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陳紹明，孟芙每天都得打扮得精貴明艷。陳紹明說，她現在代表的是陳家的門面，不能有一絲懈怠。

    但她沒想到，自己會見到裴晟，會被他挖苦。

    四年多沒見，他狹長眸子變得冷戾，輕蔑的目光從上俯下，冷笑道，“這四年，你過得不錯。”

    孟芙無數個夜晚都會夢到這張熟悉的臉，最終被嚇醒，一身冷汗，失眠到天亮。

    如今見了，她渾身上下泛起涼意，身子止不住顫抖，踩著高跟鞋的腿承不住力，后退著跌坐在椅子上。休息室外的宴會場上還在推杯換盞，她獨自在這角落，手腳生寒，心如被枯骨刺中，痛不欲生。

    “我……”孟芙喉間艱澀，“對不起……”

    她當初不該逃避，不該做把他害進監獄的推手。

    聽到她的道歉，裴晟冷峻的臉上絲毫沒有動容，笑意薄淡，眼底不見溫度，“幸虧你過得不錯，不然，我還真舍不得玩兒你。”

    手指緊緊蜷在一起，孟芙一邊顫抖著身子，一邊緊張地盯著他。她新婚的丈夫還在場上交際，如果裴晟出去當眾拆穿她過去的所作所為，她只有身敗名裂一個下場。

    “有什么事我們不要在這里說，行嗎？”孟芙眼神乞求。

    裴晟挑眉，“你怕啊？”

    被Maggie強帶出去新做的美甲在掌心摳出深刻印痕，孟芙垂眼盯著腳尖，害怕得下巴都在顫，嗓子澀得發聲艱難：“怕……求你。”

    對方發出一聲嘲弄的低笑。

    孟芙不敢抬眼，緊張加害怕讓她心臟狂亂跳動，呼吸都有些不順。

    在她眼神躲避的幾秒中，裴晟已經走過來，那雙擦得锃亮的皮鞋強勢地闖入她的視野，擠進她香檳色的細高跟兩腳之間。

    “怕，當初還要送我進監獄？”他微微俯身，聲音低沉卻透著危險，“我以為你不怕呢，Lareina。”

    “……”

    孟芙囫圇地搖頭，眼神驚慌，細白的指尖攤到裙擺上，最終不顧形象地緊攥起來，看起來害怕極了。

    見她這副膽小樣子，垂眸冷睨著她的裴晟伸出手。

    余光看到靠近的大掌，孟芙倏地躲開，速度之快，耳邊的飾品失禮地搖蕩。

    裴晟瞬間就收手——

    “是我心急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

    面前站著讓她做了四年噩夢的男人，孟芙唇瓣緊抿著，眼眶溫熱得快要哭出來。她就期待他趕緊離開。

    裴晟確實如她所愿，走前，別有深意地看向她，“Lareina，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以一種讓她要不得臉面的方式。

    他要她向他低頭。

    ……

    裴晟離開，孟芙緩了好久才從休息室出去。她找到陳紹明，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讓司機送她回家。

    自從結婚開始，陳紹明就知道，他這個老婆身體不行，叁天兩頭就病懨懨的，讓人掃興。

    “好，我晚上可能會很晚回去。”陳紹明說道。

    孟芙點點頭，轉身離開。

    陳紹明每天都不回家才好。

    一路意識昏昏沉沉，孟芙到家洗了澡就躺在床上。尚且七月，她卻突然好冷，把自己裹進被子里，手腳還涼得發麻。

    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見到裴晟。

    前兩年她有打聽過他的消息，Maggie說，他只服刑兩年，就離開了紐約。

    四年的刑期變為兩年，孟芙很開心，自私地承認自己會少一些愧疚感。

    但她沒想過，兩人還有相見的一天。

    裴晟出現對孟芙最大的影響就是失眠，等到陳紹明零點回來，她還在床上翻來覆去。

    醉醺醺的男人壓到她身上，孟芙瞬間清醒，抬手推開他，“你去洗澡。”

    聞言，陳紹明笑了聲，“還是不行。”

    話落，他起身走進浴室。

    不行……

    確實，他們zuoai相當難。

    總感覺差點什么，每次都是早早打退堂鼓。

    次日上午，孟芙醒來發現陳紹明沒去公司。

    “今天周幾？”她瞬間恍惚了時間。

    陳紹明放下手機，走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周叁，但我不去公司了，今天在家陪你。”

    房事不合，但陳紹明很喜歡這個娶回家的漂亮老婆，他身邊的同事和合作伙伴都夸過孟芙，說她美得不亞于熒幕明星。

    就連他一向眼高于頂的母親，也覺得娶了孟芙能改善家里的基因，將來會生個漂亮娃娃。

    丈夫主動示好的行為并沒有讓孟芙感動，甚至，她有點不適，不動聲色地站得離他遠一點，去冰箱里取出一瓶冷水。

    她遠遠看著他，嗓音溫軟細膩，“不用為了陪我耽誤工作，我又不出去，你回來我就在家。”

    沒意識到孟芙的疏遠，陳紹明朝她走來。

    可還沒說話，他兜里的手機響起鈴聲，莫名有種局促感。

    “陳總，遠成集團反悔，說不和我們合作了。”

    助理的話打斷陳紹明的旖旎心思，他眉心斂起，“反悔？不是今天就要簽約了？”

    “是的。”助理很是為難，“但他們公司代表說，現在要和裴氏旗下的子公司合作，更喜歡背靠大樹求安穩。”

    “……”

    陳紹明語塞。

    裴氏集團他當然知道，那是遠遠比他陳氏高處數十倍不止的國內龍頭企業。

    但如此有分量的公司，為何會和他出現在同一擂臺上。

    仔細想了想，他確定自己最近沒有得罪過人。

    “行，等我一會兒回公司處理。”

    掛了電話，陳紹明面色鐵青。

    孟芙看著他，生硬地問道，“公司有事找你？”

    陳紹明發出長長的嘆息，低咒一聲，上樓換去公司的衣服。

    他沒回答孟芙，讓她察覺到事態可能很嚴重。

    猶豫了兩秒，她心中浮現一個不好的猜想，快步追上樓去。

    進到臥室，孟芙見陳紹明已經在系領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她站在門口問：“到底出什么事了？”

    陳紹明背著身，嘴里不干凈，邊罵邊解釋：“談好的合作要飛。搞不懂，裴氏為什么非要和我們這種小公司搶合作。”

    孟芙手里的水瓶掉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是裴晟干的。

    她清晰地感知到。

    見她一副慌亂的表情，陳紹明俯身把瓶子撿起來，塞回她手中。

    “你在家吧，我去趟公司。”他現在可沒有哄她的心情。

    陳紹明離開，孟芙在家里如坐針氈，她知道裴晟家有權有勢，是她家和陳家萬萬比不上的。如果他真要報復，他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正擔心著，她的手機像剛剛陳紹明的那樣，急促地響起來。

    莫名，孟芙覺得不會是好事。

    但在看清是母親方明蓮的電話時，她還是迅速接聽：“媽……”

    “芙芙。”方明蓮直接打斷她，聲音藏不住顫，“你爸爸剛剛被紀檢委的人帶走了，說要配合做調查。”

    眼前一陣恍惚，孟芙手扶著門口的桌子，半天說不上話。

    “芙芙？”

    緩了緩，孟芙盡量保持著冷靜，應聲道，“爸爸平時連應酬都很少去，怎么可能貪污受賄？”

    “他當然沒有，我和他夫妻這么多年，當然了解他的為人。”方明蓮極力解釋著，“但人家說有人遞交材料舉報，這才要去接受調查。你也知道咱們家最近生意不景氣，身邊連個能在這種情況下幫忙的人都沒有……我相信法律，但我還是擔心……萬一你爸……唉……”

    孟芙知道母親的擔心，現在稍微出現些紕漏或是捕風捉影，都可能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害了父親。

    若孟自成的調查結果被人動了手腳，那他完了，他的企業和家庭也會完。

    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孟芙心里亂得很，滿腦子都繞不開裴晟的名字。他費盡心思這么做，想必就是要她給他低頭認罪。

    “媽，你先別擔心……”強撐著心里那股勁兒，孟芙安慰她，“我現在出去見一下我同學，看看他們家里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關系。”

    “好。”方明蓮連連應聲，“那有了消息，你第一時間告訴mama。”

    掛斷電話，孟芙換上出門的衣服。等Maggie的車到了，她才下樓。

    “什么情況？”Maggie見面就關心道。

    孟芙現在滿臉愁容，“陳紹明的公司出事，我爸也被紀檢帶走了，我現在要去找裴晟。”

    前兩條消息已經很讓Maggie震驚，但遠遠比不上第叁條，讓她和孟芙一樣心知肚明，“是他做的這一切，對嗎？”

    點點頭，孟芙臉上漾開一抹苦笑，難看極了。

    “……”

    所有安慰的話都梗在喉間，Maggie知道他們過去發生了什么，如果孟芙現在過去找裴晟求情，下場肯定很慘。

    可她又說不出勸阻孟芙的話，不去找裴晟，孟叔叔肯定要出事。

    他們的家境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裴晟有勢力。

    “沒事。”看出Maggie臉上的擔心，孟芙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去求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明明事先已經做好顏面掃地的準備，但當孟芙聽到裴晟的要求時，還是冷得心尖一顫。

    “放人可以，你給我cao一下。”

    說這話時，他語氣輕淡，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好像隨口聊了句正在工作一樣平常。

    羞恥加上羞辱感，孟芙的臉急速漲紅，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起來。

    “我可以……給你道歉。”

    就算不喜歡陳紹明，她也做不出違背倫理之事。而且，她要是和他發生關系，會成為日后被他掌控的把柄。

    孟芙拒絕，裴晟沒有糾纏，俊顏浮現一抹淡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從出現到現在，他都沒有情緒崩壞的時候，沒有對她大呼小叫，他氣場危險卻平和，像足了勢在必得的斯文敗類，骨子里是蠢蠢欲動的破壞欲。

    不答應他的要求，孟芙也舍不得將救出父親的機會就此失去，正膠著著，門外響起助理的敲門聲。

    “進。”

    裴晟顯然不愿意理會她了。

    助理陳昰進來，給他稟報，“裴總，陳氏的陳紹明來了。”

    聞言，裴晟臉上的笑意明晃晃在加深，與臉色霎時慘白的孟芙形成鮮明對比。

    他不說話，但眼神里的戲謔足以淹沒孟芙，讓她無法忽視他帶來的壓迫感。

    “讓他進來？還是不進來呢？”裴晟打量著面前戰戰兢兢，至今還沒做出決定的女人。

    孟芙下意識搖頭，眼神懇求。

    別說她現在還沒求得裴晟放過爸爸，就算求得了，她現在也沒機會離開，會在樓下和陳紹明撞上。她只能求他不要陳紹明進來，“讓他走，行嗎？”

    “行啊。”裴晟回答得很痛快，“但你裝啞巴讓我很難做。”

    他的條件已經提出，她若有所求，第一步就是要滿足他。

    兩人的眼神再次對視，裴晟有種勢在必得的倨傲，孟芙卻在節節敗退，眼波從始至終都不穩，倉皇極了。

    “我……”

    咚咚咚——

    “裴總，你在嗎？”是陳紹明的聲音。

    “陳總，你不能進去！”

    隨即傳來的是裴氏工作人員阻攔他的聲音。

    孟芙嚇得開始左右環顧裴晟的辦公室，想找一處藏身之地，卻找不到逃脫之路。

    從辦公椅上起身，裴晟仰頭嘆息一聲，“要不我把門打開，你倆一起和我談。”

    話落，他喉間溢出嘲弄的輕笑，“正好，我們仨湊到一起，有些話才能徹底說清楚。”

    他的威脅對孟芙來說如被掐住喉嚨，加上門外還響著陳紹明掙扎著要闖進門的聲音，孟芙的心一下子就亂了。

    此時，門外阻攔的工作人員聲音越來越急，看樣子要攔不住。

    快步趕到裴晟面前，孟芙緊緊攥著他西裝袖子，眼神里的無助盡數溢出來：“你先讓他走，我……我們的事好說。”

    “好說……”細細品味這二字，裴晟眸色深暗，“怎么說？”

    現在陳昰還在辦公室，很多事孟芙沒辦法直說出來，紅著臉看他，語氣懇求，“一會兒……等沒人了，我和你說。”

    “哦。”

    裴晟突然拉上她手腕，一步一步，拉著她往墻邊退。

    以為他要當著助理的面對她做什么，但不是，裴晟拉著她進入辦公室內的休息間。剛進去，他就反鎖住門，把她推在床上。

    孟芙跌坐在床上，轉過頭，高大的男人就微分開腿，站在她面前，垂眼睨著她。

    “說。”

    他言簡意賅，眼神里的笑意已經不見。

    孟芙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這動蕩來自四年前，也是現在，她仰頭看他，緊張地吞咽口水，聲音顫不成聲：“你……你確定……只要我和你睡，就停手嗎？”

    “對。”

    裴晟的眼睛是沒有溫度的，從前的溫潤儒雅早就不見了。

    復雜的感情突然交織在一起，孟芙強忍著鼻端的酸澀，又不確定地問他：“在這嗎？”

    “是。”

    他語氣寡淡，清冷的眉眼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硬狠。

    孟芙喉嚨不停滑動，顫著手，摸到他涼得驚人的皮帶扣。她結婚了，現在會給男人解皮帶了。不像當初和裴晟做的那一次，她還不會，抓弄半天又急又臊，額頭生出一層熱汗。

    啪嗒一聲，孟芙的心急速墜落。

    “摸上去。”裴晟命令她。

    現在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關鍵，不容孟芙猶豫，她的手緩緩下移，虛覆在他鼓起的一大團上。笨拙地，她用手掌上下摩擦，力氣有點小，怕惹他不快。

    “你老公這里壞死了？你摸得這么輕。”

    裴晟的冷嘲熱諷把她復雜的心拉入地獄。

    是啊。

    她嫁人了。

    他是在報復她，在用她當年下藥才能如愿的方式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