是那么艱難。

    “對。”

    顏涼怔愣了片刻，然后苦澀地一笑：“那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我因為自己的私心欺騙了你，你的記憶中沒有人，我利用這點制造了假象，帶你去曾經的那些地方，讓你以為你遺忘的那個愛人就是我……我編織了一張虛假的網，利用你的失憶騙得你和我結了婚……其實當年我這么做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僥幸了，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恢復記憶，明白我對你的欺騙，我只能奢求那一天晚點到來……聿，跟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我知道我一直都生活在我編造的謊言中，但我貪戀這種幸福，和你在一起的一點一滴，我都好珍惜……算了，說這些干嘛……我……”顏涼竭力忍住，淚水卻縱橫了他的臉龐，他深深地看著紀青聿，目光里帶著不舍，但更多的是帶著訣別意味的堅定和萬念俱灰的黯然。

    “聿，你……”

    顏涼苦澀地勾勾嘴角，還有什么要說的呢？自始至終，都只有自己一人在愛戀著而已，是自己放不下，是自己貪心地想要得到……最后的最后，也許只有死能解脫吧，這樣的愛，是孽緣啊，是糾纏了自己一生的苦根，是再容不下辛酸苦澀的淚與恨，是滿眼再不可復生的荒蕪，是看不見的前方無止境的寂寥……

    最后的最后，能再為你做些什么呢？……想想也可悲，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你那么優秀杰出，家境又好，而我對你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路人甲罷了，卻偏偏想做你的唯一……其實我就像一顆投入大海里的小石頭，看似激起了一朵漣漪，實則深深沉到海底，無蹤無跡……無足輕重……

    這樣的我，是不是……該永遠地離開了？

    紀青聿默默地看著他，直到他停止了思緒。

    “聿，我……”

    紀青聿無奈地一笑。這個傻瓜，在胡思亂想什么？

    他走過去輕輕抱住顏涼的腰，這個情人間親密接觸的動作讓顏涼微微一震。

    紀青聿笑意更深，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聲音柔和而認真：“涼，我是不是讓你很沒有安全感？你一點也不相信我嗎？……你認為我這段時間的愛慕，是假的嗎？……你不相信，我愛你，愛你——顏涼嗎？”

    “聿……！”

    紀青聿喃喃地說：

    “他現在只是，我過去的一個夢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