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看他宴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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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知道自己在遷怒周游,盧梭的死跟他無關(guān),他作為市領(lǐng)導(dǎo)也必須要處理酒店坍塌的后續(xù)工作,忙到顧不上她也應(yīng)該理解,再遠一點,二姨被她推下樓周游不知道,聞聽的出身則更是與他毫無瓜葛了。 可是她越想越是覺得,她從高中時就和周游打照面,周游卻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在她重要的人生節(jié)點上。 同學(xué)跳樓的時候她一個人看著,父母離世家道中落也是她自己的事,除夕那晚二姨摔下樓時她沒有等到希望來的人,盧梭把她從化凍的河水里撈出來,一邊呵斥她一邊流著清水鼻涕離開,寒風(fēng)吹著他舊棉襖里的破絮,她一個人回家換衣服。高考,打工,上學(xué),這些歲月她都是獨自走過來的。 他來了這么多年,她經(jīng)歷的卻總與他無關(guān)。 因為這樣想著,所以對周游的感情似乎總是差了一點。即使在大學(xué)她最喜歡他的時候,謝衍也會想:這個人這么漂亮,這么優(yōu)秀,只是在我變好的時候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沒見過我最糟糕的樣子,不知道我厭學(xué),不上進,不知道我神經(jīng)質(zhì),會發(fā)瘋搞破壞,他沒有對我真正的厭煩,所以對我也沒有真正的了解。他只是恰如其分地出現(xiàn)在這里,像是要把我的過去和現(xiàn)在割裂。 誰會愛以前的我呢?誰會愛那個可憐的我呢? 周游那樣挑剔的人,怎么會喜歡那時殘缺的我,就算高中會遇見,也無非是他不斷拒絕罷了。 “自怨自艾不可取啊……”她嘟囔著閉上眼,將臉埋進盛滿清水的盥洗池中。 周游上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她把臉泡在水里,過來說:“你生理期快到了,少碰冷水?!?/br> 謝衍每個月鬧騰一回的痛經(jīng)給周游養(yǎng)成了某種習(xí)慣——家里所有的水龍頭開關(guān)必然是向左擰著,以確保時時刻刻出熱水。雖然不能確定謝衍痛經(jīng)是否因為宮寒,并且宮寒這個概念本身也存在爭議,但是用熱水總比用冷水好。而謝衍面前那個水龍頭明顯是向右的。 謝衍抬起濕淋淋的臉,隨手抹掉臉上的水珠,面無表情地看著浴室門口的周游,身體力行地貫徹了不想和他說話的態(tài)度。 周游退一步:“你要是疼厲害了還是自己吃虧,我要出去吃飯,你晚上記得吃?!?/br> 阻止謝衍繼續(xù)閉眼埋水的不是周游的好言相勸,而是她確實有點怵生理痛。 周游回臥室換了件正裝,他工作時穿的衣服非常單一,春夏是襯衫+深色薄外套,襯衫下擺扎進褲腰里,秋冬是襯衫+羊毛衫+灰色半拉鏈式外套。尤其是那個拉鏈外套,能夠在各大小地方的新聞上看著領(lǐng)導(dǎo)們穿著同款,幾乎是我黨干部統(tǒng)一著裝了。得是人帥,才穿啥都出挑。 但他今晚要去參加和某外企的活動,必須早點走,還得穿的正式點,下樓的時候還在系領(lǐng)帶,邊走邊說:“我晚上要去延河,很多同志都會到場,晚上盡量回來,回不來的話你睡覺注意關(guān)好門窗?!?/br> 謝衍不回他,他也不追問,徑直出門了。就像他會無視謝衍所有莫名其妙的言行一樣,謝衍也不一定非要回應(yīng)他。和謝衍相處久了心態(tài)要向阿Q學(xué)習(xí),自己說出來了就當對方聽了,精神上要勝利。 市區(qū)距離延河縣有段距離,在市領(lǐng)導(dǎo)們各自趕過來時,趙騰已經(jīng)到了酒店。 進門的時候就被侍者接待,電梯直升上行政樓層,走到某個房間時,他直接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去,拐過走廊和衣帽間,落地?zé)艄饩€曖昧,女人背對著他,正坐在窗邊的化妝臺前。 令人賞心悅目的背影,繞過背面看正面也不俗,妝容精致,黯淡的燈下也可見鬢影釵光,趙騰就夸:“美,不愧是美悅的高管胡小姐,誰能不拜倒在你裙下?!?/br> 高管胡女士也笑,笑完就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再美也比不過周市長的夫人呀?!?/br> 她身上依舊是那種淺淡的香水味,為了將這香水味盡可能停留在身上她可費了不不少力氣。 趙騰不以為意:“周游看了他老婆那么多年,再漂亮也該看膩了,胡小姐你可要抓住機會。” 他將手搭在胡小姐肩上,對她一笑。 胡小姐抓緊胸前的布料,也慢慢回之一笑。 她想將自己送上高枝,可是周市長淵渟岳峙,近不得身,一籌莫展時趙騰經(jīng)理找過來,他想和周市長打好關(guān)系,就需要系上一條新的裙帶。 互相幫忙,彼此利用。 趙騰走出房門時嘴角還帶著不屑的笑意。 房間里的女人真是太蠢了,真以為他愿意幫忙搭線是因為想和周市長拉關(guān)系,她就沒想過,對一個企業(yè)甚至一把手來說,與其拉攏一個有能力卻不聽話的下屬,還不如除掉他再扶植一個完全順從的傀儡。 瀾水以前就是他爸的一言堂,以后也不需要聽見別的聲音。 他打電話:“喂,小李嗎?記得我跟你說的,晚上十點多的時候給紀委電話舉報,說延河這邊有市領(lǐng)導(dǎo)在接受性賄賂交易?!?/br> 他笑嘻嘻道,“能來多少人就來多少人,最好是大庭廣眾之下抓個正著?!?/br> 晚間酒會開始了。雖然是酒會但是整體氣氛并不出格,都是高管和高官,說話還是斯斯文文,整體氣氛比較雅致融洽,但是趙騰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他是靠著父親的關(guān)系拿到了和外企的合同,也進了今晚的酒會,外企高管自有公司的人去招待,他只專心“招待”周游。 他直接將酒杯遞給周游:“來,周市長走一杯!” 滿滿的一小杯酒,酒水清澈凌冽,周游手里還端著自己那杯,沒有立刻接過。 趙騰但凡對周游多了解一點,都會知道他連擰開過的礦泉水都不要,何況是別人遞過來的酒杯。但就算知道趙騰可能也不在乎,他自認已拿捏住周游,所以行事也無顧忌。 別人都是跟他敬酒碰杯,趙騰是直接端了杯過來讓周游喝。趙騰勸酒有種不依不饒的架勢,一邊勸一邊笑著說:“這家生物制藥可是大公司,在他們面前可別那么小家子氣啊,周市長。” 他把“生物制藥”四個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提醒周游另四個字:基因編輯。 周游果然接過了酒杯。仰頭喝下時,趙騰一邊大喊豪爽一邊又從手里的小玻璃酒瓶中滿倒了一杯,遞給了周游。 周游頓了會才說:“度數(shù)不低?!?/br> 趙騰晃晃酒瓶:“純溪72度的原漿酒。周市長北方人吧,果然能喝,一杯下去面不改色?!?/br> 純溪是當?shù)孛疲a(chǎn)自純溪鎮(zhèn),曾經(jīng)屬于銀城,05年行政區(qū)劃,純溪鎮(zhèn)從銀城市脫離并入瀾水市,正式歸瀾水下轄。以前煙酒的地方保護政策比較嚴格,河南的煙賣不到浙江,現(xiàn)在關(guān)于酒類的政策寬松了些,但是純溪依舊是瀾水市政府接待的專用酒。 朱秘書走過來:“趙總,周市長不勝酒力,下一杯我替他喝?!?/br> 趙騰問:“不勝酒力?周市長不能喝?” 朱秘書忙道:“這樣的原漿酒,叁杯就夠,周市長是真不能喝,都是我代勞。” 趙騰沒有和周市長在酒桌上碰面過,聽他一說立刻看向身邊的人,身邊相熟的市領(lǐng)導(dǎo)點點頭,趙騰就信了,心想人也不能灌的太狠,到時候酒混著藥灌出個好歹來,別是溫柔鄉(xiāng)沒去成,人先進醫(yī)院。 于是他說:“不會喝酒還算什么男人?這樣吧,周市長你就喝完叁杯,叁杯以后我就佩服你是條漢子?!?/br> 周游搖搖頭:“趙總,酒要一圈圈敬,你這一上來就敬滿叁杯,是有求于我么?” 旁邊人哈哈大笑,趙騰有點惱怒,說:“周市長,我是敬你年輕有為,怎么這么想我?就喝幾杯,我今晚不再煩你?!?/br> 旁邊人拉拉他:“趙總啊差不多算了,再一杯,一杯行不行,周市長不僅要喝你的酒,還要跟別人敬酒呢?!?/br> 趙騰正需要這個臺階,他其實沒打算讓周游真喝滿叁杯,但是當一開始就提出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要求時,稍微退一步就會達到大家都滿意的效果。 混了藥的酒兩杯就能有反應(yīng),他要的就是周游喝下兩杯。 于是在趙騰勉為其難的退讓,周圍人的勸解,以及周游并不堅決的拒絕下,他果真喝了兩杯。 趙騰笑著拎著小酒瓶走開,周游繼續(xù)和人寒暄聊天,過了段時間,他扯了扯領(lǐng)帶,朱秘書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周市長,您臉有點紅,是不是高了?” 周游說:“我還好,只是有點熱。” 朱秘書說:“哪是還好,您看您臉都紅成什么樣了,我看酒會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您要不先坐會兒,等會上樓進房間休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