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芙覺得他很奇怪，但又不敢過度關注。緊張地看著Luke，她靜等大家對他提議的答復。

    還是孟芙平日的形象太乖巧，大家覺得看她硬著頭皮親男人，不如Luke脫四件衣服有趣。

    “脫脫脫！”

    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注到Luke身上，孟芙也緊緊盯著他，眼神很抱歉。

    從裴晟的視角看過去，她對Luke還挺關心。

    攥緊的指節更白了。

    好在今天Luke穿得多，加上拖鞋，脫完后身上的衣服還算體面。

    孟芙在心里對他表示了感謝。

    游戲結束有一會兒，孟芙喝得頭有點暈，出去上洗手間。

    在里面洗了洗手，她在窗口吹了會風，腦袋才清醒一點。看著手機，她想原路返回。

    可剛轉過拐角，孟芙的視線里就出現一雙運動鞋，促使她緩緩抬眼。

    裴晟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目光里——

    “Sven……”孟芙喃喃。

    深提一口氣，裴晟狹長的眸子染著些酒精刺激出的艷紅，緊盯著面前的女孩，露出偏執的在意。

    “喜歡Luke？”

    孟芙懵住，直白搖頭。

    “討厭我？”裴晟的眼神浮動著躊躇。

    孟芙依舊搖頭，覺得他連續問出的問題都很奇怪。

    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裴晟眼神由愁緒轉為疑惑。他猜不準她選擇Luke的理由。

    “沒有事我就先回去了……”狹窄的走廊讓孟芙很是緊張，她低垂著眉眼，意圖從裴晟身邊快速躲過。

    可她剛動身，裴晟就舒展身姿，長臂抵墻攔住她。

    “啊……”

    孟芙被嚇一跳，雙手護在胸口往后退了一步。

    聽到她驚嚇的嚶嚀，裴晟昏沉的腦子恢復清明，口吻歉然：“抱歉，我喝多了……”

    原來人真的會膽怯，把做錯事的責任推給酒精。

    局促地看著裴晟，孟芙在心里攢了把勁兒，小跑著離開。

    太緊張了。

    和他面對面，她做不到保持鎮定。

    喜歡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她怕他發現。

    ……

    晚上回宿舍，孟芙和Maggie叫了車，鄭宰映坐在副駕駛，充當護花使者。

    車廂內只有流動的音樂，鄭宰映沒忍住自己的猜想，回頭看了眼臉頰一直紅撲撲的孟芙，“Lareina，Sven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聽到裴晟的名字，孟芙恍然抬眼。反應過來鄭宰映太過抬舉她，她自嘲一笑，“當然不會。”

    鄭宰映笑了，點到為止，“今天來給F.S過生日，是他主動邀請的我，還說帶著Maggie。”

    “……”

    聞言，孟芙心尖一顫，想到白天在咖啡廳，裴晟問她要不要去這場生日會。

    她說，Maggie去她就去。

    輕信了這種可能，她的想法就會越來越樂觀。包廂里涌動的深暗眼神，走廊上的有意阻攔，他還問她……喜歡不喜歡Luke。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為什么要問呢？

    想到這里，孟芙明顯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出來的氣息變得微微發燙。

    “你覺得是這樣嗎？”她罕見地想聽鄭宰映的看法。

    后者嗯一聲，“我覺得他喜歡你。”

    孟芙長得漂亮，在學校亞洲女孩里數一數二了，任何男人對她動心都不意外。尤其裴晟，肯定眼光更高，要喜歡就喜歡最好的。

    Maggie也認同：“我覺得他整場一直在看你。”

    他們的話讓孟芙心思動搖。

    晚上洗漱躺在床上，她解鎖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裴晟發條信息解釋下剛剛自己的逃跑。

    正猶豫著，手機收進一條短信。

    ：[對不起，Lareina。我又冒犯你了，讓你對我感到害怕。非常抱歉。我不應該把責任推脫給酒精，我并沒有醉，是我的失誤。我以后不會對你無禮，再次表示歉意。]

    看到上面是裴晟的備注，孟芙的臉騰一下熱透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舞動叫囂的心臟，羞澀地翻了個身，不想被Maggie發現她的不爭氣。

    人家再三道歉，孟芙覺得自己是時候回應點什么了。

    猶豫很久，她給他解釋：[Sven，我也要和你說對不起，我并沒有討厭你，如果我的行為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抱歉。]

    不敢多說自己其他的心情，孟芙小心發送。

    短信一來一回，裴晟沒有逮著不放繼續聊天，回了最后一條：[明天有雨，記得帶傘。]

    這大概是一條意味著聊天結束的短信，孟芙只用回個OK，或者謝謝。但想了想，她冒犯一回。

    [晚安，Sven。]

    /

    寢室，裴晟從外面回來還沒洗澡，坐在椅子上看手機，由眉心緊蹙到嘴角含笑。

    Luke從洗手間出來，就覺得他表情很是猥瑣，大喇喇地問道：“看什么？黃圖？”

    “……”

    旖旎美好的氣氛瞬間被打破，裴晟把手機滅屏，眼神瞬變凜冽：“你是不是喜歡Lareina？”

    Luke擦頭動作愣了一下，字正腔圓地說了個No。

    “我們不搭，也不合適。”這是他的理由。

    聞言，裴晟透著寒意的眼神并沒有緩解，緊緊盯著他，算是警告，“你以后上課不許坐她后面。”

    “……”

    后知后覺，Luke笑起來，低咒一句臟話。

    “你被她迷昏頭了，兄弟。”

    這話把裴晟說得啞口無言，今天之前，面對這話，他還能鎮定地否認還擊，但在包廂和她有了太多眼神交集，他無法再做到如想象中的無動于衷和淡定。

    沉默許久，他打消對Luke的敵意，冷不丁地問起，“她和我說晚安，什么意思？”

    “……”

    Luke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句話沒說錯，裴晟為一個女人動心，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他看著他，發自內心地建議，“加油，讓她當你女朋友。”

    這樣相思病就可以治好了。

    沒得到舍友的答案，裴晟進浴室洗澡，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這個問題上徘徊。

    正常的同學關系，會說晚安嗎？

    還是……她對他也有好感？

    想到這種可能，裴晟竟然激動得難以入睡，整晚都在床上翻來覆去。

    第二天早上，孟芙收拾好和Maggie去上課，臨鎖寢室門前，她問Maggie：“今天好像有雨，帶把傘嗎？”

    兩人今天只拎了電腦包，加上外面天氣看起來晴朗無比，Maggie斷然拒絕：“不用拿，要是沒下雨，拎著不方便。”

    反正上午兩節課都在一個樓。

    “OK。”孟芙鎖門跟上她。

    上午兩節專業課，孟芙和裴晟的座位隔得有點遠，她聽課就很認真，都沒意識到窗外何時下起瓢潑的大雨。

    直到下課前，Maggie推了她一下，手指著窗外。

    完了。

    這是孟芙看到雨幕唯一的想法——

    她要淋雨了。

    萬一再感冒？

    “這雨怎么還不停？”Maggie皺眉，“我讓鄭宰映來送傘。”

    說著，她就要聯系男朋友。

    “給。”裴晟拉著Luke走過來，把他的傘遞給孟芙，說道，“我和Luke打一把傘，你倆用這吧。”

    與他對上目光，孟芙耳根悄然紅起，抿著唇看向Maggie，把決定權交給她。

    Maggie是會造福姐妹的，淺淺一笑，“你陪她打一把傘，我和Luke一把，不然你倆男生用一把傘太擠了。”

    “……”

    孟芙臉更紅了。

    Luke明白裴晟的心意，欣然答應Maggie的提議，甚至直接拉了她一把，先走出教室，回頭喊裴晟，“餐廳一樓等你。”

    沒人愿意做他們的電燈泡。

    朋友走了，孟芙只能先感謝裴晟，語氣尷尬：“你昨天明明提醒我了，是我……看早上天氣還不錯，就……”

    “沒關系。”裴晟習慣性走在她外側，“我帶著呢。”

    “……”

    孟芙被這句話抓到心尖最敏感的地方，心跳聲都明顯起來。

    從樓里出來，她看著露天臺階下積存的雨水，猶豫地看向自己的鞋底。羊羔皮的鞋底，要是沾水，何況現在屬于泡水，就算是廢了。

    轉頭發現她猶豫，裴晟尾調上揚地嗯了一聲，“怎么了？”

    “鞋子……”轉念一想自己的顧慮太華而不實，孟芙搖搖頭，“沒事。”

    “鞋子怎么了？”裴晟看向她的腳，下意識關心，“不舒服？”

    “……”

    “說啊，我才能幫你解決。”

    孟芙面色羞臊，“鞋子是羊皮底的……不能沾水。”

    聞言，裴晟腦子里進行了一場風暴，最終沖動打敗理智。他直直地看著她，口吻真誠，“我背你吧，你去餐廳還是寢室？”

    孟芙嚇到，臉紅得眼皮都透出粉嫩，尾調拉長：“不用了吧，怪麻煩你的……”

    她想要他背，但又覺得失禮。

    看著她鞋子的款式，裴晟不懂這叫什么鞋，反正只包得住腳面，腳跟后面都露著。這陣雨下了一節課有余，低洼處都有積水，肯定需要微微踩水才能過去。她一個女孩子，若幾乎光腳從水里走一遭，肯定會受涼。

    “水太涼了，上來吧。”

    說著，裴晟罕見的沒顧及之前在她面前保持的素養和禮節，把傘塞進她手中，從她面前屈膝蹲下。

    心跳聲劇烈作響，孟芙甚至覺得眼前的一幕是夢。

    周圍，偶爾會有路過的學生看一眼，最終笑了笑，逗趣意味不言而喻。

    “快，一會兒雨下大了。”

    見她遲遲不上來，裴晟紅著耳朵，催了聲。

    一手撐著傘，一手拎著自己的電腦包，孟芙緩緩俯下，趴在他背上被他騰空背起。

    好在，這一路有很多男生背女朋友，他們并沒成為校園里的顯眼包。

    但她完全地趴在他背上，上半身與他幾乎是密不可分，她感覺自己的胸都被壓扁了。

    隔著兩層布料，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蓄滿力量的背肌，刺激得她生出變態心理，想用手摸一摸。反應過來，她猛然回神，被心中偏激的想法嚇得心臟狂亂跳動，耳邊如有雷鳴，警醒她的不恥。

    下一秒，她控制自己的身體，與他寬闊的背微微拉開距離，用蠻力支撐著自己往后繃直的腰。

    可為什么？

    現在是下坡。

    受力的作用，孟芙在裴晟背上有些顛簸，想用手緩解，但兩手里都有東西。最終，她綿軟的上半身重重撞上男生的背。

    “啊……”

    孟芙不止撞到胸，還差點磕到下巴。

    反應過來自己的喊聲有點曖昧，她輕咳一聲，迅速與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我……”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這是在做什么，或者她這是怎么了，只有嬌美的小臉越來越紅，極度羞恥。

    “趴好。”裴晟言簡意賅，聲線緊繃著顯得有點冷淡。

    孟芙以為自己給他找了麻煩，瞬間乖乖趴在他背上，也不躲了。

    殊不知，裴晟現在的滋味很不好受。

    隨著走路，他背上那女生綿軟的部位緊緊地貼著他后背，若有輕微顛簸，那處就會擠壓得更密實地貼過來。

    教育的力量讓他近二十年沒對女生產生過不堪的想象，但現在，好像有什么邪肆放浪的情愫正要破殼而出，擊潰了他引以為傲的教養和細節。

    裴晟再不說話了。

    孟芙突然很緊張……他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

    越緊張，她氣息越藏不住，都打在他頸側。

    裴晟現在正是強撐賢者思想的重要關頭，走了很遠一段路，他以為自己馬上成功。但現在只是她緊促的氣息，就把他顯得過于骯臟的心思暴露得干凈。

    而這時候，孟芙貼在他耳后的呼吸更快了。

    “你……”

    “嗯？”

    像是年幼的小貓，孟芙羞怯地嚶嚀一聲。

    莫名的，裴晟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熱。

    “對不起。”

    孟芙紅著臉收聲，沒說出來，但兩人都清楚此刻他們經歷著什么樣的尷尬和羞臊。

    下一秒，她小心俯在他寬闊的肩上，緊抿住唇，鼻端都是他身上清淡的雪松香。

    就連應該被聞到的撲面而來的清新雨氣，都被她忽視得徹底。

    一路來到學校餐廳，尚未進門，裴晟把她放在干凈的門口，免得害她被熟人調侃。

    孟芙把傘還給他，得空的手下意識橫在胸口，紅著臉垂下眼，低聲喃喃：“麻煩你了，謝謝……”

    裴晟在心里深深吐出一口氣，打消自己所有的不良念想，盡快恢復自然，朝她溫潤一笑，“哪有麻煩。你很輕，又不會累到。”

    羞得說不出話，孟芙手指著門口方向，沖動生過理智：“我請你……吃飯吧。”

    太有誘惑性了。

    裴晟說了句好。

    他不打算再遠遠觀賞美好了，他想以己之力，以名正言順的身份，守護這美好。

    看到了Luke所在的位置，裴晟刻意沒過去，把買來的午飯放到離他們七八米的座位。

    孟芙也有私心，強撐著緊張坐到他對面。

    席間，兩人沒有說話，靜靜地吃飯。

    是到了要結束的時候，裴晟主動開口：“周六有時間嗎？”

    倏地抬眼，孟芙以為他要約她做作業，點點頭，“可以。”

    “可以？”裴晟突然彎起唇，笑意盡顯少年氣的明媚。

    孟芙看得入神，緩緩嗯聲。

    “OK。”裴晟的嘴角怎么都壓不下來，盡量保持著紳士做派，緩緩道，“那我們去看電影，我到時候去寢室樓下接你。”

    指尖瞬間蜷到一起，孟芙以為自己聽錯了，心跳怦怦作怪。

    她眼神震驚，閃爍著落在他臉上。

    “看電影？”

    裴晟心里緊張，抬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嗯了一聲：“我想約你看電影。”

    無人之境的心闖入偉岸身影，還是她暗戀多時的男生，讓她無法忽視這極強的存在感。

    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孟芙怔怔看著他，聲線都發顫：“date？”

    認真地想了想，裴晟點頭。

    那一刻，孟芙的心跳聲蓋過這餐廳所有的嘻嘻哈哈，向她證明，愛會無限新生，終于今日得以見光。

    是裴晟主動……走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