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混酒后遺癥真久。」

    小小午睡后，源立拿著馬克杯喃喃走過走廊，嘴上咕噥唸不停。

    卡鄧喜歡沒事就拿著食物在大宅走來走去的吃，整屋子的人都跟著染上這習(xí)慣，走廊上老有碎屑，一天要掃上好幾趟，連夫人也偶爾會在還沒到茶會地點就抓餅乾吃。

    「好像連味覺也怪怪的。」

    放下杯子打哈欠，源立坐在露臺，想著吹吹風(fēng)精神會不會好點。

    「唔。」

    突然一個昏頭沒拿穩(wěn)茶杯，綠茶潑灑出來，袖口濕了一大片。懶得收拾的他想乾脆直接開溜吧，往后一看卻剛好和一位女僕對上眼。

    「不介意的話請用。」

    掃走廊的女僕丟下掃把，掏出一條手帕遞出，手帕是粉紅色的只有巴掌大，邊緣一圈白色蕾絲。

    「好可愛的手帕，弄濕太可惜了吧。」

    「不會不會，請用。」

    「我洗乾凈再還你。」

    「不用了，男人用過我再用很奇怪，看林先生也很喜歡，送你好啦。」

    「怎么可以？」

    「當(dāng)然可以，下次請我吃好吃的就好。」

    女僕很豪爽的說著，和她手帕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可……」

    「林先生，里耶少爺回來了，您要去見個面，還是幫您說不便見面？」

    「那就這樣囉。」

    還想推托什么，卡鄧卻突然出現(xiàn)打斷，女僕抓了機會和掃把一起消失。

    「欸！抱歉，你剛剛說誰？」

    「里耶少爺，夫人的兒子、血族的兒子。」

    「夫人不在，要讓他等囉？」

    「他是來見林先生的，故意選夫人不在時。」

    后面那句卡鄧嘀咕著說。

    「為……為什么？」

    卡鄧聳聳肩、兩手一攤。

    「里耶少爺人很好的，只是好奇罷了。」

    「嗯……？」

    ＊

    里耶和源立想像中的歐洲人種很不一樣，看起來是北亞血統(tǒng)的人，淺棕色頭發(fā)閃著光，眼睫毛在燭光下顯出明顯陰影，迷人的男子該具備的一樣也沒少，和夫人一樣的銀色眼珠在他身上卻顯得很有溫度。

    他在一人沙發(fā)上翹起穿著灰底白直條紋的褲子的腳，看著飄過窗外的云朵，不像在等待般的優(yōu)間自在。

    女僕放下酒杯后匆匆走了，發(fā)出很大的喀聲，要不是是木桌，恐怕要碎了，可是里耶只溫和的說了謝謝。

    「母親呢？」

    「夫人一早就出門了。」

    聽見的不是意料中的女聲，里耶快速回了頭，灰眼充滿警戒的抬眼掠過源立，警戒后又很快閃過點驚訝。

    「您是林先生吧？初次見面，我是里耶。我們年紀差不多，不用那么拘謹。」

    他掛上歡迎家人的表情，起身親自幫源立拉椅子，客氣得讓源立很不好意思。

    「我母親不好照顧吧？」

    「哪有，都是夫人照顧我。」

    「雖然我和母親關(guān)係不太好，可是看她能好好關(guān)愛一個人，我還是很開心，如果林先生能好好導(dǎo)正母親的性格就好了。」

    源立搖搖手，客氣表示自己沒有那么大能耐。

    「常和年輕人在一起，希望母親也能多點青春，記得你們東方不就有這種醫(yī)療法嘛，記得叫什么……房中術(shù)？」

    源立瞳孔縮起，抓緊了褲子，簌簌發(fā)抖。

    「什么？你怕聽到這個啊？」

    他咬咬小餅乾，講得像是無心的玩笑，源立不敢質(zhì)疑他是不是真有惡意，反正自己的尊嚴什么早就不值錢了。

    「母親真是……。」

    還沒說完，源立卻站了起來，里耶回頭一看，夫人正臉色鐵青的站在自己身后。

    「你回來做什么？」

    她瞪視自己的兒子，見源立臉色不是很對，心中不滿又添加幾分。

    「想念您啊，母親。」

    「這里不歡迎你。」

    「母親，我說過感情不能勉強的，為什么要做這種事？要是……，」他看了下臉孔也變色的源立，覺得在他面前說這話不太妥當(dāng)，硬生生停住話，「算了，原本就只是想來看看林先生，還得去法國談生意。」

    「不用送我出去，打擾了，再見，林先生。」

    「里耶和你說什么？」

    夫人質(zhì)問著。源立露出困惑表情好好想過，微微的搖頭。

    「現(xiàn)在敢跟我頂嘴了？」

    她聲音高亢的甩了他一巴掌，源立哪有力氣承受，倒在地上一時之間還爬不起來，驚覺出手過重，急忙抱住他揉著瘀血。

    「對不起，我只是好怕失去你。」

    「我累了。」

    源立淡淡的說，希望夫人能快點放開自己。

    *

    「這次的會開真久。」

    平常都是宴會形式的聚會今天進行的很嚴肅。帶來的僕人都在外頭等著，成員不知為何少了很多，以前都要要擠得走廊過不去，現(xiàn)在隨便看下也知道頂多30人，雖然這些不受善待的僕人先前就沒有展現(xiàn)出什么快樂氣氛，但現(xiàn)在還比上次多了焦躁害怕，不時注視窗外踱步。

    「各位，到這邊的房間休息、吃點東西吧？」

    看他們都累了，源立實在不忍心，只是他們卻都一臉為難，難道是他的態(tài)度不夠誠懇、友善？

    「抱歉先生，我們不能離開主人。」

    一位非裔男子回道，在場僕人都微點了頭，同時面露感激，終于有點像普通人了。

    「這樣……。」

    「是發(fā)生什么了嗎？」

    「就是主人最近特別不安，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我主人前幾天寫了一封遺囑。」

    「我們要滅族了嗎？」

    「我們又不是純血，說什么我們。」

    走廊被各式各樣的猜測弄得嘈雜。正當(dāng)源立不知怎么辦時，門開了，現(xiàn)場一下安靜無聲，幾個僕人一見主人居然哭起來。

    「回家吧，呀！別哭。還得靠你呢。」

    幾家當(dāng)主氣色凝重的走出，半罵半安慰的摟走自家僕人。

    *

    一場飯吃多久才正常？要是就專心在吃飯上，普通來說一小時還有點太多，故意拖拖拉拉兩小時也極限。

    三小時了。

    不知是第幾次看時鐘的源立在心里默想，邊喝了一口還很燙的烏龍茶，廚房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翻食譜想還有什么甜點能端，胃里已經(jīng)好飽，但什么也不做他怕會焦躁。

    「麻煩你，我還要甜點。」

    「好。」

    端餐的女孩很高興有理由離開著尷尬場合，松口氣開門出去，腳步到了三十公尺外才完全聽不到。

    從聚會后夫人就一直沒講話，緊皺眉不知在盤算什么，每道菜都只吃一兩口。今晚安靜得很，連點風(fēng)聲都沒有，連喜歡廢話的卡鄧也閉著嘴，輪流看著盤子、蠟燭、夫人的表情。

    坐太久又吃太多了，源立想藉機走走，一站起來整晚沒說話的夫人驚醒般急道：「要去哪里？」

    「就上個廁所順便走走。」

    「不要隨便出屋子。」

    難得源立有點不高興的叛逆，

    「今天到底討論什么了？」

    「可是我們都沒在意，現(xiàn)在很多人下落不明。」

    「人類的大規(guī)模攻擊，很多國都鬧翻了，急著開發(fā)新武器，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抓到純血。」

    「逃跑總覺得好像背叛族里的人，可……，」她揮手讓卡鄧把堆滿眼前的甜點收走，眼睛直直看著源立又沉默一下，再開口語氣不再那么不確定，「得去里耶的莊園避避，明天一早就出發(fā)。」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