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著眼的謝衍被一陣大力攔住了肩膀，她二話不說緊緊抱住對方，害怕地尖叫。

    因為過于“害怕”，所以她像救命稻草一樣緊抱著周游的胳膊，兩條腿也插進對方腿間，妨礙了他的動作。

    周游：“你放輕松，不會有事的……”

    謝衍：“啊啊啊啊啊……”一邊抱得更緊了。

    周游是會游泳的，但也只是會，他對游泳這項活動本身沒什么熱愛，更習(xí)慣于早起晨跑。而且會游泳的人并不一定能救起溺水的人，事實上水中救援是一件專業(yè)要求相當(dāng)高且危險的事，遇到落水者就倉促下水援救的人很容易白送，因為溺水的人出于求生欲會拼命掙扎，甚至緊緊抓住救援者，消耗雙方體力，反而影響到救援。

    所以當(dāng)前的情況就是周游白送了。

    謝衍一邊驚恐狀尖叫，一邊把周游往水底拖，因為表演得太認真還嗆了不少水，只能貼著周游的脖子咳嗽。

    四肢還不忘緊鎖著周游。

    周游想讓謝衍別靠的那么近，她貼過來的每一寸肌膚都那么灼熱，水面線忽高忽低，陽光讓他眩暈。

    好熟悉的感覺……

    好像以前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耳邊也是惹人心煩的吵鬧，水面線一次次漫過嘴唇，懷里的人掙扎著喊叫，一聲弱于一聲。

    “周游！”

    再次被喊到名字，他打了個寒顫。

    “救救我……”女孩子細弱的哭聲，和謝衍的聲音重合。

    腦海中有人和他一起反應(yīng)了過來。

    不要怕……

    記憶里，十幾歲的謝衍在泳池里抱著自己，因為害怕和脫力目光含淚，瑟瑟發(fā)抖。

    謝衍看了很多落水視頻，反向?qū)W到了不少水中拖后腿的方法，她很自信能在力氣用盡之前把周游沉進水底，但沒料到的是，周游忽然往水下潛，水壓使謝衍力道變輕，周游很快就掙脫開來了。

    ？

    謝衍手抓空，在水里撲騰了一下，周游繞到她身后，手穿過她的腋窩抱住她，仰泳著拖到了池邊。

    家用游泳池就那么大，謝衍不一會兒就靠著涼涼的瓷磚喘氣。

    一計不成只能下次一定，謝衍支起胳膊想爬出游泳池，但是瓷磚太滑她哧溜了一下，后面周游抓住她的胳臂直接把她拽上來。

    她躺在地磚上咳嗽，周游半跪在她身邊，襯衫短褲都濕透了，他抹掉臉頰上的水珠，忽然對謝衍發(fā)脾氣：

    “你為什么不能安分點！”

    謝衍一僵。

    她縮了縮肩膀：“你在說什么……”

    周游難以控制地怨懟。水滴從他的發(fā)前慢慢滴下，眼鏡不知落在泳池哪個角落，他煩躁地又擦了一把：“謝衍，你拿我當(dāng)什么？以為我失憶了就把我當(dāng)傻子糊弄？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

    謝衍捂住嘴試圖壓下咳嗽，神情已經(jīng)冷淡下來了。

    周游還在逼問她，卻更像是在逼問自己：“我這些天總是睡不好，我不想看見你，不想聽見你說話。我想遺忘掉第一次見到你時那種感覺，可它總是在折磨著我。我沒法和你好好相處，為什么你對我說的全是謊話？為什么你甚至……”

    你甚至不希望我活下去。

    周游在等謝衍坦誠，可是又覺得她不會。他怨恨這樣的謝衍，卻知道自己怨恨的是明知謝衍本性卻無法離開的自己。

    而謝衍也在想，撕破臉了嗎，不至于。只要他不親口說我謀殺，我就絕不能自爆。

    于是她笑了一下，冷冷說：“你失憶了就可以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如果你還能想起來，就會知道你根本沒資格指責(zé)我！謊話？我早跟你說過了我們又不是真感情，你到底在強求什么！”

    她爬起來就要往屋里走，卻被周游一把抱住，兩人一路滾到躺椅旁邊，謝衍踹他：“放開！”

    周游按住她的手腳，壓著她微微喘氣：“如果我傷害過你，那請給我彌補的機會。我，我真的……我從很久以前就在你身邊了。我記起來了。”

    謝衍停下了動作。

    兩人靜靜凝視著對方。

    謝衍想移開視線，卻被周游按住臉頰，親了下來。

    是很溫柔的吻。

    溫柔到謝衍忘記了反駁周游的話。

    不是，不是你在我身邊，而是我，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你片段零碎的記憶給了你錯覺，讓你誤以為對我是愛情。

    周游進來的時候謝衍抓緊了周游的背，他赤裸的背上還帶著水汽，他不斷親吻著謝衍，想讓她放松。

    謝衍一直在看天空，瓦藍的顏色，一半被頭頂?shù)臉涫a遮住，但是周游打斷了她的游離，幾乎是狂風(fēng)驟雨，謝衍被他沖撞的說話都支離破碎：

    “不要啊……哈……啊……”

    她已經(jīng)被抱到了躺椅上，腿張開屈起抵住周游腰側(cè)，劇烈的動作讓躺椅都微微作響，她抓緊了身下的薄毯，一時無法接受周游不同往日溫柔的狂暴。

    他們折騰了很久，在躺椅上做過一次后回到謝衍房間里接著做，謝衍被按在落地窗前，前面貼著涼涼的玻璃，身后是周游灼熱的氣息，在一次次難以抑制的高潮中，她的思緒漸漸渙散開，越升越遠，記憶漸漸嘈雜，像是做了一場夢，又像是陡然清醒過來。

    那是過于短暫、吉光片羽的回憶。

    ——謝衍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團黑，頭暈?zāi)垦ｉg她視線上移看見校游泳館高高的天花板，耳鳴聲蓋住了老師同學(xué)們的七嘴八舌，溺水后的不適感一陣陣涌上喉頭，她側(cè)過頭干嘔。

    停留在唇畔的觸感消失，那團黑色也漸漸離開，謝衍視線逐漸對焦，看見那是頭發(fā)。

    她遲鈍地意識到，有人在給溺水的她做人口呼吸。

    是誰？

    她勉強望過去，那個人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脊背挺直，皮膚白的發(fā)亮，卻顯然是男生的骨架。男生起身撥開人群往外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周游。】

    周游。

    男生循聲側(cè)過頭，秀氣斯文的臉，一滴水正好從他潮濕的額發(fā)滴下，順著筆挺的鼻梁滑到下巴。

    十七八歲的周游的臉。

    謝衍猛的驚醒。

    她發(fā)了好久的呆，才慢慢轉(zhuǎn)頭，看見睡在一旁的丈夫。

    依舊是規(guī)范標(biāo)準(zhǔn)的睡姿，黃昏時分的光線照進屋內(nèi)，讓謝衍看清他的側(cè)臉。

    比起高中時長長了點的頭發(fā)，眉骨到鼻梁的線條秀氣精致。

    成年后的周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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