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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睥睨雒宮二十余年,忽然間以這樣的方式被掃地出門,人皆以為麗麂會有一場大鬧。然而,她很平靜地接受了詔旨,開始打點行裝。 緋鵝召集在雒南朝女會議,宣布自己也將隨淑妃返回江南。程五如今得志,失去了麗麂的庇護,她在北朝的處境會很艱難。好在一生經營所得,多數已搬回故里,歸去無憂。 過去廿載,經兩姊妹“援引”,到齊朝“打拼”的南朝女,單是有門第者,便不下數百。而今風云突變,約三分之一起了鄉思,或有“致休”之意,誓與淑妃、宿國夫人共進退。于是,她們效仿緋鵝,在廬山遠岫寺附近購買地皮、建別業,仍如星宿一般拱衛淑妃。 一時之間,京洛房產大跌價,而紹興王文鹿頗賺了一筆。 先前歸降時,齊天子曾恩許鐘陵城與廬山為崔商后裔世業。與祖齊親王相比,還是太優厚了些,富家翁做得不夠藏鋒。今有機會拋出一些,反而更心安。 待到文鹿忙過,再入宮探妹時,已是起程前一日。 女官引他上西樓。 麗麂在樓上某間默坐,四壁櫥柜篋笥大開,愛子遺物琳瑯。她的容色沉靜,無淚痕,同長兄講話時,亦是尋常商量口吻:“我原決意,阿勊之物,一件不留,都送到他陵中焚化,就當他不曾來過。現在又覺得,這樣做未免太絕情了。到底子母一場,怎么能為了自己不傷心,就抹煞有關他的全部記憶?” 焚物斷情,其實是文鹿的建議。 既然要離開雒邑,索性割舍此間一切,就當自己從未北來,從未生子,往后做回崔商小女兒,自有阿兄寵慣遮護。 見麗麂為難,他揀了一雙阿勊的貓睛虎頭履,納入袖中:“我替你收貯一件為念。” 難題解決,麗麂頓展愁蛾,“我沒有怪阿兄的意思。說起來,做小女兒可比做人家阿孃輕松適意多了。” 這時,女官傳稟:“小殿下至。” 天子有旨,著和明院每日送肇圣過來,與祖母親近。 麗麂從來拒見之,這一日卻遲疑了下,問文鹿:“不如見見?” 文鹿道:“見見吧。” 不意天子與肇圣同至。 麗麂笑,“哦,稀客!原以為至尊不敢再與我相見了呢。不怕我撒潑么?” 肇治望望文鹿,滿腔衷情難訴,只好道:“久后你自知,我是為在誰打算。” 麗麂哼一聲,亦望向文鹿:“阿兄看出未?這是一齣趙氏孤兒呢。至尊愛好苦情,欲扮程嬰,遂貶我作莊姬公主。” 文鹿對肇治,倒是有些同情,微責小妹:“別人一片心,可以不領受,不要踐踏。”藉口檢點行李,主動往別室去,留他二人獨處話別。 ---------- 這里趙氏孤兒故事采信左傳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